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辨認黑暗裏的聲音，阿卡知道他完

全聽懂了，便跟隨他一路朝前走。

冷燈照在通道，映出前方的道路結構，大廳、通道，大廳、通道，大部分

的隔離鋼牆都是開著的，偶爾有鋼牆落下一半，大概是因能源問題而停住。阿卡照了

幾次牆壁，想尋找通道的地圖指引，卻漸漸發現這是徒勞的。

隻有蟻巢的生活區有地圖指引，而離開蟻巢之後，機人與克隆人都裝有導航

係統，用不著地圖。既然是盲目的，他也不知道自己到了什麽地方，隻能跟著黑石茫

然地朝前走。

黑石出現之後，阿卡赫然發現自己運氣變得不錯，他似乎為阿卡帶來了幸運

神，也帶來了改變。如果沒有黑石，阿卡現在多半已經被克隆人抓走並決了。至於

克隆人是否因為失去那塊芯片而提前預警，發了戰爭，也完全在阿卡的預料之外。

走了不知多久，阿卡的力漸漸不支，說：“等我一會兒，我需要休息。”

黑石不耐煩地看著阿卡，最後說：“我走了。”

阿卡道：“你去哪兒？”

黑石答道：“跟你沒關係。”

阿卡簡直拿黑石沒辦法，他似乎總是執著於阿卡第一次在海邊撿到他，清醒後

二人的對話。那一次對話是不愉快的。但歸結底，也是基於黑石剛認識阿卡時表現

出來的敵意。

阿卡道：“等等我，你一個人在這裏活不了。”

黑石的腳步聲漸遠，把阿卡丟在原地，走了。

阿卡側著耳朵，把耳朵在壁上聽，卻什麽也聽不見。麵前是一個運輸生活

資的長隧道，這種隧道在蟻巢裏有很多很多，彼此縱橫錯，在地底空間裏穿梭，

運載人類需要的東西。找到軌道，便相當於找到了通路網。

阿卡休息了一會兒，沿著軌道開始慢慢地走，不料又上了黑石。

前麵沒有出口了，黑石正在抬頭研究一個像是電箱的設備。

阿卡道：“把外麵的閘拉下來。這個是磁力啟的，不斷電影響。”

黑石把閘拉，鐵軌傳來轟鳴聲，打開了一個嵌在地麵裏的鐵門。

“幹得好。”阿卡說，“你自己一個人走，是找不到出口的。”

黑石沒有回答，阿卡躍下深不見盡頭的軌道裏，沿著軌道朝前走。黑石也跟了

過來，遠傳來約的炸聲。

克隆人的計劃不知道進行得如何，阿卡又有點擔憂，自己萬一還沒逃出去，克

隆人便集失敗了，要怎麽辦？走著走著，黑石突然拉住阿卡，兩人險些撞上了一臺

礦車。

路堵住了。

“怎麽辦？”阿卡問。

黑石走上前去，以雙手推礦車。

那礦車至有一噸重，黑石躬，以力氣推。阿卡正要阻止他，卻發現礦車

緩緩地了起來，於是阿卡也躬，陪黑石一起推那鐵牆般的礦車，氣籲籲地在

軌道上前行。

不知過了多久，他們抵達了一個暫時的軌道中轉口，猶如蛛網般的軌道存在於

一個大廳之中，四周全是口。黑石又聽了一會兒，選擇了一條路。

阿卡站在其中一個口，聽見有|聲傳出來，會是出口嗎？

四周漸漸冷了下來，空調係統因能源被切斷而停了。

“怎麽？”黑石問道。

“冷。”阿卡道。

黑石顯然不明白“冷”的定義，徑自走開了。

阿卡鬱悶至極，心裏忍不住吐槽：“那你問什麽問……”他有點哆嗦，又注意

到黑石一直穿著自己給他的那襲亞麻布袍，尋思著雖然他強壯，卻還是得再找點

服穿上……否則一旦生病會更麻煩。他們走著走著，在手不見五指的軌道上絆了

一跤。

軌道上躺著幾個克隆人的，遠遠地有人|道：“救我……救我……”

阿卡深吸一口氣，心髒劇烈地跳起來。

“哪個小隊的……”那幸存的克隆人轉過頭，看見阿卡與黑石。

他的頭已毀了，一隻眼睛從眼眶裏凸出來，小腹被彈孔擊穿，見阿卡是人類，

便道：“人類。”

他的手哆哆嗦嗦抬起來，仿佛想抓住阿卡，黑石便拉著阿卡，讓他朝後站遠一

點。

“發生了什麽事？”阿卡迫切地想知道，這場戰爭究竟是贏了還是輸了。

“人類。”克隆人無力道，“你走吧。”旋即閉上雙眼。

阿卡舉著冷燈環顧四周，看來這裏經過了一場惡戰，前麵的機人警衛被摧

毀了不，電流的在機人殘骸中一閃一閃。

阿卡剝下克隆人上的服，給黑石穿上。黑石解開亞麻袍，雙手進背

心，套上的時候始終注視著克隆人，阿卡知道他有疑問。果然不消片刻後，黑石開了

口。

“這些人怎麽都長得一樣？”黑石為眼前看到的這一幕大不解。

“他們是克隆人，”阿卡說，“機政權製造出來的，為他們服務的使者。”

“你呢？”黑石又問。

阿卡答道：“我是人類，在機械之城裏，階級比克隆人更低。”

“階級？”黑石聽到了一個不懂的名詞。

阿卡讓黑石穿好服，一邊走一邊心不在焉地為他解釋階級與機械之城，以及

人類社會的構，包括克隆人是如何執行機人的指令並協助管理人類，幫助機人

完一些鋼鐵生命無法勝任的工作。

克隆人由統一的機構管理，他們不懼傷，也不怕生病，隻要損，自然

能得到更換。他們的型統統一樣，也可互相匹配，所以克隆人生存起來要比人

類輕鬆許多，正如生機人。

“他們是怎麽來的？”黑石提出了第二個問題。

阿卡答道：“人類製造出來的。”

“人類在最輝煌的時代裏上天地，無所不能，”阿卡朝黑石解釋道，“以

‘父’為首的機軍團和克隆人，都是人類的作品，這些都是製造出來為人類服務

的。但克隆人先背叛了人類，後來是‘父’，機政權控製了克隆人的生產線，最後

將克隆人收機械統治下。”

“人類呢？”黑石又問，“像我這樣的人類。”

“有的留在這裏，被當奴隸。”阿卡說，“我就是。剩下的一些跑了，聽說

他們在大洋的彼岸建立了新的國家。”

黑石點了點頭，阿卡心中一，想到黑石被衝上海岸的那一刻。他會不會是從

遠方大陸上來的？關於大洋彼岸的理想國，人們有著各種各樣的傳聞，有的人說理想

國是魔法師的世界，他們呼風喚雨，能夠控大自然，以神力改變著世界。也有人

說逃難者都已經死了，所謂理想國，隻是一個縹緲而不實的傳說。

也有人相信，理想國的軍隊，總有一天會抵達機械之城，毀掉“父”這個多年

前他們親手創造的大惡魔，解放這裏的人類。

但反而是機械之城的克隆人，率先掀起了這麽一場革|命。

黑石聽完阿卡的闡述後，表更冷漠了。阿卡忽然想到一點，猜測道：“你會

不會是從理想國來的？”

阿卡在這一路上設想過許多次黑石的世。或許是從一艘罹難的船上漂流而來

的幸存者；也或許是在三千年前，帶著某個使命前來第三大陸。然而黑石已經全忘

了，隻有期他在未來的某一天能想起。

黑石與阿卡認識後，除了問問題以外，大部分時間都在沉默，並觀察外界。阿

卡也不去打擾他，扔給他靴子，讓他穿上。

空氣越來越冷，阿卡嗬出的氣已了白霧。兩人裹著厚厚的服，走過大戰後

的現場，目及之，滿地克隆人的與機人的殘骸，顯然經曆了一場驚心魄的

大戰。

越朝裏走，便越多，直到一個門外，簡直堆得麻麻。阿卡意識到這裏

或許是個非常重要的地方，一條平平無奇的走廊，一扇沒有任何標誌的門。

“怎麽會死在這裏？”阿卡莫名不解，這條走廊裏足足有近百及殘骸，

看樣子似乎在守護某個很重要的東西，而盡頭隻有這扇門。

再回頭已經沒有退路，如今隻能著頭皮向前，阿卡倏然意識到，裏麵會不會∞思∞兔∞網∞

就是存放“父”的中央控製室？但他馬上又推翻了這個揣測，這裏隻是生活資軌道

錯的地區，不可能將“父”存放在封的偏僻地底。

黑石將與機械殘骸搬下來，完全現出那扇門。他以肩膀抵著，卻推不，

阿卡稍一沉便道：“我試試。”他打開門旁的控製，裏麵有數十道碼鎖，相當

棘手。

他無意中發現躺在地上距離門最近的克隆人手裏攥著一張卡，便明白了反

抗軍險些就要進這道門裏。

門後究竟有什麽？阿卡的好奇心簡直無法控製。他使用安全卡打開了獨立供電

的大門，裏一片黑暗。冷燈照耀著他與黑石的臉，四周全是空的營養艙，中央坐

著一個奄奄一息的人類。

一個老人。

“終於來了……”老人開口道。

這突如其來的聲音將阿卡嚇了一跳。

“你……你是誰？”阿卡忙上前去，檢視那老人的狀態，發現他上著許多

不一的管子，都是維生裝置。

“李布爾將軍在什麽地方？”老人抬起渾濁的雙眼，向阿卡。

“李……布爾將軍？”阿卡道，“我不知道……外麵死了很多克隆人，你還好

嗎？”

“革命失敗了……”老人巍巍道，“你是怎麽到這個地方來的？”

阿卡把他逃出來的過程簡略描述了一次，老人強撐著聽完，虛弱道：“最後居

然是一個人類，來到我的麵前……我的母族……”

“什麽……什麽意思？”阿卡莫名其妙，試著抱起那老人，問道，“您能行

嗎？”

“我馬上要死了……”老人道，“孩子，幫我一個忙……把這個東西帶出

去……”

黑石舉著冷燈，照向老人的臉，阿卡仔細端詳他滿是皺紋的臉，依稀覺得有

種悉，就像是個認識的人。尤其是他那靛藍的雙眼，總覺得在什麽地方見過。

“我們認識？”阿卡大不解，總覺得這老人似曾相識。

老人沒有回答，唞著牽過阿卡的手，阿卡忙將手給他。老人把阿卡的手指

按在自己椅的把手上，旋即“哢”的一聲輕響，阿卡覺到有什麽東西刺穿了自己

的指尖，痛得大。

阿卡踉蹌退後幾步，黑石上前扼著那老人的脖頸，要將他推出去，阿卡卻大聲

道：“等等！”

老人上著數十管子，卻被扼住脖子提離了椅。這個作加速了他的死

亡，他的眼珠轉了轉，臉上現出一複雜而詭異的微笑，勉力抬起了手指。

“別這麽暴，放他下來。”阿卡忙道。

黑石把老人放回椅上，阿卡低頭看自己的無名指，手指頭上滴著。

他一陣頭暈目眩，聽見遠方有機械聲響，暗道糟糕。老人又道：“把這個……

給李布爾將軍……”

他將一塊芯片給阿卡，閉上了眼睛，阿卡焦急道：“喂！醒醒！”

老人的頭垂了下來，死了。

機械聲越來越近，阿卡迅速藏好芯片，回頭道：“走。”

黑石快步跑向通道，外麵來激彈，阿卡忙喝道：“小心！”

“快回去！有敵人！”黑石答道。

阿卡將安全卡一劃，大門轟然關上，炸聲接二連三，他們被困在了這個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