繪的仙境又有何異？而這，就是皇帝住的地方，的公公、丈夫，也是在這種地方出世長大。

“阿娘，皇宮好漂亮。”賀歆在懷裏，小聲道。

宋氏深吸了口氣，似乎想借此來緩解自己的張緒：“等會兒記得娘教你的禮儀，進了金殿，跟著阿娘，切不可隨意出聲，也不準頑皮淘氣。”

賀歆似懂非懂，點點頭。

袁氏笑著了他的腦袋，安宋氏：“隻是家宴，禮數做到了即可，不必過於張，否則反倒容易出錯。”

以袁氏作為賀泰側室的份，原本是沒資格進宮赴宴的，但賀泰現在沒有正室，袁氏幫忙持家務，又在房州過了十數年的苦日子，是以淑妃請示過皇帝，特地開恩，讓賀泰將一整家子都帶宮去。

宋氏勉強一笑，仍無法克製住張心。

換作任何一個人，如這般一夕之間從庶民為皇孫妻，心境也不是一下子就能調整過來的。

馬車自左銀臺門駛，沿著太池的湖山，終於在珠鏡殿前停下。

前來迎接他們的，是老人，常侍馬宏。

“郎君一路辛苦了，請隨小人來。”馬宏客客氣氣道，在前麵領路。

悉的景致映眼簾，賀泰忍不住心起伏：“小時候，珠鏡殿這一帶我常來，沒想到這麽多年過去，一草一木還跟原來一樣！”

馬宏笑道：“是啊，陛下念舊，曾有人提議在珠鏡殿後種上牡丹，但陛下不肯，說是看慣了楊柳，換上別的就不倫不類。”

宮裏人說話，向來是話裏藏話，賀泰忍不住揣馬宏這番話是不是有意說給他聽的。

無論如何，皇帝允許他們宮赴宴，這是一個好消息，哪怕隻是家宴。

珠鏡殿前侍衛林立，宮人進進出出，襟帶飄搖，神仙妃子一般。

與此對比，他們一家即便已經換上幹淨整潔的新服，也顯得格格不。

宋氏越發局促，連手心都冒出汗來。

珠鏡殿中，除了上首的皇帝陛下，其他人都已來得差不多了，賀泰放眼去，諸位皇子公主，以及各人的家眷，一張張麵孔，似悉又似陌生，除去前些日子上門來的齊王與衛王之外，其餘人等，他竟不大得出名字來。

還是齊王帶著衛王與臨安公主主上前：“大哥還記得臨安吧？”

賀泰定了定神，笑道：“自家妹子怎會不記得？”

他記得自己離京前，跟齊王同母所出的臨安公主嫁人五年，膝下無所出，總是憂心忡忡，如今連孩子都跟七郎賀熙差不多年紀了，亭亭玉立的轉眼已是風韻猶存的婦人。

臨安公主笑道：“我去郊外別莊住了段時日，直到昨日方歸，還請大哥恕我沒有親自上門探訪，回頭定當厚禮補過。”

賀泰也笑：“不必如此見外，你忘了你小時候常淘氣的，跟我們捉迷藏，總是耍賴要當藏起來的那一個，我與太子拿你沒辦法……”

他語氣一頓，忽然想起先太子已去世多年，在這個場合下提起來並不合適。

臨安公主唏噓：“多年前的事，虧大哥還記得，幸好你回京來了，以後也可常相見。”

說話間，宮人唱喏，皇帝姍姍來遲，眾人忙停了寒暄，起迎駕。

除去後宮數得上名號的嬪妃之外，齊王衛王都各自帶了王妃兒，臨安公主邊也有駙馬和兒，再加上賀泰一家，珠鏡殿中濟濟一堂，倒是難得的熱鬧。

皇帝落座，待眾人行禮祝壽完畢，一拂手道：“今日不必拘禮，都起吧。”

眾人方才一一落座，宮人自外麵魚貫而，奉上各式冷盤熱菜，瓜果陳釀，不過片刻，殿中便已彌漫食香氣。

又有宮人奏樂，胡姬獻舞，鈴鐺璁瓏，碎玉回風，雖是家宴，卻因皇帝在場，宮人侍們無不施展渾解數，力求做到最好。

對於宋氏等人而言，這等場麵無疑令們眼花繚，目不暇接，幾疑到了天宮仙境。

再看臨安公主等天家貴胄，已是麵尋常，見慣不驚。

一曲既罷，舞姬悉數退下，臨安公主起笑道：“哥哥們都拘禮，我就當仁不讓了，雖說今年不是父親整壽，您又厲行節儉，為天下表率，不肯大肆鋪張，但您也不能不讓我們這些當兒的表孝心呀，是不是？”

對兒，皇帝總是多了幾分格外的寬容，聞言就笑了：“朕怎麽不讓你們表孝心了？”

臨安公主笑盈盈：“既有您這句話，那待會兒呀，兒獻上的壽禮，您可不準嫌棄！”

皇帝無奈道：“你定是又鋪張浪費了，才地先討了朕這句話。”

臨安公主笑而不語，擊掌兩下，旋即有一宮人捧了個長匣子。

“劍為百兵之首，兒一看到這把劍，就覺得天下隻有您才能佩戴。”

馬宏上前打開匣子，將劍奉至帝王跟前。

皇帝緩緩劍出鞘，端詳劍鐫刻小字，驚訝道：“這莫不是傳說中的龍泉？”

他飛快將劍從劍鞘中出，伴隨著一聲高龍，眾人眼前似有一道飛影掠過，來不及細看，卻聽馬宏驚呼：“是龍！”

見皇帝向自己，馬宏連忙請罪：“陛下恕罪，小人方才瞧見帷幕上映出龍影，是以失態了！”

皇帝挽了個劍花，劍輕輕過燭臺，蠟燭忽而熄滅，斷為兩截滾落在地。

這並非皇帝練就了蓋世武功，而是寶劍之鋒利，已經出神化的地步，傳說中吹斷發的神兵，也不過如此。

“此劍就算不是龍泉，也是難得一見的利，可惜這等鍛造技已然失傳，否則神兵輔以訓練，何愁邊患不平，賊匪猖獗？”皇帝一歎，“難為你有這份心了，竟尋到這等寶。”

臨安公主笑道：“父親心懷四海，連看到一把寶劍，也想到平定禍，兒沒有您的雄才偉略，但求博父親開懷，就已心滿意足。”

賀泰心想還好自己提前準備了那份壽禮，否則臨安這把神兵一出，那些平庸尋常的禮，又如何好拿得出手？

想及此，他起道：“天賜神兵，有德者居之，可見父親英明神武，連上天都予以承認了，兒子不才，也準備了一份薄禮，沒有臨安這般稀罕難得，僅能聊表心意罷了。”

皇帝擺擺手：“厚禮薄禮，你們有這份心，朕就高興，若是你們為非作歹，搜刮民脂民膏，哪怕送上金山銀山，朕也不領的。”

賀泰忙道：“父親昔年喜鍾繇書法，兒子至今未忘，今日送的，正是鍾繇的《玉臺賦》！”

皇帝大興趣，正要讓人呈上來閱覽，卻聽齊王忽然嗆咳起來，靜大得他沒法忽略。

“九郎，你這是怎麽了？”

齊王趕忙去角茶水，狼狽起：“沒、沒什麽！”

皇帝皺眉道：“有話就說，別吞吞吐吐！”

齊王看了賀泰一眼，遲疑道：“……我隻是方才聽大哥提及《玉臺賦》，有些驚詫，因為兒子今日要送的壽禮，也是鍾繇的《玉臺賦》。”

賀泰頓如五雷轟頂，瞠目結舌。

作者有話要說：

賀穆：你們去街上……隨便買點……速效救心丸，安宮牛黃丸，六味地黃丸……都可以，我覺得再這麽下去，非得給老爹氣出病來不可。

賀僖：大哥，我覺得你這可能不是被老爹氣的，可能是早衰，這又跟腎髒有關，要不我去給你買點牛鞭鹿鞭。

賀穆：滾！！！

☆、第24章

世間沒有兩幅一模一樣的《玉臺賦》，其中必然有一幅是假的。

那會是齊王的那一幅，還是自己手裏頭這一幅？

賀泰呼吸急促，呆若木，一時不知作何反應。

其他人也都愣住了，氣氛為之尷尬僵凝。°°

賀穆當時極力反對父親拿《玉臺賦》當壽禮，一是這幅手書整整花了五百兩，一下子將家底全部掏空，二是這幅斥巨資購買的手書，尚不能保證真假。

如今果真鬧出贗品之爭來，他頓覺眼前一黑，雙發，幾乎站不起來，還是旁邊賀秀攙了他一把。

賀秀小聲問：“怎麽辦？”

賀穆搖搖頭，心頭苦，他怎麽知道？

萬一父親手頭那幅是假的……

想想從前過的那些日子，賀穆無法想象他們重新被貶回去的景。

皇帝沉聲道：“將你手中那一幅也呈上來。”

齊王趕忙領命，呈上他本來也準備作為壽禮敬獻的《玉臺賦》。

兩名侍站在胡椅上，一手扶著卷軸，另外兩名侍在下邊，將兩幅手書徐徐展開。

乍一看，兩幅手書字行距，乃至印章注釋，無不一模一樣，實在令人辨認不出。

皇帝趨近前仔細端詳，微瞇起眼，鼻尖幾乎到絹紙，眾人屏息凝神，生怕幹擾了他的思路。

臨安公主轉頭看兩位兄長臉蒼白的模樣，仗著自己是兒，便開口道：“陛下，無論真假，都是兄長們的一片孝心……”

“噤聲！”皇帝低喝道。

作為一名書法好者，兩幅同樣的手書放在眼前，若不辨出個真假，那無疑是十分難的事，皇帝也不例外，今日看架勢，他是非要分出個子醜寅卯來了。

臨安公主頓時閉，不敢再吱聲了。

過了片刻，又或許是好一會兒，對賀泰乃至賀家人而言，那又是十分漫長的一刻，皇帝終於緩緩直起腰，指著其中一幅道：“這幅是贗品。”

他指為贗品的那一幅，正是賀泰呈上的。

賀泰腳一，當即癱倒在地，口中連連道：“斷不可能、斷不可能……請陛下明鑒，我明明看了許多遍，的確是鍾繇真跡啊！”

皇帝：“你從哪裏淘來的？”

賀泰：“兒子花了五百兩，在西市一間書畫鋪子買的，那間鋪子開了足有小二十年了，打從兒子還未離京時，那鋪子就在，我還想，對方不至於，不至於用那二十年的信譽賣給我一幅贗品……”

他心中悔恨難當，忍不住哽咽流淚。

皇帝皺眉：“宗正寺的人明明上報說，你們來京時，家無恒產，又哪來的五百兩買畫？”

賀泰拭淚：“前些日子，宗正寺撥下五百兩，說是陛下憐我生活艱苦，給兒子添加餐……”

皇帝火冒三丈，差點一腳踹過去：“朕那是給你一大家子吃喝的，不是給你拿去買贗品的！”

賀泰：“過去十一年，陛下壽辰，我無一侍奉左右，心中委實悔恨痛苦，如今既有機會，焉能沒有表示？我如今家徒四壁，傾其所有，也隻有您賜下的這五百兩，我便想著，盡一份孝心，誰知、誰知……”

皇帝怒道：“鍾繇真跡何其難尋，五百兩就能買到，豈非滿大街都是了？你怎麽就不腦子？！”

賀泰聲：“是兒子愚鈍……”

賀穆他們趕跟著跪下請罪，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