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道：“不管怎麽樣，也謝您救了派西。”

“舉手之勞而已，”蘭輕鬆地說，“派西的能力令我非常意外，他的夢境常

常能預見未來，派西，最近還做那個夢嗎？”

“沒有了。”派西輕輕地答道。

阿卡不由得渾一震，就連黑石也十分意外，問：“你能看見未來？”

派西點了點頭，飛略有點責備地看著蘭。

阿卡想起自己從凰城一路上與派西相伴的日子，派西確實曾經在不經意間告

訴過他許多關於未來的事。印象中最深刻的是那天他們在管道裏過夜時，派西察知了

前來尋找他們的沙皇的份。

“在教廷裏不必擔心。”蘭說。

安格斯將軍道：“飛，你的養子居然能預見未來？”

“有時候預見未來，”蘭不客氣地說，“並不是什麽好事，將軍閣下，我寧

願派西什麽也不必說。”

灰熊又問：“這場戰役，最後有勝利的可能嗎？”

派西沒有說話，蘭道：“到此為止吧，各位。”

蘭禮貌地點頭，顯然不願意讓灰熊再問下去，起時又說：“我相信當派西

的雙眼被治好後，他將不再獲得這一類的預言夢境。”

“這不公平！”安格斯重重道，“為什麽不讓他告訴我們最後的結果？如果他

確實能知道，夢境預示著既定的未來……”

阿卡忽然道：“如果預言告訴你未來會落敗，你就不打仗了嗎？”

眾人都沒有說話，許久後灰熊笑了起來。

“有意思，”灰熊說，“那麽就按照先前的計劃做。”

安格斯道：“我需要征集軍隊的意見。”

蘭道：“給您三天時間籌備，伊戈爾主教，現在就請送他們回凰城去。”

灰熊點頭，與安格斯將軍在伊戈爾的帶領下離開了聖殿，蘭沉良久，說：

“各位，我需要製定向機械之城發起總攻擊的計劃。”

阿卡點點頭，知道蘭現在一定有他自己的事要忙，便告辭離席。穿過走廊

時，與派西停下了腳步，他有許多話想問，譬如派西究竟夢見了什麽，或是對他們

瞞了什麽話，卻沒有說出口。

“派西，”阿卡道，“你的鞋帶鬆了。”

“嗯？”派西轉過，走廊裏隻有他們兩個，他在欄椅上坐了下來，阿卡單膝

跪地給派西綁鞋帶，拍拍他的肩膀，說：“你似乎從來沒有向我提到過你的夢。”

“蘭大叔讓我不要說的，”派西輕輕地回答道，“從小，村莊裏的人就把我

當魔鬼，他們恐懼被我看到死亡。”

“你看得到嗎？”阿卡為派西係好鞋帶，在他邊坐了下來，從晴朗的天

空中灑下，照得花園一片金碧輝煌，鬱金香花海在微風下此起彼伏。

阿卡問：“你和蘭大叔是怎麽認識的？”

派西答道：“爸爸去參加戰爭了，他把我托付在軍營的人類棲息地裏，我做了

一個夢，夢見他們戰敗了。有一艘很大的飛船，撞在一座尖塔上。爸爸的座機撞在荒

野上，化作一個火球，他帶著人類跑，跑到山穀裏，被一艘飛船用機槍掃。”

阿卡的呼吸幾乎要停了，覺一剎那變得十分冰冷。

“後來呢？”阿卡問。

“後來他出現在機械之城的一個實驗室裏。”派西說，“被打開了，取出

腦子裏的一塊芯片，他死了。但是在被取出芯片之後，我又夢見他變了一團火

球。”

阿卡想起第一次見到飛的一幕，那時候他和黑石正在山上休息，上帶著人

類遷徙的飛，他安道：“你的夢境不準確，飛並沒有死。”

“嗯。”派西笑著說，“蘭大叔也這麽告訴我，他說，未來是不確定的，過

去也是不確定的，唯一確定的，就隻有現在。那是古代哲學家的一句諺語。”

阿卡約約覺得，派西的夢境仿佛有什麽地方不對，是因為裏麵沒有他，還

是因為裏麵沒有黑石？那一天遇見飛之時，如果沒有阿卡與黑石，說不定飛最後

的下場確實會被抓回機械之城裏去。

“還有呢？”阿卡問道。

派西想了想，回答他：“在你邊的時候，我也常常夢見一些奇怪的事，有時

候是一個年，在作一些古怪的機械裝置……我不知道那是什麽，咱們在船上渡過

大海的那一天，我還夢見了，我們就像今天這樣，坐在聖殿裏，和蘭大叔一起吃午

飯。”

“有關於黑石的嗎？”阿卡想到他們即將執行的那個任務，它充滿了不確定

。

“沒有，”派西說，“我的夢境裏，沒有出現過他，但有一次，在我醒著的時

候，聽到過兩個聲音，我覺得那應該是你們……”

“說什麽？”阿卡問。

“好像是關於大飛船的事。”派西說，“一個母艦，和‘父’，還有一個李

布爾的人。”

“李布爾將軍？！”阿卡問道，“我們居然距離這麽近嗎？”

派西說：“我不知道，那個聲音聽起來像是你，又不太像你，有點沙啞，還有

電子的聲音。”

阿卡：“？？”

派西又說：“我做的夢，大多都是支離破碎的，現在也有很多事想不起來

了，其實我最擔心的是爸爸。”

阿卡安道：“沒事的，他已經逃過了那一次死亡，不會再有危險了，你後麵

還夢見他了嗎？”

派西想了想，答道：“沒有了。”

阿卡鬆了口氣，說：“那就好，我呢？你夢見過我嗎？”

“我常常做一個夢。”派西說，“夢裏是一片發著的藍，而一個人走進了

那片藍的海洋裏。”

阿卡：“！”

“後來呢？”阿卡張地問道。

派西倚在阿卡的肩膀上，問：“你知道那片藍的是什麽嗎？”

阿卡屏息，他知道，沒有什麽人比他更清楚了。

“那是‘父’的意識，”阿卡說，“有後續嗎？進去以後，藍怎麽樣了？”

派西小聲答道：“後來，那個人就再也沒有出來了。有一座很高的尖塔倒塌

了，機人全部癱瘓了，一場大火燒毀了整座城市……後來又下雨，澆熄了火焰，草

和樹從廢墟上長出來。”

“……還有很多人類，他們走出地底，回到了大地上。”派西道。

“那個人，是怎麽樣的？”阿卡張道。

派西抬頭，蒙著布條的雙眼朝著阿卡。

阿卡問：“是不是一個男人，他有著黑的頭發，黑的眼睛，高高的……

材很好……”

“不，”派西答道，“我不知道他是誰，因為他的影很模糊，你說的人，是

黑石嗎？”

阿卡連聲音都有點發抖，他低聲道：“黑石要去麵對‘父’，結束這一切，我

很怕，怕他會犧牲自己……不知道為什麽，我總覺得他已經做好了不再回來的準

備。”

“不，那個人不是他，”派西微笑道，“阿卡，不要擔心，我雖然沒有見過黑

石的模樣，但我覺得那個人應該不是他。因為我的夢裏，從來沒有出現過黑石，你知

道嗎？就算是在克隆人和人類打仗的那天晚上，我做了個夢，夢見蘭大叔來救我們

的時候……”

“……所以是那個夢境提醒了你嗎？”阿卡笑道。

“是的。”派西答道，“醒來以後，我就給蘭大叔發了通訊，我還夢見我們

上了他的飛船，但登船的人裏，仍然沒有黑石。”

阿卡沉許久，忽然間意識到了一點不妥。

“走進藍裏的人，是一個陌生人嗎？”阿卡問。

派西沒有說話，阿卡瞬間就明白了。

阿卡道：“那個人，是我，是嗎？”

派西蒙著雙眼的藥被淚水浸，他抱著阿卡，阿卡在那一刻，什麽也說不出來

了。

“如果犧牲自己，能讓大家活著，”派西答道，“阿卡，你會去嗎？”

阿卡靜了很久很久，他抬起手，了派西的頭，答道：“會，我會。”

不知道為什麽，阿卡自己對死亡的恐懼已不像當初那麽看重。經曆了與黑石一

起逃亡，離開機械之城並來到龍城後，他所看見的一切，無不顯示著世界所剩無幾

的生命力。

如果讓他選擇，他不願意活在這樣的世界裏，寧願在離開之前，留下一個好

的世界，就像一直以來他希的那樣，讓繼續活下去的大家，快樂一點，好的◢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生活。

“我也會，”派西笑著說，“隻要爸爸過得好，我就願意。”

阿卡想起了黑石，心裏一陣痛。

“可是沒有了你，”阿卡答道，“他不會過得好的，所幸你也不需要去肩負這

個責任。”

派西反而道：“我覺得我的夢境往往容易出現變數，蘭大叔和我見麵以前，

我一直覺得自己是一個給人帶來厄運的人。但是漸漸地我發現，夢境昭示著的未來，

是可以改變的。”

“因為你的夢裏沒有黑石，”阿卡答道，“現在我相信了，未來是可以改變

的。”

“希吧。”派西欣然道。

飛沿著走廊匆匆過來，問：“你們在說什麽？”

阿卡起，派西便不說話了，飛張開手，抱著派西，了他的頭，問：

“眼睛會覺不舒服嗎？”

派西笑道：“涼涼的，大叔說過幾天，就會給我做手。他說做完手以後，

就能看見了。”

飛點頭，又朝阿卡說：“教皇陛下有話想對你說。”

阿卡離開花園時，遠遠地回頭看了一眼，看見飛抱著派西，兩人坐在欄桿

前，對著花海小聲說話。

即使自己走完了這一段路，就要與“父”同歸於盡，卻能讓所有人快樂地活

著，或許也是值得的吧，就像派西和飛這樣。

阿卡走進教皇的書房，看見蘭正在調配一瓶藥水，黑石則站在一旁，抬頭審

視書架上的書。

“……這種旅途確實十分令人擔憂，”蘭隻是朝阿卡一點頭，解釋道，“我

想不管是誰，都無法改變已經注定的命運，確實令人難以接，這是不愉快的一場經

曆。”

黑石答道：“改變了命運會怎麽樣？”

蘭道：“一旦變更命運，當你們回來的那一刻，就會發現蝴蝶效應引發的所

有後果……或許再看到龍城時已經為一片廢墟，又或許……我已經死去了。”

阿卡莫名其妙，站著聽二人的對答，約約覺到一不妥。

黑石不說話了，書房一片靜謐。

“這是什麽藥？”阿卡好奇地問道。

“麻醉劑，”蘭答道，“手用的。”

黑石道：“你想告訴阿卡什麽？說吧。”

“請坐，阿卡，”蘭道，“咖啡自取，你記得來到這裏時，提到過的你的難

題嗎？”

阿卡走到桌邊自己去倒咖啡，他仍在回想派西告訴他的夢境預言，他不知道如

何向黑石開口。如果派西的夢境將為事實，也就是說，在“父”殞滅的那一天，黑

石重啟了整個星盤時，自己便將與“父”同歸於盡。

聽到派西說的時候，阿卡十分鎮定，隻覺得這沒有什麽大不了的，這樣死去，

至比起在機械之城中遭到機械衛兵不分青紅皂白的屠殺要好得多。然而不知道為什

麽，看到黑石的那一刻，他心裏又有點難過，約約生出幾分不舍。

“怎麽了？”黑石注視著阿卡，發現了他的異狀。

“沒什麽。”阿卡勉強搖頭笑道，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