霞，在蒼翠的樹林中悠然自鳴。

比起聞芊想見而見不著，楊晉幾乎剛坐下便被慕容家的下人恭恭敬敬地請去喝茶了。

對於慕容鴻文，他並不陌生，因為此前在京城曾有過一兩回照麵，算個有點印象的長輩，但大多時候是隨父兄一起，從未如此麵對麵地單獨相過。

慕容老先生並不健談，再加上同楊家的關係隻是泛泛，故而寒暄了幾句，便已無話可說。

楊晉見他神間有疲憊之，索起告辭。

從會客廳出來，沿途都是忙著準備酒宴的下人。

小院中，伶人樂師正加調琴試音，滿目彩綢錦緞，應接不暇。

楊晉到廂房門外時，聞芊剛換好服，坐在鏡前上妝。

拿了螺黛在勾眉角，聽得敲門聲，回頭一見是他，示意道：“進來啊。”

屋中沒有人，或許隻一個人住，楊晉想了想依言過去，拉了靠椅正坐下，“方才我見著慕容先生了。”

聞芊對鏡自照，半晌哦了一聲，“他跟你說了甚麽？”

“尋常瑣事，倒沒甚麽，我隻是覺得……”他稍作遲疑，“有點奇怪。”

“哪裏奇怪？”

“說不上來……大約是舉止上，他瞧著像是得了甚麽病。”

嘖嘖歎道：“怪道說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連得病都是雙對的。”

不知為何，楊晉似乎在這語氣裏聽出點酸味來。

“對了，我一直想問你，眼下清涼山莊你們也進來了，下一步打算怎麽做？棠……老太太的事，要告訴慕容先生麽？”

“這個呀，得看自己咯。”聞芊打開盒子將胭脂化開，小指蘸了點塗在上，原本淺淡的便驟然盈起來，楊晉瞧了一陣，隨後又移開目。

“若是隻想遠遠的看一眼呢，今天走個過場也就是了；倘若想見一麵的話……再找機會告訴慕容鴻文也不遲。”

言語間發現他的神，聞芊秀眉一挑，湊上去笑道：“咦，躲甚麽呀？我這可是浸了的山丹花做的胭脂，可甜了，嚐嚐看？”

楊晉眉頭皺地避開：“不吃！”

輕哼一聲，嗔道：“不識貨。”遂不再理他，把螺子黛放下，左右照了照，尤覺差了些甚麽。

“楊大人，勞駕你把妝遞我一下好不好？就在你手邊的。”

他轉頭，桌上琳瑯滿目全是花樣不同的盒子，當下隨便撿了一個給。

聞芊打開來看，笑說：“這是口脂啊。”

楊晉略有不解：“不一樣？”

“當然不一樣了。”湊過去，把幾個盒子並排擺開，指給他看，“這盒是妝，這個是口脂，那個是胭脂。”

“同樣是胭脂，為何會有這麽多盒？”

“不一樣呀。”聞芊理所當然道。

“……”

正在暈麵頰，邊忙碌邊語重心長：“楊大人，多你也對脂之類的東西上點心，就算不買給媳婦兒，買回去哄哄你娘也行啊。”

楊晉無奈地睇：“我娘才不會用這些。”

聞芊不以為然地輕笑：“那可不一定，人對胭脂的是天生的，這是本能。”

看著如數家珍地把妝奩中的東西一件一件取出來，楊晉覺得自己大概能明白為何每次出門都耽擱那麽久的時間了……

“不早了。”把盒子蓋上，聞芊向窗外，“戌時就要到場，我得提前去看一下，要不要和我一起？”

楊晉並未回答，隻是打量這一：“穿這麽？”

後者衝他眨眼，晚霞照耀下的妝容明豔人，“這麽穿好看呀。”

“……”他語塞地歎了口氣。

夕一沉下去，天就黑得很快了。

清涼山莊的花園鑼鼓喧天，戲臺子已然搭好，幾個雜耍的藝人此時正在臺上翻筋鬥，算是熱，也博眾人一笑。

要說慕容鴻文這個中秋晚宴辦得實在寒磣，起初一本正經的代會有“達顯貴”前來，但實際上落座一，除了楊晉和這個“”字沾邊之外，來的大多是些名不見經傳的文人，相識的不相識的，四目一對便開始滿“乎”、“也”的見禮，整個園子彌漫著一陳年的酸腐之氣。

果然是以類聚，人以群分，風流才子哪怕老了也是風流老才子，召來的全是些不打的文弱書生，施百川坐在其中甚覺孤獨，隻一杯一杯的灌酒。

偏生旁邊坐了個新晉秀才，很拘謹局促的樣子，見他不好親近又不願失了禮數，時不時視線相，著他幹笑，施百川也隻得禮尚往來地笑回去。

兩人對著嗬嗬了半晌，對方先打破僵局。

“您……您是錦衛啊？”

“是啊。”

“平、平日裏，公務很繁忙吧？”

“也還好。”

“抄家……很辛苦吧？”

“不辛苦，不辛苦。”

……

雜耍進行到一半時，慕容鴻文才終於了臉。

聞芊剛好吩咐完樂師，見楊晉在遠朝使眼，這才往水榭那邊去。

久聞大名，此時此刻才得一見。

映眼簾的是個年近七十的老者，弱，服裹得很厚實，但瘦骨如柴，眉目深邃，可以想象若再年輕個幾十歲，大概會是個風度翩翩的公子哥。

樂班離水榭有些距離，遠遠地隻能瞧見慕容鴻文落座，和周圍的賓客閑談著甚麽。

拿手肘捅了捅慕容海棠，低聲道：“是‘歸鴻’。”

後者尚在興衝衝喝酒，酒水被那麽一捅灑出了些許，棠婆聞言瞇起眼順著的視線朝前看。

聞芊在邊上耐不住子：“如何？”

也不知是喝醉了還是又犯了瘋病，嗯嗯啊啊半天，嘀咕道：“歸鴻先生麽？瞧不清啊，太遠了。”

眼神兒不好，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聞芊隻能再想辦法。

轉眼臺上一套走索和雜旋結束，藝人們紛紛鞠躬下場，戲班唱秦腔的兩個陸續上去了。

四周氣氛正濃，一幫文人雅士在推杯換盞，舉杯月，然而聞芊卻發現，慕容鴻文腳邊跪了個小年，在連連磕頭，看他上的裝扮像是方才雜耍班裏翻筋鬥的那個。

跟前的管事抓了幾吊錢塞在他手中，年的頭便磕得更厲害了，是答謝的模樣。

唱戲、彈曲兒、舞槍弄棒，主人家一高興給點賞錢不是甚麽稀奇事。

“師姐，喝茶。”

道了聲多謝，轉去接。

然而隻這片刻功夫，等聞芊再抬頭，慕容鴻文竟已起離開了。

顧不得喝茶，也未及多想，匆匆把杯子放下，說了聲“去去就回”，本能地打算跟過去。

但想不到慕容鴻文這老小子看上去弱不風，走得倒是快，等聞芊繞到水榭時，連半個人影都沒見著。

不甘心，借著夜幹脆悄悄離席，在偌大的山莊搜尋起來。

也不是全然沒頭緒，談正經事無非兩個地方——臥房、書房；談不正經的事無非一個地方——燈找不到的小樹林，當然小花叢也是可以的。

依照這個方向，聞芊很輕易地就到了慕容鴻文的住，主人家的臥房都比較顯眼，院落也大。

著牆倒退著慢慢朝門靠近，剛轉過頭，迎麵便撞上一個結實的膛，聞芊吃了一驚，涼氣還沒，已被人捂住。

微明的燭火映著楊晉的側臉，眉頭一皺又是一鬆，捂在他掌下的含糊不清道：“楊大人？你怎麽在這兒？”

開合的作清晰地印在掌心，微微有些發。

楊晉愣了一下，急忙鬆開。

聞芊倒是無知無覺，隻低聲音：“你來這兒作甚麽？”

他沒正麵回答，但那神不言而喻。

聞芊瞬間明白：“你也是來找那老小子的？”說完就微惱，“你背著我行？！”

講這話時，完全沒想起自己的舉也不過是彼此彼此。

楊晉無視，著院亮燈的房間，問道：“慕容先生在這裏麵？”:-)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不知道，我也是剛到。走，看看去。”

難得兩人達一致，貓著腰溜進院中。

到底楊晉是幹錦衛這一行的，聽比練，兩三步躍至窗邊，微微俯。

這是一扇支摘窗，不必破窗紙便能瞧清屋的形，但還未等他轉頭去看，房中那些曖昧不清的聲音，便毫無顧忌地傳耳，床板吱呀吱呀的抖。

似乎不必看也知道在發生甚麽。

作者有話要說：　　二更！！

忍不住來個下集預告：

傳說中的捆綁play！

春/藥簡直就是從古至今，居家旅行必備之刷好度的神啊←_←

第二二章

他耳瞬間便紅了,微沉著臉轉過頭,隻靠在牆上，不言不語的。

聞芊先是低低問了句“怎麽了”,隨後好奇地湊到窗邊,楊晉沒能拉住，房中香豔綺麗畫麵盡收眼底。

挑眉,小有意外地哦了一聲：“興致不錯呀。”言語間,餘往旁邊瞟，發現楊晉雙手抱臂，百般不自在地皺眉,當下抿起，故意捉弄他：“紅綃帳底臥鴛鴦,芙蓉帳暖度春宵……這麽難得的一副畫麵,楊大人，你真的不看？”

他不買賬：“不看。”

“你不看啊，那我自己看了。”剛要把腦袋探過去,卻被楊晉給拽了回來。

“幹嘛呀？”聞芊不悅。

“你也別看。”他臉微沉，斥責道，“一個姑娘家，何統！”

給他讓位置,“那你不是姑娘家，你看啊？”

“……”

聞芊衝他努，“自己不看還不讓人家看，不講道理。”

楊晉隻得將手鬆了,別過臉，“隨你。”

被他那副表逗樂了，聞芊強忍住笑，偏偏不肯輕易放過他，一麵仔細觀，一麵還不忘給他轉述，“嗯……這姑娘材倒是好的，白腰細，姿玲瓏，長翹還有貨。皮這麽，想來不出十五，手勁兒稍大點兒就留印子……哎呀呀，翻了！”

楊晉：“……”

約是在配合的言語，屋的靜越來越大，很是激烈，渾濁的呼吸和/也逐漸達到了頂峰，奇怪的是，這兩個人的聲音聽上去都很清澈，不像是慕容鴻文。

他正回頭想問聞芊，不經意看到被燭火照亮的側臉，帶著淺笑的眉眼致人，四肢便不由自主地僵了一下。

幾乎是在同時，那雙星眸流轉，與他對了個正著。

楊晉想躲閃時已經遲了，瞧見聞芊出的笑意心下便知不妙……

果不其然，不依不饒地上來。

“怎麽，這就聽得心猿意馬了？”

他微惱：“誰心猿意馬了。”

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