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經打開鏡頭。

“大經哥，”他說，“之前說過，等到後期衝膠片時咱們沒錢先看樣片，拍啥樣就是啥樣，拜托拿出最好的技，拍最好的片子。”

羅大經比了一個“OK”。

於是，開拍。

這一場戲並不難拍。第一天拍簡單的戲也是行業的傳統了，博好彩頭。影視行業十分迷信，覺得如果第一天就磕磕絆絆不大順利，後麵也會命途多舛，有諸多波折。

因為容是說“婚禮”，鞭炮聲音響徹山穀，盱眙村的大人小孩全都跑來看熱鬧了。謝蘭生的眼睛掃過這幾十人好奇的樣子，突地想起自己首次見人“拍片”的景來——那天看完北影拍片，他興地跑回家去，逢人便說“謔！拍電影要打燈呢！！”

對開篇這“婚禮”的戲，影帝表現非常完。令謝蘭生意外的是歐囡囡也特別好，他們一遍就通過了，而鞭炮還剩了兩掛。

謝蘭生把煙給小綠，笑，說：“小綠，把那兩掛也放了吧，就當慶祝咱們開機！”

小綠接過半截香煙：“好！！！”說完，轉跑了。

在小綠弄兩掛鞭時，謝蘭生在一邊聽見攝影師羅大經在和錄音師張繼先討論某導演的一部新片。片子是講無人的平凡男孩最終追到歡迎的麗孩，十分俗套，攝影師、錄音師全都表達了對它的不屑。末了，見謝蘭生在一邊聽，羅大經問：“謝導，你應該也非常討厭沒藝的破片子吧？”

“不，”謝蘭生笑著搖頭，“我自己並不會去拍，但是，怎麽講，我認為這些片子對的期待，或者說對的妄念，很。”

羅大經、張繼先：“…………”

謝蘭生又說：“人會希、會幻想、會做夢，很。”

莘野轉眸看了看他。莘野再次發現了，謝蘭生會因為人的一切，包括善、惡、強、弱。莘野從沒見過這樣矯的人，簡直矯到了讓他移不開眼。

小紅小綠點燃鞭炮，聲音再次響徹鄉村。

謝蘭生看著，忽然覺特別欣喜。

他拉投資，他去賭場，他請幫手，他尋演員，他借機，他買膠片，他用吐換來場地……然而不管怎麽說，他終於是站在這裏了，《生》真的開機了。

爸媽不讓他拍電影，怕他沒飯吃，他也確實沒飯吃了。

可他高興。

“莘野！！！”在鞭炮聲中，謝蘭生對莘野吼，問：“你知道MichaelJackson嗎？？？”

“？？？”莘野皺眉，點了點頭。MichaelJackson的風暴橫掃世界，自己怎麽會不知道。

“那，”謝蘭生還是在喊，“你會跳MichaelJackson的舞蹈嗎？？？”

莘野再次皺眉。

“我會！！！”謝蘭生大笑，“我去年在LA訪問時酒店的人教會我了！”

說完，他跑過去，在還沒完的鞭炮下，把他會的幾個作挨著個地跳了出來。別說，他還真會，非常像是那麽回事。

莘野瞇起了眼。

上方有火，正大亮著，紅碎屑漫天飛舞、紛然飄下，落在他的頭發和肩上。劈裏啪啦聲音不斷，將世界給隔絕開了，他在裏麵跳一支舞。

隨著他的一些作，有一些的紅碎屑還沒便被抖落開，向四周飛揚，如初春的稚花瓣。

莘野有種錯覺，是謝蘭生一直蹦躂才有那些紅花瓣，他在中間，紅花瓣是從他的上撒出來的，他會魔法。

作者有話要說：　　影帝爸媽：“為什麽我們的經曆這樣複雜呢？”

熊貓：“因為開篇是90年代，作者不想攻都土。”

第9章《生》（七）

晚上，他們累得東倒西歪，在通鋪上沉沉睡去。歐囡囡、助理小紅兩個生睡在東邊，剩下幾人睡在西邊，羅大經還打起鼾來。

盱眙夏天蚊蟲極多，嗡嗡嗡的，十分惱人。它們繞著幾個人轉，一會兒飛到這頭，一會兒飛到那頭。

謝蘭生在鋪上臥著，忽然覺得這樣不行，他想，如果叮到莘野、囡囡，拍攝就要影響了！要叮上還好，要叮臉呢？要叮呢？難道主演頂著大包被展現在大屏幕上？那太難看了。不止難看，還不真實。在現實中拍攝兩天，劇中劇能走兩個月甚至兩年，主演一直在同一帶著大包太離譜了。

居然忘了這個事兒。下回買個蚊帳好了。

那現在呢？

……起來打？

不太行，大家睡了。

對了，謝蘭生靈機一，想起自己平時在家巨“招”蚊子的質來。基本上，隻要他在，蚊子就不叮其他人，專咬他。

嗯……謝蘭生想想，把薄被給掀到一邊兒，出腹還有手腳，四仰八叉地躺著。盱眙夜裏還涼的，莘野、囡囡都捂著被，能下的地方不多。尤其莘野，居然要穿睡睡覺，那個料子溜溜的，而羅大經和張繼先兩人都是膀子的，謝蘭生他自己則是穿著一個大白背心。莘野被褥也金貴，被真空裝在箱子裏。不過，謝蘭生總覺得，莘野雖然一直金貴但其實並不難伺候，有什麽飯就吃，有什麽床就睡，不是特別在意“舒服”，隻是個人用的東西看起來講究而已。

睡覺……睡覺……蘭生擔心自己半夜太冷了把被抓回來蓋，想了想，幹脆將被團一條，直接踹到地上去了。

這夜，他又冷，又，沒大睡好。蚊子一直嗡嗡的在他邊轉個不停，走了一波又來一波。

他難。

第二天的一大早上，謝蘭生在起床後的第一件事就是查看莘野還有歐囡囡兩個主演被沒被叮。他把襯衫套在背心上，走到剛洗臉回來的莘野麵前。

因為高有點差距，謝蘭生對莘野命令：“莘野，低頭。”

“？？？”

謝蘭生也沒再廢話，直接上手捧住莘野的耳側，一用力，讓對方垂首。

莘野剛想一把揮開謝蘭生的細瘦胳膊，就冷不丁進對方清清亮亮的眼睛裏。謝蘭生用淡棕的一對眼瞳從莘野的額上、上一一劃過，無比認真，莘野可以從那當中看見自己的影子，他作停了。

謝蘭生的手上用力，把莘野的臉扳向左邊，看了看，又扳向右邊，也看了看，還起了莘野頭發檢查前額以及額角。到這，莘野終於回過神來，住對方一隻手腕，撇開了，問：“你幹什麽？”

看主演們都沒被叮，謝蘭生就小得意了。他退後一步，這兒摳摳那兒摳摳，一會兒撓撓手背，一會兒撓撓胳膊肘，看看囡囡，又看回莘野，心裏覺得開心的：“這破地方全是蚊子，我看看你倆被沒被叮！好好好，幸好你倆都沒被咬，可以繼續拍今天的。”說完，一高興，還用三手指著莘野下，扽了扽：“看看，多溜！”

莘野明顯愣了愣，謝蘭生卻已經轉頭：“小綠啊，你去鎮上買盤蚊香！坐劉大哥的拖拉機！劉大哥正好要去呢！”他一邊臉上一個大包，其中一邊還被印上床單花紋了。

在得到了應允以後，謝蘭生又回到“床”前，彎腰，拾起地上的被子，用力拍了拍，扔回床上。

莘野過來，一胳膊，上下打量他滿的包，問：“謝導，睡覺還打把勢呢。”

“從小就打。”

莘野聽了冷笑兩聲：“在招待所住那幾天老實得跟小貓似的。”

“……”被發現了。謝蘭生小聲說，“確實故意喂蚊子了……別讓囡囡給聽見了。”不然，本來沒什麽事兒也肯定要愧疚的。

“你這個人……簡直……”莘野發覺自己有點看不得謝蘭生這樣，默了會兒，忽然回頭，手一指小綠，又一指門口，“還傻站著幹什麽呢！”

想不想今天回了？！

小綠被他嚇了一跳，趕一貓腰，跑了。

他一直覺得，導演謝蘭生不可怕，男主角莘野才可怕。

…………

今天要拍“墜河”的戲。《生》影片甫一開場就是彩又懷孕了，而表現出的“癥狀”全是要生胖兒子的，比如皮變糙、孕吐輕微、肚子較尖、妊娠線長……跟前兩次並不一樣。於是，全家上下都熱盼著、興著，逢人便說“肯定是兒子”，還一起回憶當初那場婚禮。

誰知最後事與願違，生出來的還是兒。某天，在河邊給孩子們洗服時被自己的丈夫一腳踢下河去。河水冷，彩自己撲騰上來，從此染上肺疾了。

在開拍前羅大經說：“幸好囡囡會遊泳。”

謝蘭生笑：“我讓朋友推薦人時說過最好是會遊泳。”他一邊說，一邊整理囡囡服。雖然服裝都是真的，是鄉裏的，可因為要上大屏幕，謝蘭生所選的款式都是比較好看的，也是比較得的。所有服裝在買來後小紅還用開水燙過，確保幹淨，這個也是謝蘭生的要求。

羅大經點頭：“原來如此。”

因為主需要“撲騰”，可這條河還有點深，歐囡囡水雖好拍這一場也不容易。因此，在謹慎地考慮過後，謝蘭生決定由他先紮到水下，屏住呼吸，再從背後托著囡囡，讓的頭出水麵，兩手兩腳一起撲騰，令畫麵真實一些、好看一些。謝蘭生覺得，如果囡囡兩腳落地，用手撲騰，會很假。

因為河水都有浮力，“托起囡囡”並不困難。謝蘭生在最開始時還有點兒抓不住地，然而手上有重量後就又覺得容易了。

隻聽攝影師羅大經一聲大喊“開始吧，Action”，歐囡囡開始撲騰，謝蘭生把呼吸屏住，用力捉著囡囡的腰，讓放心掙紮，而後，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又聽岸上的羅大經一聲大“好了，OK了”，歐囡囡作停下，擺出正常遊泳姿勢，謝蘭生撒手，讓走了，隻覺到一陣水波。

歐囡囡率先上岸，小紅小綠遞過巾，讓別著涼，接著抱起另外一條等謝蘭生也爬上來。

可誰知，足足過了十幾秒鍾，他們兩個也沒等到謝蘭生的再次出現，水麵平靜，甚至連個漣漪都沒有。

一切都不正常。

小紅小綠頓時急了，開始大：“謝導！謝導！！！謝蘭生！！！”

“……”莘野心裏也是一，立即拔腳走到岸邊，一顆心裏全是熊貓，從未嚐過地有點慌。

謝蘭生呢？？

他竟然有種虛妄，突然擔心一切都是一個倉促的夢，還沒有來得及沉醉，就倏忽間醒過來了。

正當莘野想下去時，隻聽“嘩”的一聲水響，一隻白到晃眼的手一把握住莘野腳踝，謝蘭生的頭出來，他把頭發向後一抹，抬眼看著莘野笑：“嗨！嚇一跳沒？”

他沒事，他隻是想嚇嚇劇組。

莘野低頭看著對方，一顆心又落回原，可平靜後才察覺到它剛才的節奏多，一下一下，十分劇烈，撞到腔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