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去安排。”

李賢妃告退，卻並沒有立刻離開坤寧宮，而是去了偏殿找尚宮局的曹尚宮。

尚宮局協助皇後打理後宮所有事宜，曹尚宮是馬皇後的左右手，在坤寧宮西邊的一個偏殿有個議事房，戴著烏紗帽的們進進出出，好不忙碌。

議事房外麵有四五個排著隊，來向曹尚宮回稟事的，見李賢妃來了，讓出一條道，躬行禮：“賢妃娘娘請。”

李賢妃微笑，客氣的頷首回禮，還打趣道：“本宮有急事，今日要個隊，改日擺酒，向諸位請罪。”

李賢妃位居長春宮主位，現在又養小公主，可見深得皇後信任，們忙說道：“不敢不敢，臣等恭喜賢妃娘娘。”

李賢妃笑道：“三日後小公主的洗三禮，你們都來喝杯喜酒，本宮就不一個個的去請了。”

走到門口，李賢妃像是想起了什麽，轉回頭，笑道：“到時候添盆，給洗兒錢，你們可不能小氣喲。”

們都笑了，“這個自然。”

小公主出生就喪母，李賢妃想要場麵熱鬧好看些，去去晦氣。

李賢妃走進議事房，裏麵擺著數個冰盆，無比清涼，幾個在耳房裏打著算盤對賬，劈裏啪啦響，到了月底，後宮幾千人要領俸祿，因而格外忙碌。

曹尚宮從書桌上擺小山的賬本裏抬起頭來，手裏還拿著一支筆，“賢妃娘娘恕臣無禮，沒能去門口迎接娘娘，實在太忙了。”

李賢妃臉上滿是笑容：“無妨，今日本宮是來求人的。小公主滿月剪發禮，需要一位抱著奉命剪發，本宮想請曹尚宮為小公主剪發。”

按照《明會典》，皇誕生滿月，上則夫人（也就是）之敬慎者，以奉皇剪發。

李賢妃說著話，曹尚宮手中的筆如遊龍，筆疾書，真真一刻不得閑，聞言，筆稍稍一頓，而後繼續書寫，“論敬慎，宮中當屬宮正司的範宮正，連皇後娘娘都選編寫書籍，教育後宮嬪妃和皇親貴戚，賢妃娘娘選錯人了。”

曹尚宮和範宮正不對付，這幾乎是後宮人盡皆知的。

李賢妃一笑，“尚宮局乃六局之首，本宮最欣賞曹尚宮聰明利索，雷厲風行，協助皇後娘娘把後宮打理的井井有條，本宮覺得，小公主的剪發禮，非曹尚宮不可。”

好話人人都聽，李賢妃說的真誠，曹尚宮眉開眼笑，“賢妃娘娘如此厚，臣就厚著臉皮，擔當小公主的剪發人。”

李賢妃拿出一個如汩汩清泉的玉鎮紙，“本宮知道曹尚宮從來不缺好東西，這是本宮的小小心意，曹尚宮莫要嫌棄。”

碧玉鎮紙的水頭盈的就像要流到白紙上，煞是養眼好看，曹尚宮心中歡喜，上卻說道：“賢妃客氣了。”

話雖如此，卻沒有推辭，顯然很喜歡。這禮送到了曹尚宮的心坎上，做到了這個等級，什麽首飾，錢財都已經看淡了，李賢妃在文房四寶下功夫，拿準了曹尚宮的“七寸”。

一開口，曹尚宮就答應了。

沒有誰會隨帶著一塊玉鎮紙。

李賢妃在馬皇後宣來坤寧宮的時候，就猜出小公主八要抱給養活了。在後宮要走的穩當，要像下棋似的，每走一步，就要推測下麵三步該如何走，做好準備，方能萬無一失。

李賢妃作為長春宮主位，出席過十來個皇的剪發禮，大概的流程是知道的，剪發人必須是宮裏麵的，最能比曹尚宮更麵呢？

李賢妃無數次幻想能生下一男半，也讓東西六宮所有嬪妃來觀看孩子的洗三禮，聽孩子嘹亮的哭聲，欣賞們眼中或羨慕、或嫉妒的表。

現在，機會終於來了。

李賢妃去延禧宮抱養小公主。有宮人將的一舉一，如請曹尚宮當剪發人的事都稟告了馬皇後。

馬皇後付之一笑，“看來本宮沒有選錯人，李賢妃是個細心妥帖的人吶。你去告訴李賢妃，小公主的幾個婆都是胡庶人以前選定的，現在小公主養在長春宮，無論婆還是保姆，都由李賢妃親自選定，或保留原來的人，或選擇新人，都由自己決定。”

李賢妃好是好，就是太賢惠了，太完了，太人喜歡了，從來不出錯，比馬皇後還賢惠，這怎麽行？

還是給一點事做，一個人要是當了母親，日夜神都高度張，就不再是個完人了。

三日後，小公主洗三，和民間洗三相仿，洪武帝這個當父親的當天穿著常服，去奉先殿祭拜祖先，祭品用香帛，脯醢（一種醬）和果酒。

當日，百上朝時，穿吉服表示慶賀。洪武帝將祭品果酒脯醢等分賜給臣子們，以表示君臣同樂。

這是前朝的洗三禮。在後宮，洪武帝一早就賜了洗兒錢，東西六宮的各宮主位帶著低等級的妃嬪來到長春宮，中宮馬皇後最後到，東西六宮在宮外列隊迎接皇後。

馬皇後宣布平，帶領東西六宮觀看洗三禮，並賜金銀彩緞等禮。

洗三之後，開三朝宴，樂九奏，帝後出席宴會，東西六宮嬪妃也都來宴會慶賀。

當日，所有宮，太監，都穿著一的萬壽孩兒錦，後宮一派喜慶祥和的氣氛。

在這種氣氛中，誰能看出三天前延禧宮發生巨變，以及胡庶人娘家滅了三族的慘事呢？

這個祥和的後宮，好像從未有胡貴妃這個人。哪怕生前多麽的不可一世，囂張跋扈，一旦倒臺，就會在一夜之間被皇權強行抹去，一點渣渣都不留。

唯有一人——江全將記在心裏。按照宮規，所有服務宮廷的人在洗三這天必須穿華麗的萬壽孩兒錦，江全也不例外，是小公主的外祖母，這事隻有皇後和胡善圍知道，就連楚王朱楨也不知曉。

江全隻得在萬壽孩兒錦下穿著麻白布素，祭奠兒，因有背傷，沒有去小公主三朝宴幫忙，一個人在屋裏，從日出呆坐到日落，夜晚聽著宴會的鼓樂之聲——按照宮中習俗，三朝宴必須到半夜三更才能停，以表示對小公主長壽的祝福。

咚咚咚。有人敲門。

江全開門，是胡善圍，提著一個食盒，打開食盒，裏麵沒有吃的，卻有一個鋥亮的銅盆。

江全覺得莫名其妙，心想茹司藥說胡善圍了刺激，有失魂之癥，這是瘋了嗎？提一個銅盆過來？

胡善圍把銅盆擱在桌子上，“這是小公主今日洗三用銅盆，我想法子弄過來了，你拿去，留個念想吧。你好好養病，小公主滿月剪發禮，你一定要親自參加。”

第29章之征

“你……你怎麽知道？”江全很吃驚。

“寶兒，就是胡庶人吧？”胡善圍說道：“那晚我與你同塌而眠，你說夢話，說找不到你的寶兒。我一直都不明白，像你這樣的人，為何執意考宮廷、為何胡庶人可以輕易舍棄伺候多年的掌事太監，卻唯獨對你挖心掏肺似的好、為何歹徒要砍你的頭、為何臨川侯胡會以宮案滅三族……而且，你的表和反應已經驗證我答案了。”

江全用手心磨蹭著銅盆，耳朵出現幻聽，仿佛能聽見嬰兒的啼哭聲，“我以為的母團圓，卻變了催命符。”

胡善圍問：“如果重來一次，你會選擇在宮外一輩子姓埋名嗎？”

江全想了很久，說道：“不會，重來一百次，我也會考宮廷。你問一個母親，會不會放棄尋找的兒，就像問一隻飛蛾，會不會撲火一樣。”

胡善圍說道：“既然如此，就請你趕振作起來，好好養病，不要總是枯坐傷神，一個並不年輕的八品史，能為小公主做些什麽呢？去當婆或者保姆都沒有人要。曹尚宮和小公主無親無故，卻被李賢妃邀請主持小公主剪發禮。你就不想著某天有能力替小公主攔住那些暗算傾軋，讓快活的長大，不要淪為任人擺布的棋子嗎？”

胡善圍很同江全，可是在宮裏，幫助對方盡快的恢複鬥誌，比同更重要。為此，胡善圍寧可做個惡人，說些難聽的實話。Θ思Θ兔Θ網Θ

江全自是不甘心，眼神燃起了。

胡善圍一歎，從食盒的第二層拿出一盒高麗參，這是沐春臨走前托付尚食局陳二妹轉給的，胡善圍隻是神創傷，並無大礙，於是借花獻佛，給了更需要滋補的江全。

如今胡庶人倒臺，江全作為延禧宮以前的大紅人，不得要被那些習慣捧高踩低的宮人糟踐。

所幸的是，一同進宮的比較團結，胡善圍被六局一司一起拒絕，落魄時被江全等人暗中照顧，三餐無憂，還能喝到冰鎮綠豆湯，如今江全失勢，依然是這群人出手幫忙。

抱團取暖是有用的，不信你看東長街半夜提鈴罰的延禧宮舊人，比起們，江全算是在天堂了。

胡善圍安江全，看著喝完了參湯，上床睡覺，發出均勻的呼吸聲，才吹滅蠟燭關門回去。

吹蠟燭之前，胡善圍掃了一眼江全的房間，多寶閣裏華麗的擺設，牆角報時的西洋大鍾等稀罕件均被搬走了——胡庶人所賜的東西，皆被收宮中庫房。

胡善圍提著空食盒出門，東長街依然被兩邊的路燈照得通明，晚風將慶賀小公主洗三禮的三朝宴上的禮樂之聲吹到了耳邊。

“天下太平！”

延禧宮的舊宮人排著長隊，一起提鈴罰，和提著食盒的胡善圍肩而過，每走幾步，就晃鈴鐺，齊聲大呼天下太平。

又是一個猶如百鬼夜行的夏夜。

一隻黑飛蛾撲到了路燈上已經沾滿蟲的銅網上，發出一陣焦臭。

胡善圍止步，邊就是已經了封條的延禧宮。想起那晚在這裏遇見江全，洪武帝臨幸胡貴妃，延禧宮外，擺出了三宮主位才有的“衛門之寢”的儀仗。

“你問一個母親，會不會放棄尋找的兒，就像問一隻飛蛾，會不會撲火一樣。”

耳邊回了江全悲傷而又堅定的回答。胡善圍看著延禧宮外路燈上的燒焦的飛蛾，不由得發出一聲歎息，原來結局早就注定……

正思忖著，巡夜的錦衛走過來，胡善圍腦子裏突然出現了沐春的臉，這熊孩子第一出征時，尚在昏迷中，沒有與他告別，也不知他在江西怪石嶺剿匪，戰況如何了？

人就是不起惦記。

與此同時，千裏之外，江西南昌，怪石嶺下。

沐春連打了三個噴嚏，一旁紀綱問：“是誰想沐將軍了？”

沐春嘟囔了一句，“反正不是我爹。”

也不可能是他娘，他娘已走了十七年。

且說沐春帶著三百錦衛遠赴江西南昌剿匪，他隻是錦衛小卒，無法服眾，好在背後有洪武帝做靠山，皇上封了他一個遊擊將軍的虛銜，專門在出征的時候用，等打完仗回來兵，這個虛銜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