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們就分開磨？”

“總歸不會一模一樣。”謝蘭生想想，說，“你們倆去鄉裏逛逛，多注意下別人穿著。要是看見類似服你們就跟穿的人買！”

小紅小綠目瞪口呆：“居然還有這個辦法？”

“嗯，”謝蘭生說，“正好，我跟大經還有主演要去堪景，明天出發。你們兩個也跟著吧，主要負責買服。”大家最好分工明確。該小紅小綠負責服裝就讓他們負責到底。

小紅小綠問：“什麽是勘景？”

“就是取景。看看景符不符合劇本要求，能否達到開拍條件，再想想每場都在哪拍、從什麽位置拍，而大經哥也會給我一些專業方麵的建議。”

“哦哦哦哦……”

“咱們到那分頭行。我們勘景，你們買服。”

“行！”

…………

他們勘景的貧困村名字作“兩河鄉”。它坐落在一個峽穀裏，兩條河繞過村子，到最後又匯一，因此，兩河鄉三麵是水，通不便，十分貧困。也不曉得是哪朝的父母兒附庸風雅，在兩條河的沿岸上都栽下了一些花木，怪好看的，很適合鏡。謝蘭生曾在一本作《攻堅貧困村》的書上讀到過一些介紹，就記住了，現在覺得非常適合《生》的拍攝。

小紅小綠兩個助理一進村子就沒影了。

不過，僅僅半小時後他們倆就再次出現，手裏捧著一堆服。謝蘭生翻翻，發現就是自己要的——一件式條紋，一件式格子外套，一件白的大背心，一件……重要的是十分破舊、飽經風霜。

莘野依舊無比洋氣。他穿著件黑襯，隻有一邊口袋上緣用銀線勾了一圈。他看了看那堆服，問：“這是什麽？”

“哦，新服太不真實了，我他們拿錢去買被人穿過的服。話說，莘野，你的高太離譜了，一米八七，小紅小綠跑遍這裏才尋到個差不多的，他在這兒被‘巨人’。”謝蘭生角帶笑，把的袖子掀開，用手，憐地道，“哇，看~~~這裏都起球球了呢！”

莘野：“……”

謝蘭生又揪下球球，在手指間了，閉起一隻眼睛，拇指食指著球拿到自己另隻眼前，擋住眼瞳，一頓一頓的，對所有人都“看”了一圈，顯擺球。

接著他又翻出下擺，說：“你們再看~~~好幾都被磨開線了。這比做舊真實多了。”服化道的盡量真實能把《生》拍的更好。

莘野目從上緩緩到對方臉上。五月末，灑在他頭發上，為他抹上一層淡金。低垂著的黑睫蝴蝶翅膀似地輕扇，抖落出了細碎的，宛如起許多星星。

謝蘭生從袖子又揪下來幾個球球，給一邊的小紅小綠拿在手裏著玩兒，轉過子往村裏走，還振振手臂，說：“行了行了，服裝這茬結束了，繼續堪景！”他們剛從河邊回來。

羅大經：“好嘞！”

著兩排破舊房屋，謝蘭生讓羅大經多拍些照片回去研究，羅大經答應下來，取景、調焦、調快門速度，撥弄圈……舉著相機哢嚓哢嚓一氣拍了好幾十張，脖子上全都是汗。羅大經胖，後頸上有幾道褶子，平時好像一摞胎，一抻直就一道兒黑一道兒白的，黑的是被太曬的，白的是被藏在裏的。

一切似乎都很順利。

直到下午五點多鍾。

變故總是十分突然，沒發生時毫無預兆。六個人誰也沒想到，就在他們覺得已經拍攝的差不多了時，一大夥人突然過來把幾個人團團圍住！他們熊腰虎背，眉目帶煞，殺氣騰騰，明顯不是好惹的。

為首一個四十來歲穿皮夾克的男人喝：“喂喂喂喂，幹什麽的？！”

謝蘭生愣了。

男人直接出食指，大約隔著十來厘米，指住謝蘭生的鼻尖，問：“錄像拍照，介紹信呢？”

謝蘭生：“……”

這年頭兒幹什麽都要介紹信，拍攝更是，想要錄像必須得跟當地政府打道並取得同意，他們以前在瀟湘廠也都是走這個流程。謝蘭生是無業遊民，自然沒有介紹信。他曾經想從親戚的工作單位弄一封來，但沒功，誰也不想鋌而走險幫他這個頭小子。

他讓大經收了相機，顯得十分遲鈍溫吞，緩緩說：“對不起，我不知道要介紹信……”

“沒介紹信就來拍啊？！”那一夥人小圈子，讓空間更加仄，“你們幾個是記者吧，為什麽拍我們村子？”

謝蘭生沒答話。

“說！！！為什麽拍我們村子！！！”他們聲音尖銳淩厲，好像鬣狗，甚至出一些回音。小紅是個孩子，眼淚含在眼圈裏麵，直跺腳，說“我們真的不是記者！”小綠早被嚇得連一聲兒都不敢吱，攝影師羅大經和錄音師張繼先則努力地跟他們解釋，然而說話很急，甚至磕，還有點驢不對馬。

越來越多的人圍上來。他們手裏提著鐵，睜著虎狼一樣的眼睛。

“……”謝蘭生想起來了。前些日子某個記者披某鄉貪汙賄——土地畝數不對，房屋間數也不對，事鬧大了，幾個幹部被撤職了而且還要坐牢改造，一時之間各貧困地區的鄉幹部人人自危。

如此看來，這“兩河鄉”也有貓膩兒。鄉長害怕他們已經找到證據，給捅出去，一看見有一大群人走進村子拍攝錄像，二話不說，急吼吼地帶著幫手圍追堵截，要解決他們。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他們無法輕易離開的。

要是真有嚴重的事兒，他們今天悄無聲息死在這裏都有可能！

也有可能會被扣著。

謝蘭生的熱被人兜頭潑了一盆冰水。

沒介紹信，不能拍攝。連堪景都完不了，想在鄉裏拍幾個月簡直就是天方夜譚。

謝蘭生想，心存僥幸拍強拍的結果就擺在眼前了。鄉裏幹部帶著幫手把他們給團團圍了，來勢洶洶，止拍攝，而他們呢，本無法證明自己不是記者。怎麽說呢？說在拍攝地下電影？太搞笑了，行不通的。

兩群人對峙，劍拔弩張，空氣好像繃的弦。可莘野卻完全不急，他站在那，饒有興趣地盯著謝蘭生，開始觀察大熊貓了。

嗯，謝蘭生拍地下電影，結果出門就栽跟頭……被一群人給堵住了，連“堪景”都完不了。

他現在要怎麽做？

放棄做夢？回瀟湘廠？

莘野正在揣著，便見謝蘭生兩步過來，還拍了拍他的肩膀，對領頭說：“這位大哥，我猜猜看……您是鄉長，對不對？我們幾個不是記者。他呢Yves，籍華人，祖籍就是咱兩河鄉！他太今年105歲了，還在國，走不了路了，可是特別思念家鄉，老想最後看看家鄉，魂牽夢縈的。Yves很孝順，不忍心看老人帶著憾離開，就特意從國回來，拍點照片，錄點影像，想拿回國給太看，讓太通過影像知道兩河現在的樣子，就當是親自來過了。瞧，這是Yves的回國機票……”謝蘭生想，歲數得往大了點兒編，一竿子支到一八幾幾年，讓鄉長無從查證。

鄉長沒吱聲。

“真的。你們要是不信的話……”頓頓，謝蘭生又轉過臉來，看著莘野，抓著他肩的細瘦手指用力了，說：“來，Yves，表演一段英語給大家聽聽。”

一直站在圈子外圍津津有味看大熊貓卻冷不丁發現眾人的目都齊刷刷地向自己的莘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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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生》（四）

沉默一秒，莘野隻能順著說了：“嗯，我太總想回來，可已經幺零五了，走不了，坐不了飛機，我就想著拍些照片帶回國讓看看。”

頓頓，莘野又問：“鄉政府有電話沒有？我可以請人證明份。”他的表非常真摯。

那十幾個兇神惡煞的人全都看向鄉長。鄉長叉腰站了會兒，也沒什麽好的辦法，點點頭，說：“行。”

於是劇組一行六人被鄉民們圍在中間，犯人一般進了東麵一個破舊的小院兒——裏麵那棟二層小樓就是這裏的鄉政府了。

到最裏頭的辦公室，莘野轉過桌上電話，掀開話筒，微微躬腰，一手撐著桌子邊沿，一手撥電話轉盤，撥了一串號碼。接著莘野拿起話筒，輕輕側靠著辦公桌，等聽見人聲了，才問：“我是莘野。王臺在麽。”

一分鍾後，“王臺”的接電話了，莘野輕笑：“王臺……是我，莘野。也不算是什麽大事，就我太，您也知道，105了，想走之前看看老家，我就過來拍點照片再帶回去讓翻翻。不過吧，我不清楚咱們這兒拍照錄像要介紹信，被扣了。我不是從國來的麽，鄉長擔心境外勢力想方設法抹黑中國。您幫幫忙，證明證明我份，讓他們放人，您說的話肯定有用。好，行，那把電話給他們了，謝了。”

說完，莘野轉眸，對鄉長道：“來吧。電話裏是中央電視臺的臺長。”

聽到這話鄉長驟然瞪大雙眼：“！！！”他一個沒注意到，對方竟然把電話給幹到北京那邊去了！

莘野又笑：“真是央視臺長，王臺。電話010-xxxx……您可以查，現在掛了重打也行。來，接吧？”

謝蘭生在一邊看著，想笑。

莘野作為首個影帝認識央視並不稀奇，謝蘭生在電視上都見過莘野好幾回了。

謝蘭生也已經明白莘大影帝的目的了。他先忽悠兩河鄉長同意帶他去打電話，然後當場一串號碼就給撥到央視去了！兩河鄉不是有貓膩兒嗎，兩河鄉長不是怕記者嗎，那不如讓央視知道自己現在在兩河鄉。要是今天他沒出來，兩河鄉就肯定有問題。這樣一來，為保平安，兩河鄉長不能他，否則必然引來調查。同時，莘野沒說兩河鄉長是在害怕記者的事，而是給了一頂高帽，“鄉長擔心境外勢力”，那，隻要沒有任何後文，央視非但不會懷疑，還會覺得“兩河”是模範鄉，兩河鄉長鞠躬盡瘁。一個是100%的風險，一個是50%的風險。

這一下子就把雙方當前形勢給逆轉了。兩河不敢輕舉妄。

電話裏，王臺瞬間反應過來——莘野是被當記者了，於是耐心地配合著。

兩河鄉長舉棋不定，不過，還是手接過來了。

王臺說：“你好你好，誤會誤會。是這樣，他是我一朋友兒子，不是什麽境外勢力，剛畢業，還沒工作呢，不懂國這些事兒，麻煩你們讓他走吧。”他配合著，裝作真的知道莘野的太今年105了，也裝作真在證明莘野此行隻是為了“盡孝”。

兩河鄉長含糊應了。

掛斷電話，謝蘭生又趁熱打鐵，對鄉長說：“真的，我們不是記者。您要還是不大放心就把裏麵膠卷摳走，我們不要了。”

鄉長需要時間想想，並沒有立刻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