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衛的紀綱當晚不在後宮當值，晚上後宮一旦落鎖，便不會開啟，除非皇上下了聖旨。按照規矩，需天亮開宮門才能傳喚紀綱。

錦衛指揮使驤聽聞宮正司要求天亮傳紀綱問話，知道這事鬧大了，他氣得大半夜將紀綱從熱被窩裏拉起來：

“我要你想法子讓胡善圍落選，你真有本事啊，弄倒了大半的，還驚了延禧宮！”

紀綱夜半驚魂，才知事鬧大了，“我……我就是想讓病一病，錯過宮規考試，自離宮。”

驤提著紀綱的耳朵，“對付一個姑娘，用得著用那麽厲害的猛藥嗎？你是不是傻！”

紀綱捂著耳朵，“我以為孩子弱弱的，吃得，怕藥不起作用，就多放了點。我真沒想到有那麽好的人緣，大考前夜還心聚會玩樂，把東西分給別人吃了。我哪知道梅香會為了熱一壺米酒，居然跑到延禧宮借小廚房。”

驤放手，“明日宮正司的來提審，你知道該怎麽說嗎？”

紀綱忙說道：“平時都是我們審別人，這次換別人審我，我知道該怎麽做……”

紀綱房間的靜驚醒了隔壁的沐春。

年人嗜睡，若是平時，炸雷都不醒的，可是如今沐春從奢華西平侯府搬到簡樸的錦衛衙門值房，有些擇席之癖，加上屁被驤狠狠打過，他隻要一翻，就會疼醒，因而睡眠極淺，稍有靜，就會醒來。

沐春趴在牆聽了一耳朵，沒聽明白是怎麽回事，但是胡善圍的名字再清晰不過了，沐春眉頭一皺，這個漂亮姐姐還真是多災多難，怎麽辦？

沐春蹲在牆角思忖著，眼前出現一雙鞋，抬頭一看，“……大人。”

驤問：“你聽了多？”

沐春把腰帶一拉，打著嗬欠，“聽見什麽？我隻是出來撒個尿。”

沐春進屋，正關門，驤驀地推門而，捂著沐春的，將他推到牆角，吹熄了蠟燭……

四更天，宮正司的範宮正來到關押胡善圍的房間。

出乎意外，胡善圍以手臂為枕頭，正趴在桌子上睡的正香。

聽到靜，胡善圍醒了，左頰上還有幾道印痕。

“範宮正。”胡善圍行禮。

縱然在半夜，範宮正依然穿著袍，頭戴烏紗帽，帽子兩邊堆著一簇紫藤絹花，妝容致，毫無疲態。

範宮正坐下，上下打量著，“都這樣了，你還能睡得著？”

胡善圍說道:“卑職問心無愧。”

範宮正：“你沒有什麽想說的嗎？”

胡善圍問道：“沈瓊蓮病如何？”

那個百年難得一遇的天才，上一個天才應是宋朝的李清照，如果就這樣離世，就太可惜了。

範宮正沒有回答，比了個手勢，“你坐下。”

胡善圍坐在範宮正對麵，兩人對視。

範宮正暗暗稱奇，這個新是天生膽大還是嚇傻了，居然看不出懼。

範宮正使出攻心之計，說道：“梅香都招了，你不怕？”

胡善圍說道:“無論如何，出事的們昨晚都在我房間聚會做功課，這是事實，我無法抵賴，你們懷疑我，這是正常的，但是——”

“宮正司講證據，講規矩，否則，卑職學了半個月的宮規和禮儀，豈不是白紙一張？如果真是卑職的錯，任何懲罰卑職都願意接。如果不是卑職的錯，範宮正公正嚴明，定會查清真相，還卑職清白。”

胡善圍被關進來的時候，剛開始也是慌張的，但轉念一想，本就一無所有，如今禍從天降，被關押，什麽都做不了，隻有坦然麵對，才不負寒窗多年，抄書不倦，冒險了戶考進宮廷當的一路艱辛。

範宮正又問：“昨晚在你屋裏聚會的，疑是中毒者過半，吳司藥懷疑和昨晚宴會飲食有關——你為什麽一點事都沒有？”

胡善圍坦言道：“我是東道主，哪有隻顧自己吃，不顧及客人的東道主？昨晚我隻吃了一塊虎眼窩糖，喝了一杯米酒，此外就是普通的茶水。”

又道：“如果我真如們所說，嫉妒沈瓊蓮等績出眾，挑唆梅香在飯食裏投毒。首先，毒從何來？我進宮時無長，嬤嬤們都搜過的，連……連私都驗過了，隻帶進來一個鐵軍牌。其次，梅香是宮裏的老人，最懂規矩，怎麽可能失心瘋似的聽我一個新人的挑唆？最後，如果真是我做的，我肯定也會給自己投毒，否則就我一個人沒事，大家頭一個就會懷疑我。”

“範宮正，我是經過初選，複選，考進來的，我沒那麽蠢。”

範宮正聽了胡善圍的自辯，又問：“依你看，昨晚一半病倒，是何人所為？”

胡善圍搖頭，“我不知道，我也想知道。”

範宮正看著，好像期待說出更多，可是胡善圍像個鋸葫蘆似的，不發一言。

胡善圍知道，這個時候如果為了罪，胡攀咬別人，必定會讓這件事上加。大家都是曆經艱辛進宮當的，何必彼此為難彼此。

範宮正離開了，門從外麵鎖上，天還沒亮，胡善圍繼續趴在桌子上睡覺。

範宮正將胡善圍的口供遞給茹司藥，茹司藥也是十年前進宮的，二十來歲的年紀，品貌端正。

茹司藥看完口供，有些驚訝：“居然沒有提到的靠山，沐春和皇後娘娘。”

範宮正點頭，“居然一字不提。若是普通人，早就跪下求饒，搬出靠山了。胡善圍真有幾分定力，我佩服。不過，現在事一籌莫展，還驚了延禧宮的胡貴妃，胡貴妃懷有孕，明日一早，若沒個代，胡貴妃必定怒，皇後也會責怪我們無能，到時候，我們不得要把胡善圍這個最大的嫌犯推出來，先應付雷霆之怒，可惜了，在找到真兇之前，胡善圍必定要吃些皮之苦。”

“未必。”茹司藥指著邊一個食盒：“我想我們已經找到罪魁禍首。”

五更三點，天蒙蒙亮，尚宮局的司闈準點發出後宮各個大門的鑰匙，由後宮的太監們開啟大門，並在開門後立刻將鑰匙還給。

後宮的大門，包括各個庫房的鑰匙都由司闈保管，開鎖和落鎖後必須還鑰匙，尤其是各個宮門，太監開鎖，落鎖，保管鑰匙。

管鑰匙的不開門，開門的不管鑰匙，和太監互相監督。

錦衛小旗紀綱剛剛走進宮正司，就被下了牢獄，解了他的繡春刀，剝了他的飛魚服，先打五十板子，打到皮開綻，鮮淋漓。

紀綱喊冤，範宮正眼睛都不眨一下。

打完板子，紀綱氣若遊，心想這範宮正看起來溫和氣，起手來卻我們大人一樣狠辣無，宮正司的刑居然比我們錦衛的詔獄還齊全！

這些人好可怕！

打了紀綱的威風，範宮正命人提出一個食盒，問他：“覺得眼嗎？”

紀綱咬牙，打死不承認，“是很眼——宮裏的食盒都長一個模樣。”

範宮正說道：“東西吃進肚子裏，上吐下瀉，除非的烈毒藥，否則本查不出什麽，死無對證。但是你在往梅香的食盒撒桃花的時候，有許末撒到食盒裏，被醫們查檢出來。”

範宮正拿出一個小紙包，“這是醫用筆從食盒裏掃出來的數桃花，不多，但足夠給你定罪了。”

紀綱恨不得給自己一掌，他以為隻是一樁小事，胡善圍出宮，哪想到會驚宮正司這個魔頭！

在宮外，錦衛赫赫有名。但是在後宮，宮正司就是另一個錦衛。

紀綱心想，死了死了，都是我不小心，罪該萬死，反正不能供出大人。

後宮不得幹政，同樣的，外臣也不得手後宮的事，皇上最忌諱這個。一旦暴了大人，大人錦衛指揮使的職肯定不保。

紀綱先是不承認，大喊冤枉。

因為現在承認，過程太快了，反而覺得虛假，好像是給人頂罪的，不如先否認，等熬過幾次酷刑後再承認，這樣就假戲真。▲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範宮正連連搖頭，“你在詔獄裏審問過很多犯人，你應該知道，要是不肯認罪，你在詔獄裏玩過的花樣，我都統統會在你上來一遍。”

紀綱：“來十遍我也不認，不是我做的，我為何要承認！”

範宮正命行刑人換著花樣用刑，因為如果紀綱不認罪，那麽同樣的刑罰，恐怕要用在胡善圍這個無辜之人上了。

當紀綱無名指的指甲被鐵鉗活生生拔出後，茹司藥進來了，和範宮正耳語了幾句。

範宮正臉一變，說道：“停止行刑。”

宮正司，錦衛指揮使驤把沐春拖進來。

驤將沐春一推，使了個眼，“你自己對範宮正說，昨天指使紀綱幹了什麽好事！”

第13章不著調

且說昨晚驤發現了聽壁腳的沐春，盡管沐春反應快，以撒尿作為借口，可是他如何瞞得過特務頭子驤？

驤推門而，捂吹燈，一掌砍到沐春的後頸，將其打暈，利索的控製住了沐春。

按照錦衛的手段，多半滅口了事，可是沐春不是普通人——五天前他還了驤一聲“叔父”呢。

沐春緩緩醒來時，天已經大亮了。

他發覺自己睡在驤的床上，頓時大驚失，掀開被子，看見自己是和睡下，除了後頸有些疼，其他部位並無異樣，這才鬆了口氣。

書房裏驤聽到靜，走進臥室。

沐春正要大呼救命，驤警告道：“你現在不是西平侯府大爺，你是我錦衛的人，需服從上命令，昨晚的事，就當不知道。”

沐春其實沒聽清楚驤和紀綱如何對付胡善圍，但驤越是嚴肅，他就越是好奇：

“胡善圍一個市井民，連都不會殺，好容易走出待、榨的家庭，考進宮裏當，你們為何要針對一個子？”

老實說，胡善圍表麵悶聲不響，暗裏考，這種忍堅強，暗地憋大招走出困境的行為，沐春很是佩服，他覺得，胡善圍很像他的同類。

他好像看見另一個自己。

驤說道：“這是錦衛的機，你不需要知道原因。”

沐春哈哈冷笑，“你剛才還說我是錦衛的人，現在連原因都不屑告訴我，你們本沒把我當自己人嘛，我憑什麽為錦衛保守？我偏要說，我要告訴皇後，告訴皇上，我要天下人都知道，錦衛是如何對付一個毫無防備的無辜子。”

驤恨不得將床上的沐春死。

悔不該當日赴了西平侯沐英的宴會，當日宴會都是皇上曾經收養的義子，能活到現在不到十個，眾人慨萬千，連驤這種謹慎的人都不多喝了幾杯，沐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