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了一會兒，管平波再次叮囑道：“日后有事，老倌好歹知會我一聲。尤其是這個月，姐姐養著病，我心里得有劃算才行。”事太多了，從第一日起，就沒有讓好好適應的機會。竇家既然卷進了兩之爭，日后保不齊更離譜的事都有。何況在陳朝生活了十五年，從的歷史常識判斷，陳朝已是垂暮。雖是歷史上不曾出現過的朝代，但既是華夏文明，又是典型的封建王朝，就必然陷一治一的循環。垂暮的王朝，大將起。不能囿于宅，迫切需要外界的信息。

管平波垂下眼瞼，掩蓋住眼睛里的一團火焰。世出英雄，來到此間，可不是為了讓人擺布的。

竇宏朗莫名得了個能聽懂外事的老婆，心很是不錯，爽快的答應了。于是又道，“老大兩口子都蔫壞，你仔細著別著了他們的道。老三心眼多，但三弟妹還好，你同一耍沒什麼。在家里，跟著媽媽走，出去外頭，就得記住我們兄弟三個是一家子。”

管平波一挑眉：“在家里，胡三娘再惹我，我可打人了。然則出了這道門，誰一下，我照例似今日這般打。”

竇宏朗：“”

管平波笑嘻嘻的道：“我可不是妒忌，不惹我，我也不理。但要惹我麼州悍婦，乃至整個蒼梧郡的堂客，哪個又是省油的燈。橫豎人家的事，老倌別偏幫就行。”

竇宏朗整個人都不好了，他怎麼就托生在了潑婦滿地的蒼梧郡有這麼跟夫主說話的麼還是一小老婆想起族中各路被老婆暴打的兄弟們，竇宏朗只覺得他得先去告誡一下胡三娘，省的連累他一塊兒被揍。還好練竹是個和氣人，阿彌陀佛。

正說話，雪雁從外頭走來道：“二叔，嬸嬸的娘家人來了，二叔去陪陪吧。”

竇宏朗忙出了管平波的屋子，才到院中，就見練帶著兒媳，抹著眼淚進了門。竇宏朗趕上前見禮問好。

練哭道：“好好的又怎麼說來我苦命的兒，頭發差點都熬白了，哪知一場禍事，飛蛋打，這是做了什麼孽喲”

竇宏朗提起此事依舊有氣，道：“都是竇家人，我們不好怎地，只人打斷了那人的罷了。不是做婿的不替老婆出頭，實乃沒有我出頭的理。岳母只管放手去打他家個稀爛，才幫我們報了仇。”

練道：“我們家的人早去了，留下我們兩個不能打的來看阿竹。直跟姑爺說，待我們家收拾了，姑爺別嫌面上不好看。”

竇宏朗道：“我丟了個孩子，哪還有什麼面不面的”

練心中滿是酸楚，練竹沒孩子，在夫家就始終站不穩。都不穩，練家又如何立足況自己懷了孕不知道，夫家上不說，心里不知如何埋怨呢。想到此，又傷心的落下淚來。

竇宏朗只得把練與練大嫂送去正房，還囑咐了幾句：“上原就不好，岳母多多拿話寬吧。原先是沒靜，故我多去別。如今既有能為，我多陪就是。”

練非常，泣道：“趕上你這樣的老倌，是的福氣。”

竇宏朗不耐煩與哭哭啼啼的娘們說話，對貝殼道：“平波呢來待客。”又對練道，“岳母稍坐，我去外頭看看，別哥哥兄弟們吃了虧。”

練家正跟竇貴家的孀打群架呢，練聽得此話，竟催促道：“姑爺不用管我們，哪年不來幾十遭俗話說，一日客，二日主，三日四日自己煮，都是自家人，姑爺很不必客氣。”

竇宏朗點點頭，徑直出門去了。管平波則進門來見禮，二房主母躺著，得有眷接待。使人端了瓜果來，笑對練福了福道：“我年輕不知禮數，也沒當過家，招待不周，還請大娘瞧著我小，擔待些個。”

練早聽聞竇宏朗又納了一房小妾，只家里事多，一時沒顧得上來看。此時見了生人，又見來出來待客，就知道是新來的管氏了。上下打量了一番，假笑道：“聽著娘子說話，似有些來歷。家里可是讀書人”

管平波笑道：“家父認識幾個字，算不得讀書人。”

練雖不高興婿納妾，但也不好在竇家逞能，只好拿些沒要的話問問。管平波也就隨口答一些諸如幾歲了、家是哪里的之類的閑話。待到練竹醒了，見了親娘親嫂子，不得哭上一場，又不得被親娘勸住。練拿了竇宏朗的話來寬，練竹卻搖頭道：“橫豎這一個月他是不能守著我的，往后往后誰知道呢之前沒傷子，都十幾年的懷不上。如今遭了重創，還不定有沒有將來。”說著又哭了。

管平波端了一碗紅棗蓮子湯走過來道：“姐姐休提喪氣話。我家那頭，有個地主的兒子，

娶了另一個地主的兒，左也懷不上，右也懷不上，不知看了多大夫，吃下去的補品都有一缸子。等了好些年，夫家忍不住要納妾。娘家不干了，喊了百十個兄弟要跟夫家打架。次后約好說，此婦的三十歲還不生，就納妾。到了那婦人三十歲時，夫家都問婆相看了，哪知那婦人就當年，年頭一個年尾一個。”

這話練聽住了，忙問：“果真”

管平波拿著勺子一面喂著練竹吃湯水，一面道；“大娘不信，打發人去劉家坳問去，有名有姓的。男的劉大寶，的張和香。我們劉家坳的地名，就從劉家來的。我進門前，那張和香已生到第四胎了，是個兒，四報喜。我還撈了兩個紅蛋吃呢。”

練大嫂笑道：“娘子只怕聽岔了，生了兒怎會有紅蛋”

管平波笑道：“我們家的雅妹子滿月的時候，莫不是沒有紅蛋的”

練竹想了想，明白了：“前頭三個竟都是兒子”

管平波道：“可不是，倒顯得兒貴了。”

練大嫂道：“也就是府上這等人家才稀罕兒，外頭恨不能生十個八個兒子呢，兒再見也不值錢。”

練嘆道：“不是不值錢，人家到底無用。鄉間爭起水來，沒有男丁怎能行”

練竹被管平波一個故事安了，況丈夫母親嫂子都來哄，緒已平復了許多，調侃道：“有我們管妹妹一個，十個男人也打趴下了。”

珊瑚掌大笑：“嬸嬸你可是沒瞧見，管嬸嬸一腳就把竇漢達老婆的腳給踩斷了，聽到那聲響，我心里直呼爽快”

管平波不以為意的道：“這有何難你可聽過庖丁解牛知道了人的骨骼長什麼模樣，不用大力，輕輕巧巧一下，休說骨折，要命的都有。我若是個男人，當下就擰了的脖子去。可惜是個的，力氣還是不足。”

練婆媳：“”

練竹接過碗，把紅棗蓮子湯一氣喝盡，才點著管平波的頭，咬牙切齒的道：“你還不把話收了，我實告訴你，老倌最不喜潑辣貨，你還四張揚著，仔細他厭了你”

管平波撇：“全天下當大老婆的，屬你最實心眼。我要是你，就得慣著人越潑辣越好了。”

一屋子人都笑了，珊瑚笑著擺手道：“天下做小老婆的，也沒有你這般傻的”

管平波嘿嘿直笑：“老倌才不厭我，老倌指著我出門打架呢，你們等著瞧，看他怎生待我。”

練竹沒好氣的道：“你只管打架，到時沒兒子，我看你哭不哭。”

管平波嫌棄的道：“我才不生，那麼痛。”

練被逗的直樂，笑罵了練竹一句：“你給老倌討小，也不尋個大些的，這麼一團孩子氣，你當閨養呢”

練大嫂也笑：“十五歲是小了點，得再大兩三歲才懂事呢。莫不是現在就圓房了”

管平波頭搖的跟撥浪鼓似的道：“我才不圓房，他們說圓房痛死了，好姐姐，你千萬老倌別來我屋里睡覺。”

哄堂大笑。

管平波攤手，是真心話啊在古代指著生個兒子就能固寵，才是“沒長大”吧。娘家可是死絕了的。見練竹笑的直捶枕頭，就知心徹底好轉，索扮作小孩兒道：“我昨日就說要去采蓮蓬玩，我且去挑些好的，晚間給姐姐煮湯喝。大娘大嫂與姐姐說話吧，我去去就來。”

練竹道：“你小心些，仔細掉水里。”

管平波人已跑出門外，隔著窗子道：“不怕，我水好著呢。”

練竹還待說，珊瑚道：“罷了罷了，都已跑出院子，你再說也聽不見。”

貝殼也道：“就沒見過這麼野的，雪雁算穩重的，竟是半點都管不住。嬸嬸，我去荷花池邊看著點，省的真個掉下去，這天落了水，傷風了可不是玩的。”

珊瑚道：“我一同去，勞練家嬸嬸照應我們嬸嬸一二。”

練不得人都走了，們母姑嫂好說私房，一疊聲的應了：“都去玩吧，你們嬸嬸有我呢。”

珊瑚與貝殼急急退下。珊瑚心里暗暗道：那管平波看著大大咧咧，跑起來竟是飛快，再沒有比伶俐的了。

管平波早帶著雪雁跳上船，揪了個蓮蓬下來，躺在船艙，愜意嚼著，心道：沒事干嘛擋著別人母說悄悄話討人嫌，又不是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