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裏小師叔的師父也沒喝過幾次他奉的茶吧。

“沒事。”青年隨意一負手站在殿，形拔，極是好看。

沒事？？沒事那來幹什麽，專門給小深送茶的？站在那兒充柱子的？

謝枯榮心很苦悶，就算他是宗主，人不肯說，他也不敢這位兇殘的小師叔多說幾個字。

“這是小深，今日剛宗。”謝枯榮總得介紹一二，“小深，你初山門……這是我師叔，尊稱真人便是。”

小深也不是正式弟子，亦不像道彌還自小在這裏長大，會喊聲師叔祖，凡見著前輩，禮貌喊聲真人、元君、道君的，也就可以了。

“我商積羽。”青年卻是接了一句，眼睫垂下來，像是清清冷冷，卻又別外有。

小深記住這名字，不倫不類地拱了個手，這寬袍大袖，指尖也隻出來一點點。

謝枯榮總覺得不大對勁，狐疑地看了古裏古怪的小師叔一眼，索轉向小深，將他足踝執起來細看，轉了轉上頭的馭靈環，“你真不知下製的人是何來曆？”

小深悶悶道：“我就見了他一麵，本不認得。”

“此人修為不俗，且故意藏來曆，似有顧忌才逃遁。他所鑄的馭靈環也頗為奇巧，想毫發無損地解開恐怕要費一番功夫。不過宗有弟子長於煉，我讓其來製圖設計，再由我手，這樣也好盡早恢複你的修為。”謝枯榮都為了小深著想，甚至準備弄個小組，盡早解除束縛。

小深也恨極了這個製，非但是上的恥辱印記，而且不去了此，他靈力恢複不了，還怎麽把水搶回來。

小深這麽想著，態度也好了許多，對總管一笑，“謝謝宗主。”

謝枯榮從見到小深起，對方就一副孤僻的樣子，好容易出笑來，讓他深總算沒白救。

隻是這時，他那要命的小師叔冷不丁又開口了：“我來解。”

謝枯榮：“啊？”

商積羽又說了一遍，這回還多了兩個字：“我來解，更快。”

謝枯榮當然聽清楚了，也毫不懷疑商積羽手會更快，他疑問的是商積羽怎麽會主請纓。

商積羽從來不是熱心之人，向來獨來獨往，你在他上看不到任何與“雙對”這個詞有關的事，除非他在打你。因為他有倆武。

小深卻不知道那麽多，看商積羽主來給他解，心好更甚了，立刻歡快地道：“好的呀！”

謝枯榮有種辛辛苦苦救回來的小跟著別人跑了的覺……

但是，既然商積羽開口了，小深還極為樂意，他也隻能蔫蔫道：“那好吧，這件事就辛苦小師叔了，不打擾你修行就好。”

謝枯榮還要吩咐道彌，“若是小師叔和小深有什麽需要，你執我令去辦，一應便宜行事。”

商積羽不問俗務，邊又無人，小深又剛來，還縛馭靈環，還是道彌幫著打點。

“山問，道彌還要記得把宗門規矩教給小深。”謝枯榮補了一句。

“知道！我隨帶著一份呢！”道彌立刻就出來一隻細細的竹筒，從中出一張紙，上麵仔仔細細寫著羽陵宗各項規矩，還有對弟子的教誨，凡宗者，必要記的。

他走到小深旁，遞給小深哥。

小深隻看了一眼，立刻理所當然地道：“我不識字！”

萬年前，他也就學了人族語言，說得都不算字正腔圓，文字則更懶得學習了。

謝枯榮愣沒想到這一點，他遇到的年長者，都是越老越博學，尤其若要學別家道法，總要識得文字吧，羽陵是萬千修真者求道之，他活了幾百年，真沒見過不識字的！

也不知道小深過去到底是個什麽生長環境……

他恍惚地道：“那道彌念給小深聽吧。”

道彌神了，還想囉嗦幾句，卻見小深森森然盯著自己，就不大敢了，立刻念起來：“吾門下弟子謹記，夫修真之法，修煉命，心為道之。大道宏深粹，養心莫善於……”

他口齒利索，一口氣就快速念了幾百字拗口的文言。

小深聽得眼睛都直了，隻覺得像是螃蟹在吐泡泡，糊裏糊塗的。

“等一下，什麽意思，我聽不懂啊。”

第一句還能聽懂，到後頭，每個字都知道，合起來就不知道在說什麽了，而且道彌一快，他連聽都要聽不清了。這萬年來，人族語法也在發展，他哪裏搞得懂這些書麵語言。

道彌又被驚了一次，“你聽不懂？”

謝枯榮舉著茶的手也停在半空中，對小深的文化水平有了新的認識。

道彌這才知道為什麽自己每次說點歇後語，小深前輩都很配合，原來他本就是個徹頭徹尾的文盲啊！

放在別的門派，謝枯榮不知道。

但羽陵宗五千年來，就沒進過文盲。

隻有來羽陵求道的，沒有來掃盲的。

謝枯榮很尷尬，但人都帶進來了，他還能怎麽辦……

再則這也不是明文規定，不識字不讓宗。

他隻能在道彌疑問的眼神中，深吸了口氣，“反正，小深製未除，一時半會兒也當不了什麽事，往後學便是。道彌，你……空給小深細細講解吧。”

他說罷趕一口氣把茶喝完了，驚。

“是，宗主。那是不是得安排小深哥，住到師叔祖那裏去？”道彌猶豫道。

謝枯榮其實還未想這一點，下意識去看商積羽，見他竟無要反對的意思，更吃驚了。

商積羽已直接道：“那便去吧。”

羽陵宗開山數千年，枝繁葉茂，加之有依附的妖族、人族，時常還有前來求道的他門別派修真者，占地頗廣，宛如世外小國，其實甚是熱鬧。

先前小深看到離垢河上有小舟，正是因為這一片區域的上空，無有大事，嚴弟子們飛行。

這裏住的都是謝枯榮之類的尊長，徒子徒孫們有事沒事在他們頭頂上飛來飛去，顯得不尊重。故此，來去此間諸峰，會飛不會飛的弟子，都靠一葉小舟。

離垢河接著山峰，都是渡口，小深和道彌上了小舟。

道彌眼睜睜看到商積羽也上了小舟，不敢說什麽，以商積羽的輩分，自然不拘束，想飛也就飛了，但人家要乘舟，道彌亦隻敢默默後退再後退。

小舟無須木槳，自向前行。

小深靈力不在了，眼力卻還在，他已發現是商積羽在控水，原來商積羽修的也是水法，難怪他見到商積羽那麽親近。

小深發現小舟上有兩行小字，他也不認得，問道：“這寫的什麽？”

道彌本來想答，誰知聽到向來不多話的師叔祖搶答：“天下船載天下客，世間酒酬世間人。這是一位師祖的手筆。”

小深半懂半不懂，又問：“酒好喝嗎？我沒喝過。”

商積羽看他深碧的眼中滿是好奇，神態無辜，宛如世外之珍，無意識地往前走了一步。

這小舟本就不大，商積羽近一步，和小深的距離隻是咫尺，他的眼睛如夜一般墨黑，深沉，冷淡，克製。

小深幾乎以為他會自己，但最後商積羽卻隻是止步道：“我有數壇佳釀……”他頓了頓，考慮到小深之前暴出來的水平，改口道，“幾壇好酒，改日給你嚐嚐。”

“好啊。”小深對商積羽更滿意了，如此知識趣。他甚至不明白道彌做什麽離那麽遠，站在舟尾，一副很畏懼商積羽的樣子。

要不是離垢河沒底，腳上套著環，他現在就想把商積羽送下水，

繞過重山，到了一突峙山峰，山頂飛閣危樓，看上去格外險峻。離垢河在這裏以向上的姿態繞了一周，恰好可在一亭臺係舟落客。

這整個山峰，隻住著商積羽一人。不像其他獨有一峰的修者，或會帶著仆、弟子、坐騎、寵之類……熱鬧得很。這裏冷清得就像商積羽這個人一樣。

道彌就是來打雜的，陪小深在這裏繞了一圈，選了個中意的房間，他就進去用法清理一番，換上新的。

商積羽沒有跟著，小深非常自如地巡視了一番周圍，覺得除了沒水，也算個好地方。

“你給我說一下商積羽。”小深很不想和道彌挑起話頭，但整座山現在也隻有他們三人。〓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師叔祖啊！”道彌猶豫一下，不敢背後說商積羽閑話，隻撿能說的說，“那不得了了，人分三六九等，木有花梨紫檀，師叔祖就是頂尖的，一流的，全修真界都說，師叔祖是餘照之後，千古一人！”

“哦……”小深點點頭。

道彌對他的反應不不滿意，“小深哥，你聽清楚沒呀，餘照之後，千古一人！”

“聽到了！”小深道，“餘照麽，就是聽龍聲那個。”

他記得，牛吹上天，聽聲兒辨龍的。

道彌：“……”

忘了小深哥知道餘照這名字也才一天不到……

道彌換了個說法：“師叔祖才五百餘歲，已是不伏境（第九境）！五百年，修得不伏！”

小深這才有了概念。

呀，不伏了，估計也很不服，一下怕是推不下水……

道彌見小深總算有了反應，才心滿意足，又道：“你看這整座碧嶠峰隻有師叔祖一人，他不收弟子，不要從屬，甚至百年前，還有一小蛟自薦，甘願做師叔祖的腳力。也被拒絕。”

“這蛟屬，已是脈最接近龍族的水族了，長大後前途不可限量，絕對是一大助力。放在哪裏，也不可小覷。

“師叔祖當時隻冷笑，說，世間已無真龍，我又何必乘蛟。”

小深：“？？？”

小深：“我聽不太懂人話，這句的意思是不是，他要騎，隻騎龍？”

道彌：“呃，差不多吧。”

其實道彌覺得，是有點和曾經的餘照較勁的意思，都拿師叔祖和餘照比，誰願意啊，餘照都‘認金龍’麽，師叔祖又怎麽願意收其他水族。

但小深前輩這麽說也沒錯。

小深：“………………”

第二次挫來得這麽快？？

不對，不可能！商積羽怎麽會說出這種話！

小深猶不敢置信。

一個那麽善良的人族……

小深恍恍惚惚，隻道會不會是道彌誇張了啊，這個家夥看起來，就是知道的說說，不知道的也說說。

還冷笑，商積羽一定不是會冷笑的人。

話說回來，師叔祖從不收從屬，破例把小深哥帶回來，說是給小深哥解製，難道真就這麽簡單？這還是第一次見麵呢！

對了，小深哥也是水族，但不知是何族，道彌心暗暗猜測過可能是章魚。

道彌也隻敢在心底猜測一下，不伏境的師叔祖行事，又怎麽是他能揣度到的。

“小深前輩，你看今日已是這般時辰，你又初來乍到，就先歇下吧。明日我來尋你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