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道：“你好。”

大個頭年會意，點頭道：“東邊來的難民。”說畢便不再評價，上床去躺

著。

看得出稍小一點的那孩子非常怕這個大個頭，兩人之間不談，另一個孩子也

不敢跟阿卡他們搭訕，阿卡的心愈發沉重起來。他出去為派西領食，看了一眼，

見收容所的晚飯是一種灰的混合米糊。他聞了聞，聞得出是燕麥、小麥以及幾種

糧兌的，便不給派西帶了，回來吃他們買的零食。

夜九點，整個收容所的燈都熄滅了，窗外下起小雨，蒼白的燈在街上亮著，

偶爾響起大型卡車馳過的轟鳴聲，另兩個孩子躺在床上無所事事。阿卡在窗邊看了一

會兒，心底升起一茫然不安的覺。

冬天的夜晚很冷很冷，然而比起寒冷，心底的孤獨令阿卡更難以忍。他鑽進

冰冷的被窩裏，抱著派西，期待他能溫暖一點。直到現在，他還未能完全接自己已

經回到了人類社會的現實—畢竟這與他想象中的新生活差得太遠了。

派西拿出一個小的機械設備，用手不停地輕按發報鍵。阿卡知道這是一個發報

機，小聲問道：“給誰發消息？”

“爸爸。”派西小聲答道，“告訴他我們已經安頓下來了。發報機能用碼把

我們的話發給每一座城市的反抗軍中轉中心，由他們聯係他。”

阿卡有點詫異，派西居然記得這麽複雜的訊號，看來也很聰明。不消片刻，綠

燈閃爍，那邊回了一連串消息，派西笑了起來。

“聯係上了。”派西說。

“問問黑石在不在。”阿卡道。

他沒有抱太大的期，然而黑石對於現在的他來說，是他唯一的朋友，或許也

可以算得上是關心的人。派西發出消息，回複後道：“在，黑石和我爸爸在一起。”

這是一個意料之外的好消息，阿卡問：“他說什麽？”

“讓咱們好好照顧自己，”派西朝阿卡說，“他聽說……凰城的狀態不如想

象中的好，但咱們至還有自由。”

隨著發報機的嘀嘀響，黑石的那句話仿佛了阿卡心底的某個開關，瞬間將

他的思緒從這個雨夜中拉得無限遠，令他下了某個決定。直至最後，派西關上了發報

機，小聲在阿卡耳邊說：“他們要去營救反抗軍人質，希不會有危險。”

阿卡點點頭，含糊道：“睡吧，有什麽事明天再說。”

遠在另一塊大陸上的飛關上發報機，與黑石沉默地坐在武庫房裏。黑石手

中翻來覆去地拆卸，並組裝著一塊芯片讀寫。

“你不該告訴他們的。”黑石沉聲道。

“我習慣把所有事都告訴派西，”飛道，“那小子從小就有一種……特別

的能力，你知道嗎？”

飛抬眼看著黑石，現出溫暖的笑容，解釋道：“他雖然雙目失明，卻能看到

和普通人不一樣的東西。”

黑石蹙眉道：“能看到什麽東西？”

“預知到危險，”飛若有所思道，“我不知道你們人類是不是都有異常的能

力，有一次，機械軍團在我們部隊睡時接近，恰好他就在隊伍裏。我們急行軍要離

開中央地區，前往南方雨林，他在半夜醒我，說‘爸爸，我夢見那些冷冰冰的大家

夥們要來了’。”

“幸虧我們的部隊發現得早，隻陣亡三人，以極小的代價，撤離了沼澤區，”

飛道，“所以，我習慣每一次作出重大決定前，都通過發報機，問問他的意見。”

黑石笑了笑，看那表，似乎不以為然。飛也不多解釋，說：“我知道你不

相信，算了。”

黑石道：“如果派西的夢真有預測能力的話，倒是可以讓他知一下，遠古之

心裏的關鍵信息，被誰拷貝走了。”

飛無奈地笑笑，說：“我覺得不可能，隻有與他、與我切相關的事，才會

給他造夢境。”

黑石把手裏那個破裝置拆卸並組裝了三次，他們還在庫房等候夜。夜

後，黑石將加飛的隊伍，去營救一批被鋼鐵兵團羈押的人質。而這批人質裏，就

有三個月前把守遠古之心的其中一名衛兵。

“如果你的猜測是對的，”黑石抬眼看飛，“麥克西將軍與鋼鐵軍團有勾

結，結果會怎麽樣？”

“很難說，”飛緩緩搖頭，“麥克西準將的地位非常重要，是革命的三位發

起人之一，這件事萬一被捅穿，將引起軍隊高層的。”

黑石逐漸知道了克隆人軍隊中的係，包括領導革命軍並落敗犧牲的李布爾，

以及如今仍然坐鎮凰城的安格斯上將在，與麥克西並列，為克隆人政權的三大

決策人。

其中的軍隊高，居然是“父”派來，並潛伏在反抗軍裏的臥底，這件事一旦

流傳開去，後果簡直不堪設想。飛此刻的覺就像是撞上了一團大麻煩，從黑石進

遠古之心開始，一個謎團裹著另一個謎團，且此事還不能聲張。

“麥克西將軍這個時候在什麽地方？”黑石又問。

“在凰城，”飛答道，“與安格斯會晤，因為李布爾犧牲了，他們必須製

定新的戰略，以防鋼鐵軍團的反撲，大約在一個月後才會回到這裏。我們既然要

手，就要盡快了。否則一旦等到他回來，很快就會知道你我進了遠古之心的事。”

黑石點了點頭，起到窗邊看了一眼，天已全黑。飛帶著他的部下組裝好

槍械，推開門，朝著漆黑的山巒中前進。

一夜過去，大陸彼端的凰城萬丈。清晨，阿卡帶著派西出來，到收容所

辦公室去，朝負責人解釋了他們的現狀。

“我會去找一份工作。”阿卡朝那蹺著二郎的男人道，“隻要我們能養活自

己，我弟弟就不用進收容所。”

“可以。”男人心不在焉地說，“去吧，祝你們功。”

阿卡牽著派西的手，又從收容所裏出來。昨晚上一場雨過後，天際的雲霾漸漸

散去，從雲層灑下，派西站在裏，忍不住地流眼淚。

“怎麽了？”阿卡嚇了一跳道。

派西笑著抹眼淚，搖頭道：“沒……沒有。”

“先找個住的地方。”阿卡把挎包朝後甩了甩，換了個肩膀背著，走進了凰

城熙熙攘攘的世界裏。

“我們不收技師。”維修廠負責人奇怪地上下打量阿卡。

阿卡牽著派西的手，說：“沒關係。我再去別家運氣。”

阿卡帶著派西出來，這是他找的第五家了，工廠都不收技師，蘭大叔留給他

們的錢已所剩無幾。他用最後剩下的錢買了兩份熱狗，與派西蹲在路邊吃著。

“找一份工作很難嗎？”派西擔憂地問道。

阿卡答道：“別擔心，會找到的。”

阿卡的要求是包吃住就行，順便收留派西。然而大部分工頭都不相信阿卡能維

修設備，不管他如何一再解釋自己曾經做過的事。他甚至試著去一些克隆人開的技

維修點應聘，然而別人發現了派西，並詢問派西的來曆。

阿卡答道這是飛的養子，而飛是個克隆人，於是聽到這個解釋的所有人都

一起“哈哈哈”地大笑起來。

“養子？”那克隆人老板招呼道，“喂！過來看看！這小子是克隆人的兒子。

可得把他留下來。”

“是哪個？”有人問道。

“編號？”

所有人都圍過來了，阿卡本能地覺到危險，派西卻拉了拉他的手，小聲道：

“別怕，阿卡。”

派西掏出一個軍徽，遞出去，上麵有飛的軍銜與部隊、番號，這下所有人都

相信了，然而隨之而來的，卻是一陣長久的沉默。

“你父親欠我們很多錢，很多很多錢……”許久後，一名克隆人開口道。

“你們要做什麽？！”阿卡把派西護在自己後，不讓克隆人欺負他。派西十

分茫然，不知該如何作答，阿卡道，“你和飛的事，等飛回來再單獨找他。”

“你們會被抓走，”克隆人笑道，“再被取下人類，去賣掉。”

“別嚇他！”阿卡憤怒地朝那克隆人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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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卡不願再與他們多說，帶著派西走了。輾轉幾個地方，發現飛的名聲非常

不好，到了後麵他甚至不敢多提，又回到了人類的聚集地，嚐試找個維修工廠。

派西道：“需要問問飛嗎？”

“不，”阿卡道，“別讓他們擔心了。”

至還有自由，黑石的話令阿卡記得十分清楚，他沒什麽好抱怨的，帶著派西

從天黑走到天亮。這天又下起了雨，派西說：“我們就在這附近過夜吧。”

阿卡看到麵前有一間廢棄的工廠，這裏是整個凰城的最西郊，便停下來，與

派西躲在一個巨大的水泥管裏暫時過夜。

對麵的廢墟中，有一個乞丐正在生火，抬頭看了他們一眼。

阿卡生怕他過來搶自己的東西，或是嚇著了派西，便一直盯著那生火的乞丐。

片刻後在雨中有一個撐著黑雨傘，穿著風的人過來，與那名乞丐談了幾句。阿

卡倏然間覺到了有些不對勁。

“怎麽了？”派西輕輕地說。

“沒什麽。”阿卡低聲道。

漫天的硫黃雨裏，他們躲在工地的一個水泥管，對麵有個髒兮兮的乞丐—這

一切都很正常，然而居然有個來曆不明的男人，找到了這個乞丐，這個現象令阿卡一

瞬間就警覺起來。

“睡覺吧。”阿卡抱著派西，讓他倚在自己懷裏，不再看遠的乞丐，閉上雙

眼。

男人似乎一直沒有離開，與乞丐在不遠談。，阿卡聽不見他們說什麽，也

無心去關注。然而漸漸地，派西不安分地了起來，上滲出汗水，繼而驀然驚醒

了。

“派西？”阿卡問道，“生病了？”

阿卡派西的額頭，派西醒過來，輕輕著氣。

“我做了一個夢。”派西小聲道，“有人在我們附近嗎？”

阿卡詫道：“你聽到腳步聲了？”

派西道：“他們注意到咱們了。”

阿卡一驚，抬頭向遠，看到與那乞丐談的男子，他已在那裏足足逗留了

近半小時。阿卡來不及問派西為什麽會這麽說，便說：“起來，我們走。”

已經是深夜了，街上空無一人。阿卡拿不準要去哪裏，也不知道這個未知的城

市中，與派西兩個人上路，會不會遭遇危險，孰料派西卻道：“我覺得咱們應該在這

裏等等。”

“為什麽？”阿卡問。

派西沒有回答，然而遠的那名男子談完話，注意到了他們，轉朝他們走

來。阿卡一瞬間心髒劇烈地跳了起來，想到今天那克隆人老板朝他們說的—這個城市

裏十分危險，混。萬一是要……

“跟他走。”派西低聲在阿卡耳畔說。

“你們是什麽人？”那男子一黑風，上下打量阿卡。

阿卡護著背後的派西，問：“跟你有什麽關係？”

派西拉了拉阿卡的袖，無聲地提醒他，男人低沉的聲音道：“不想死就別待

在這裏，跟我來。”

阿卡猶豫了片刻，男人沒有給他太多思考的機會，轉離開。阿卡看看派西，

又看那遠去的男人，最後他收拾東西，牽著派西，起離開了廢棄工地。

穿黑風的男人在深夜裏習慣地從袋裏掏出了一件東西，阿卡以為是槍，

正要張時，卻聽見哢嚓一聲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