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百川一貫聽他的話，聞言頗為老實地住了口：“哦。”

這段回廊很長，分隔著前院與後院，從門穿過去，右手邊即是草木繁盛，蓮池清澈的小花園。

晚風送來沙沙的枝搖葉晃，衫鼓的聲音裏夾雜著清脆的鈴響。

蓮池正中的假山頂端有人在跳舞，舞姿節奏舒緩，和在樂坊的戲臺上不同，所有的作都僅限於雙手與足尖。

鈴音裏，皓腕似筆走遊龍，纖纖玉指翻雲覆雨。

影中的人，仿佛一朵含苞放的花，一瓣一瓣緩緩盛開。

施百川大老遠便瞧見了，正想開口，然而轉頭見楊晉隻是看了一眼，並沒說甚麽，他也隻好跟著目不斜視。

“這些天大家都辛苦了，晚上準備點好酒好菜，就當我請客。”

“誒，好。”

耳畔鈴聲不絕。

如此場景，一並連夕西沉的位置都悉得很。

這人還真爬到高去練舞，那天在城郊的時候也是……

側有何破空而來，楊晉當下側頭避開，小石子砸到欄桿摔落在地，滴溜滴溜打著轉。

“楊大人。”聞芊一個縱躍從假山上跳下，擋在他跟前，瞇眼笑道，“您就這麽走了，不妥當吧？”

直覺不會有甚麽好事，楊晉皺起眉：“聞姑娘又有何指教？”

把掌心攤開，遞過去，“瞧了我的舞，不準備給銀兩麽？”

楊晉還未回答，施百川已先咋呼出聲：“那也算看？我大哥頂多就瞄了一眼！”

楊晉：“……”

“兩眼是看，一眼也是看，怎麽不能算了？”聞芊揚起秀眉，“我的舞可是千金難求，討點彩頭不過分吧？”

“聞姑娘。”楊晉開門見山問道，“你到底想如何？”

“不如何啊。”笑得一臉和氣，“早上和楊大人有點誤會，我特來負荊請罪。”

“姑娘這般，像是負荊請罪的樣子？”

“怎麽不像？”聞芊把手撤了回去，“你看舞欠我的錢我不收了，權當是賠罪，怎樣，是不是很有誠意？”

施百川長這麽大還真沒見過扯淡扯得如此臉不紅心不跳的人，何況還是衝著錦衛！

當著施百川的麵，楊晉不和有甚麽牽扯，隻徑自朝前走，在經過聞芊邊時突然停了一下，低聲道：“你那些花招對我沒用，自己省省力氣吧。”

聽得明明白白，卻隻是撚著青把玩，笑容依舊。

“我們走。”楊晉朝後吩咐了一聲，施百川雖不明就裏，仍隨其後。

就在他走出十步之外的時候，聞芊忽把秀發丟開，驀地轉。

“楊大人。”眸中笑意深邃，“你不是欽差吧？”

表漸轉，最後邊隻餘下一抹似有似無的弧度。

“其實從一開始，本就沒有甚麽王總旗被殺的案子，這一切，都是你們編造的。”

“對吧？”

作者有話要說：　　由於我偏老二梗，所以……

這次怎麽能得了老二呢！

主都當了那麽多次老二了，終於能到男主啦！！！【不是很懂這個Ｇ點

原本正發愁要給男主起個什麽樣的稱比較印象深刻。

看見大家對楊這個名字這麽有好【並不】

突然很想他哥……【你快閉啊！！

咳咳咳……

其實男主的人設吧。

單從文案上是看不出來滴！

但可以肯定的說，他不是小江款！

←_←至於其他的，我們後文見……

*

【謝】

灰來灰去扔了1個地雷

人生何不躺槍扔了1個手榴彈

人生何不躺槍扔了1個手榴彈

嘻哈小海豚扔了1個地雷

冰淇淋要融化了扔了1個地雷

忘憂清樂扔了1個地雷

謝謝大家的打賞！！今天繼續發紅包！

第四章

四下裏一片寂靜。

施百川愣了好久，忙慌裏慌張去看楊晉，他神如常，轉過踏前一步。

“姑娘這話，怎麽說？”

瞧見施百川的反應，聞芊就知道自己押對了，凝眉深笑：“錦衛辦案，還是人命司，要查封樂坊這個並不奇怪，不過楊大人不覺得，你們樓上樓下的戒備太森嚴了嗎？

“起初我以為這樣做是為防止兇犯逃，後來細細回想錦衛的問話，才發現不對勁。”

“何不對勁？”

曼聲道：“你們口口聲聲來替王總旗追查真兇，可對他本人似乎不怎麽關心。審訊時，來回就那麽幾句——

“‘你姓甚名誰’、‘樂坊近來可有甚麽異樣’。

“小子婦道人家，雖說不曾讀過幾天書，但多也知曉，審問疑犯，頭兩句難道不是應該是——

“‘王總旗出事的當天，你人在哪裏，做過些甚麽’。”

楊晉抬起眼，聞芊便大大方方地與他對視，“由此可見，連名字都沒個完整的王總旗死於何人之手，各位大人們並不在乎。”

走過去，手指在欄桿上一路輕，言語不不慢：

“封鎖樂樓、搜查廂房、日夜巡視……大人，這可不像是在找兇手。”聞芊頓了頓，笑得很是意味深長，“倒像是在……找人。”

施百川當下反駁：“胡說八道，簡直是無中——”

話未道完，楊晉已出聲打斷，“想不到，你還聰明的。”

拱手抱了抱拳，“過獎，過獎。雕蟲小技而已。”

“不過，有一個地方你說得不對。”他淡聲說，“我們的確是欽差，替聖上辦事。”

錦衛直接隸屬皇帝，隻要是外派辦案那都欽差，這個說法確實沒錯。

但言外之意，王總旗的案子果真如所講，是無中生有的一個借口。

“你們要抓人，犯不著如此遮掩，大人繞了這麽大個圈子。”聞芊停了下，笑看他，“莫非，那是個見不得的人？”

楊晉並沒否認。

聞芊覺得有門兒，一步步挨近他，“如何，可要我幫忙？整個廣陵就沒有我不的地方。”

殷勤獻得如此直白，猜也知曉是別有所圖，楊晉思索片刻，仍將懷中的畫紙取出，疊得方方正正的一張，展開來有明顯的折痕。

畫中人是個五十歲上下的男子，胡子一大把，目萎靡，著圓領，頭戴方巾，一副文人打扮。

聞芊湊上前去看，隨即垂頭扶額：“長這樣，真是瞎了我的眼睛。”

施百川聞言多瞧了兩回，忍不住替紙上之人打抱不平：“還好吧，滿大街不都是這種人，難不你得像天仙？”剛言罷，目挪到聞芊上，很快便閉了——人家確實好看。

楊晉沒他倆那個評頭論足的心：“此人你可曾見過？”

“不認得，外地來的？”

“四川眉州人。”

聞芊沉著拿手指輕卷秀發，“若是外地員來樂坊大多比較惹眼，這個人我並無印象。隻能肯定他沒到我們這裏來過，但要是便服就另當別論了。”

見神不似說謊，楊晉頷了頷首，也未再多言，隻忽然轉了話題，“江浙總督唐石可是你們這兒的常客？”

“唐大人。”點頭，“對，他的確常來。”

楊晉忙追問：“那他和樂坊裏的哪位優伶走得最近，你可知道？”

聞芊笑了笑，“我知道啊。”┇思┇兔┇在┇線┇閱┇讀┇

“是誰？”

歪頭：“我啊。”

楊晉先是一愣，很快皺眉：“你？為甚麽？”

“不為甚麽。”聞芊不以為意，“我曲兒彈得好，舞跳得好，他每回都來捧場，怎麽，很稀奇麽？”

看到這一臉得意，楊晉有幾分無奈與好笑：“他平日來時邊可有其他人？”

“沒有。”聞芊想了下，“長隨也算？”

“不算。”

若有所思地點頭，忽然出手去指著畫像上的人，“他和唐大人是甚麽關係？”

楊晉道：“同鄉。”

聞芊哦了聲，指尖往回一拉，停在人臉：“那他是個甚麽份？”

“逃犯。”

聞芊輕輕一笑，別有深意地斜眼向他：“所以，你們懷疑唐大人顧念舊拉了他一把，將人藏在了我們這兒？”

不等楊晉回答，已擺手否認，“絕無可能，咱們樂坊不會和朝廷的人有牽連，幫他藏人更是想都別想。”

施百川不悅地提醒：“口說無憑。”

“是口說無憑呀。”揚揚眉，“那您找到證據了麽？”

“我……”

鬥施百川豈是的對手，楊晉隻得不聲地把他拽走，“唐石就沒在樂坊留宿過？”

聞芊雙手抱似笑非笑：“大人，咱們是樂坊不是青樓，每日亥時打烊，不留客的。”

青樓樂坊其實同為煙花之地，不管歌姬還是娼皆為下賤之人，在施百川看來是大哥不笑二哥的關係，乍然見說得有板有眼，甚為不屑。

“不過……”聞芊垂眸猶豫道，“若是客吃醉酒在樂坊裏睡一晚，也不是沒有的事。這個，我倒是可以幫你問一問。”

說著，含笑把那張畫紙從楊晉手中出來，“順道再替您打聽打聽，說不定我們姐妹之中有誰認識這位‘王總旗’的呢？”

楊晉瞧著被拿走的畫紙，忽然笑了笑：“不麻煩？”

“當然不麻煩，能幫上楊大人，我榮幸之至。”

這是一句挑不出任何病的話，他進那雙粲然生輝的星目，輕輕一笑，頭低下去，湊在聞芊耳畔低語。

兩人本就挨得近，言語間溫熱的呼吸正噴在臉頰，聞芊聽了一陣，盡管笑容如舊，但眼卻微不可察的產生了變化。

耳語結束後，雙方像是有默契地對視一眼，各自皆未說話。

待聞芊走遠，施百川才著急地去問楊晉：“哥，你就這麽信？無事獻殷勤，我看多半有鬼。”

“不妨事。”他彎下腰把地上那粒石子撿起，對準荷塘打了個水漂，拍去手上的灰，語氣篤定。

“不敢耍花樣。”

水麵漣漪萬千，聞芊行至長廊盡頭的石階上時，才終於駐足，盯著小花園中尚在一圈一圈開的水波，腦子裏回響的全是方才楊晉的話：

“別以為把這件案子的嫌疑撇清就可以萬事大吉了，你們這個樂坊，也不見得有多幹淨。”

“咚”的一聲響，梢頭的飛鳥紛紛四竄，聞芊一腳揣在欄桿上，說了句：“臭男人。”

*

兇殺案雖然是假，但費盡人力力找了三天三夜是真。

尤其是這出戲還得接著唱下去，因此哪怕聞芊捅破了窗戶紙，錦衛的戒備仍舊沒鬆懈。

翌日清晨，灼眼的被層層雲團遮蔽，空氣裏有些許涼爽之意。

楊晉從廂房出來，打算去找趙青，難得施百川沒有狗皮膏藥似的黏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