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善圍點點頭，問梅香：“他的同夥——錦衛的紀綱，你可知道他的來曆？”

梅香以為要報複，忙將頭搖得像撥浪鼓似的，“聽我說，君子報仇，十年不晚，雖說錦衛手不了後宮的事，但是你總有家人在宮外吧？錦衛在宮外的名聲你是知道的。何況聽說紀綱了重刑，昏死過去，你就當替你報仇了。”

胡善圍說道：“我沒有報複的意思，隻是想知道紀綱何等來曆，為何沐春獨獨選了他投桃花，而不用別人。”

胡善圍還疑，就憑沐春平時莽撞不羈的作風，他完全可以自己找機會投桃花啊，這樣報複豈不更快意，為何要紀綱頂替？

梅香答道：“我在後宮，很知道外麵的事，紀綱是外臣，他什麽來曆我真的不清楚。不過，紀綱是錦衛指揮使驤的心腹，他是個小旗，雖是個不流的小武，但深得大人重。”

胡善圍心想，紀綱是小旗，沐春目前是小卒，比紀綱品階還低，為什麽紀綱會聽沐春的差遣，被重刑折磨得昏死過去，都不肯招出沐春呢？

招出沐春有什麽關係呢？

按照範宮正，梅香等人的描述，沐春從小就是個放不羈，惹是生非的混世魔王，但皇上皇後寵溺他，無論他搞什麽惡作劇，最後的結果都是：原諒他。

為什麽紀綱寧死也不肯招出沐春？

為了沐春的名譽？

呸，沐春有過名譽這種東西嗎？

沒有。

回六司一局的途中，胡善圍一路思忖著，驀地有一顆小石子砸在石青馬麵擺上，胡善圍一瞧，果然又是沐春。

他什麽時候能夠改掉扔小石子人的壞習慣？

真是說曹曹到，沐春站在一顆櫻桃樹下，朝招手，“善圍姐姐，你過來，我有話和你說。”

正是花褪殘紅青杏小的季節，櫻桃樹結滿了一簇簇青的小櫻桃。沐春頭戴網巾，穿著緙金線的飛魚袍，紅齒白，霎是好看。

鑒於沐春劣跡滿滿，胡善圍不敢過去，當做沒看見，繼續前行。目前無權無勢，不想招惹這個亦正亦邪的混世魔王。

沐春見不所，順手抓了頭頂一簇青櫻桃扔過去，“喂，別走啊，我真有事。”

擺再次被砸，胡善圍又不是木頭人，一時有些惱火，轉說道：“你不要欺人太甚！我告訴範宮正去。”

沐春左右環顧無人，立馬跑來，將胡善圍拉到櫻桃樹後麵，善圍掙紮大。

“別讓其他錦衛發現。”沐春捂住的，善圍張口就咬。

沐春忙放開手，手指兩排整齊的白牙印！

沐春疼的直吹氣，“哇哇哇，你屬狗的嗎，見人就咬。”

胡善圍反手就是一掌。

啪！

沐春震驚了，他用帶著牙印的手掌捂臉，“我爹都沒打過的臉，你為什麽打我？”

惡人先告狀，胡善圍順手折了一櫻桃樹枝防，“你對我手腳，言語輕薄，我雖職低微，卻容不得你如此放肆！”

沐春指著胡善圍，“你你你，不知好歹，要不是我去頂罪，了結案子，你這時候還在宮正司大刑呢。”

沐春將紀綱驤之命，給飯食裏下桃花，出宮的事說出來。

沐春：“……你在宮外得罪過大人？或者你的家人和錦衛有關係？”

胡善圍半信半疑，沐春的話不靠譜，但是能讓紀綱托付命的，除了驤，好像沒有別人。”

胡善圍始終和沐春保持一棵樹的距離，“我們胡家隻是普通市井商戶人家，和場的人一概沒有瓜葛。”

當年常遇春屠蘇州城，胡家人除了胡榮和，都死絕了。

沐春又問，“有沒有可能是你後媽在背後使壞？”

胡善圍肯定搖頭，“陳氏娘家是開南北雜貨鋪的，也是市井小商戶，無人做。”

其實胡家有做的——就是胡善圍，八品史。

沐春沉片刻，“不可能啊，你一個藏書樓的抄書匠，平日連南京的城門都不出，為什麽大人非說你和軍國大事有關係？和你過不去，非要把你逐出宮？你仔細想想，家裏真沒做的了？”

胡善圍聽到“軍國大事”四個字，臉一變，“我的未婚夫，曾經是金吾後衛的一名百戶。”

百戶是六品武。

沐春問：“‘曾經’？他現在在何當差？”

已經三年了，提起未婚夫，胡善圍心中依然有墜痛之，語氣卻淡淡的，“在朝廷第二次北伐時，戰死沙場。”

沐春雙手一拍，“這就對了！肯定是你未婚夫的關係，驤認識他，兩人有過恩怨仇，否則，驤為何非要你出宮。”

金吾後衛和錦衛大本營都在都城，屬於軍，隻聽命於皇上，驤和未婚夫相識，也實屬正常。

可是驤為何要針對我？難道未婚夫的死有蹊蹺

胡善圍好像陷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四周有怪出沒，能覺到危險，卻不到那些怪。

沐春問道：“你未婚夫什麽名字？我幫你查一查。”

“王寧。”胡善圍問，“你為什麽要幫我？”

沐春嗬嗬笑道：“他們都我混世魔王，富貴閑人，我就是閑來無事，找點事做。不過，我有個條件——”

胡善圍一見這張厚無恥，笑容猥瑣的臉，就心生戒備，連連退後三步，怕被他輕薄，“你想怎麽樣？”

沐春指著左臉四個約的手指印，“把你胭脂水借給我一用，我要遮一遮。”

驤，錦衛指揮使，一品武，權傾朝野。

我，後宮八品史，無權無勢。

實力對比懸殊，如果想要搞清楚驤和未婚夫之謎，就必須用到沐春，沐春是錦衛的，近水樓臺。

胡善圍權衡利弊，點頭答應，去妝奩取了脂，來到櫻桃樹下，“給你。”

沐春恬不知恥的把左臉遞給，“我一個大男人，不懂調脂弄，你給我上妝。”

來都來了，就把他當做一個不懂事的熊孩子吧。

胡善圍調了脂，往他臉上抹去，的指腹時不時到年人剛剛長出來的剛胡茬。

下|麻麻的，很舒服。沐春覺得，這一掌，挨的值。

第15章防火防盜防小春

三日後，宮正司大考，四十四名新全部通過。

這個結果早就在預料之中，畢竟是層層選拔出來的。若連一場宮規禮儀考試都應付不了，怎麽應對將來繁瑣沉重的宮務呢。

考試結果宣布之後，六司的六大尚宮還有宮正司的範宮正，這七個宮廷階最高的開始“搶”中意的人才。

是的，人才在任何時代都是搶手的，尤其是學霸。

四十四個的名字寫在木牌上，等候挑選。六司一局都有六個名額，六七四十二，剩下兩個最後按各部門實際空缺況再填進去。

六司一局都相中了年僅十三歲的狀元沈瓊蓮，最炙手可熱的人。

麵相溫和氣，但工作起來威風八麵的宮正司的範宮正說道：“沈瓊蓮學識淵博，但年紀尚小，不定，宮正司正打算把宮規重新修正一遍，如有協助，事半功倍不說，還能磨煉的耐。”

尚儀局的崔尚儀長相足以畫，“尚”字輩最的，絕對不算年輕，但看不出的真實年齡，好像格外得到歲月的眷。

崔尚儀聲音捎有些慵懶，聽起來暖暖的，“尚儀局即將開課，教習宮讀書識字，還有誰能比狀元更有資格當教習的呢？”

尚服局的王尚服不樂意了，“崔尚儀，上一次選的狀元被你搶走了，這一次你得讓一讓，不能總是掐尖啊。”

崔尚儀噗呲一笑，“其他可以讓，唯有人才不行。”♂思♂兔♂網♂文♂檔♂共♂♂與♂在♂線♂閱♂讀♂

尚功局的宋尚功還沒來得及開口搶人，就被尚宮局的曹尚宮頂回去了，“沈瓊蓮紅一般，尚功局要指導宮裏人們的針線，沈瓊蓮的長是筆墨詩文，來我們尚宮局最合適了。”

尚宮局直接協助皇後統領六宮，權力最大，是六司之首，故曹尚宮此話一出，宋尚宮被當麵掃了麵子，卻也不敢再頂回去，忍了。

聽起來都是“尚宮”，階一樣，發音一樣，可是“尚功”和“尚宮”差遠了。

其餘六局或多或製於尚宮局，但宮正司除外。

範宮正嗬嗬一笑，“既然大家都要爭，一個人退讓也改變不了這個局麵，我提議用一個最公正的方法搶人才——我們抓鬮，誰抓住沈瓊蓮，就是誰的。”

宋尚功第一個舉手，“我同意。”

不同意也不行啊，抓鬮是尚功局得到狀元最大的希！

王尚服和崔尚儀相視一眼，齊齊舉手。

尚食局的徐尚食，尚寢局的趙尚寢相對安靜，們見大部分都舉手了，也隨之舉手。

曹尚宮見一邊倒的局麵，不同意也得同意，冷哼一聲，“既然如此，大家就比誰的手氣好——反正過年打葉子牌的時候，我可從來沒輸過。”

範宮正要宮正司的史拿出七張紙，在其中一張畫了胭脂記，折起來，投進木匣子，大家手抓鬮。

範宮正搖了搖木匣子，“誰先來？”

曹尚宮說：“結果有好有壞，不過，我最討厭等待，我先來。”

曹尚宮起抓了一張紙，打開一看，白板，不有些氣，將紙片往桌上一扔，臉不好看，可惜了，好端端的人才。

範宮正將曹尚宮扔的紙片放到一邊，吩咐小宮，“給曹尚宮另沏一杯蓮心茶，給尚宮去火。”

“是。”小宮應下，果然衝泡了一杯清亮的蓮心茶。

曹尚宮都不。

範宮正輕描淡寫的說道：“曹尚宮莫不是看不起我們宮正司的茶？”

曹尚宮皺著眉頭抿了一口，忒苦，放下。

直到曹尚宮把蓮心茶咽進去，範宮正才手第二個，也是白板。

漂亮的崔尚儀覺得氣氛有些嚴肅，遂打趣道：“聽說每個人的運氣都是有限的，用在這一頭，另一頭就欠缺運氣。過年大家聚在一起打葉子牌的時候，範宮正和曹尚宮總是大贏家，我們隻有輸錢的份，今日到不用費腦子的抓鬮，估我能有點運氣。”

言罷，崔尚儀手第三，打開一瞧，殷紅的胭脂赫然可見。

眾人皆是惋惜一歎，崔尚儀巧笑倩兮，目盼兮，“既然如此，我就不客氣了。從此以後，沈瓊蓮歸我們尚儀局。”

崔尚儀將寫著沈瓊蓮的木牌取走，拿到自己跟前。

除了沈瓊蓮的去有爭議，接下來爭議最大的就是胡善圍。

隻不過，大家都想要沈瓊蓮，都把胡善圍往外推，躲著。

為何？

無他，因為沐春這個混世魔王。

胡善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