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邊那人必是他的對頭，不知如何竟尋到此地。

轟——

灼燙氣流伴隨著砂礫同時滾府，那砂礫來若流星，自眼下這軀殼四周劃過，頓覺四肢幾灼熱刺疼鑽心而來，竟是皮被那砂礫劃破。白韻已無暇多想，與這軀殼之主已是一繩上螞蚱，不得全力以付，先將眼前危勢對付過去再言其他。

掙手腳，縛在上的蛛自斷開，自蛛網上落下——男人的軀高大健碩充滿力量，看不到他的臉，卻能到這軀經脈流轉的深厚靈氣，隻一個剎那時間，已判斷出，這軀殼的修為，比自己原高了不知幾倍。

看了眼手，那手骨節分明，白皙修長，掌中不見一繭，隻在握之時浮起幾段青筋，隨手掐訣在掌中聚起靈氣，那靈氣竟以眼可見的速度盤結團，看得既驚又喜。

大能者的境界，委實駭人。

也不知有生之年可能修到這般境界？從未領略過的滋味充斥心房，忽升起幾分莫名澎湃。

外雲雷大作，轟聲不歇，隨著一道迅如疾電的紅閃過，岌岌可危的製終於徹底破碎，有道紅影飛至府之前，縱聲長笑。

“我看你還能再躲到哪裏去！死吧！”隨著他的戾語，口紅化作五赤蛇，纏遊。

腦中這軀主人的聲音不再響起，白韻拭去臉頰上一道痕，淩空騰起，將適才聚起的靈氣結作師門雷印，以六功力打出。青印在前數丈與對方的攻擊撞上，青紅二炸起，晃花人眼，外約傳來對方“咦”的一聲，似有驚詫駭然。

這雷印乃是無相劍宗門必修之，別看隻是基礎功法，到底是正統之學，兼之這軀殼修為非比尋常，施展出來威力自不容小覷，這第一招手竟是不相上下。

“你這鼠輩竟敢趁本尊閉關之機出手襲，本尊瞧你才是活膩了！該死之人是你！”瞇瞇眼眸，自忖這個境界的修士應該拿出的狂妄姿態，裝腔作勢地開口，手上攻擊卻沒給對方反應機會，再度結出雷印打出。

那人被罵“鼠輩”，氣得冷哼一聲，手中掐訣揮出紅電迎上。青紅二再度撞上，這回卻不像上次那般順利，紅大漲吞噬青，疾衝至白韻前，白韻大驚，朝旁一躍堪堪避過，轉頭一看，袂卻被燒去一塊。

“哈哈哈！”那人得意而笑，手裏攻擊不斷。

白韻被源源不歇的紅電得在中上竄下跳，境界之差到底不是靠力量就能補足的。

“嗬。”腦中一聲細笑，也不知他在笑誰。

“你還笑？！”白韻顧不上規矩，怒道。

“他在試探虛實而已，你想個法子引他，用法寶！”聲音仍舊顯得冷靜。

隨著他的話，一浮於白韻前。

————

三尺高的六角垂鈴塔散發出凜冽寒氣，其中似有幽藍火焰熊熊而燒，可那幽焰非但沒有散發半點熱度，反倒有刺骨寒意隔空而來。

“這……”白韻眉頭頓蹙，口道，“幽冥冰焰？”

冰焰乃鬼域之，源自地底三十六層，曾在萬仞山的藏書《萬華奇錄》中看到過，此火能焚形神，不懼風雷水，是為萬華鬼寶前十。

“小丫頭，你年紀輕輕，見識倒廣。”男人淡道，“這中已布下塔陣，你手中之便是陣眼，隻消他踏此，便如塔。”

白韻看著塔中竄不安的焰苗，有霎那猶豫。此火可焚形神，與那人無怨無仇，真要痛下殺手？便隻這瞬間功夫，紅電刺來，不及閃避，被刺中肩頭。“嘶”了聲，隻覺一陣鑽心地疼。

這軀殼的原主忽“嗤”地冷笑：“心？婦人之仁。今日乃他下殺手在前，你我不過為求自保，你在猶豫什麽？果然是萬仞山那些迂腐之輩教出來的徒弟。”這不止看的心思，甚至看出的來曆。

白韻心頭大驚，隻是外間攻擊又至，命倏關之際，已無暇多顧，本能地祭起六角垂鈴塔，卻道：“隻會躲在暗耍皮子算什麽能耐，有膽便現一搏，別做那頭烏！”

清潤男聲朗朗而語，一句“頭烏”激得外界那人跳腳：“現在做頭烏的人是你！你給老子出來！”

“是啊！我是頭烏，有本事你進來！”白韻不斷騰躍避過那人攻擊，絞盡腦地想罵人的話，奈何長於名門，自小循規蹈矩，腹中罵人詞匯太，想來想去也隻兩三句顛來倒去地罵，“我是頭烏，你是無膽鼠輩，咱兩倒是一對兒！你隻管在外頭嚷嚷，我不會出去見你這隻大老鼠，你隻管，破天也沒用！”

“……”這軀殼的原主在元神虛空中被噎得無語。那話可不止罵他對頭，頂著他的說自己是烏，可不就是指桑罵槐罵他本人？

“我呸！誰跟你這頭是一對？”外邊的人怒極反靜，心道這對頭素來詭計多端，手段狠辣，斷不會躲在中隻避不出，除非……是真的重傷閉關，正拖延時間。如是想著，他騰空而起，雙手化作無數虛影，陡發大招。

百餘紅電群湧而，似滔天大火。石被紅芒漲滿，隻聞得幾聲轟然落石響，一聲悶哼傳出，顯是中之人被他的攻擊所傷。他麵上大喜，縱，可才至口，他便覺幽寒之氣襲來，景象竟換作六角塔籠，幽焰四起。他驚駭非常，朝前去，隻見正中的青袍男人正雙手奉塔，氣息急促地看著他。

中計了。

一念閃過，卻已晚矣。

他眼神數變，人如困難以彈，幽焰熊熊而至，未近已元神唞，他怒喝：“我定要將你挫骨揚灰！”語畢掌中祭起九瓣仙蓮，他麵不舍，卻咬咬牙縱跳仙蓮。蓮瓣合攏蓮蕾，直衝白韻。

“佛仙蓮？快退。”白韻腦中響起那人驚語。

那仙蓮仙氣氤氳，非比凡寶，白韻聞言已棄了垂鈴塔陣，朝外掠逃。蓮蕾飛至門外已被寒焰燒作灰燼，但到底助他逃過一劫。失了這保命之寶，他怒焰大熾，雙手化出厲爪，朝前麵的白韻抓去。

腦中再無提醒響起，後厲爪直背心，白韻無法，斷然轉，拈指掐訣。隻聞巨雷響徹天際，滿天沉雲間數道電如蛇竄過。紅修士驟然停步，驚駭地看著天：“這是……”

白韻不語，隻將元神凝，拚盡所有靈氣，天雷轟然而落，後現千柄長劍，隨掐訣竟匯一柄巨劍，滔天威如山巒去。

“無相劍訣？”對方已然認出。

白韻著那龐大強悍的天地之力，昔日種種再度浮現心頭，萬仞山間兩百年點滴過心，終都歸於寂滅。這是無相劍訣第六重，萬劍歸一。以的修為，原至多施展到無相劍訣第三重，而即使是師父，無相老祖謝冷月，也僅能施展到第七重而已。

隻不過，這怕是最後一次施展無相劍訣了。

時已晚矣，元神將散，有生之年，能親自施展無相劍訣之大威，雖說是借他人之軀，卻也死前無憾。

巨劍劈天裂地，破空而去。紅修士修為雖高，倉促之下卻來不及逃開，隻能扛。

紅於半空炸開，巨劍撞上，毀滅般的氣息四擴，石林轟聲不絕，竟是大小石山被轟得碎。

也不知多久，這陣可怕的炸才漸漸平靜。

天已暗，星鬥滿空。

元神之力已竭，白韻再難支撐，迷迷糊糊地看到紅修士自石堆中爬起，步步來，已無能為力。

眼前一花，再度化回元神靈，跌這軀殼主人的神識虛空，蒼穹無底，也不知自己會落到何。

正神思恍惚，落勢驟止。

有人以臂攬腰接下了。

輕飄飄掛在對方臂彎上，半倚於他懷。男嬰不再，這虛空主人真已出，卻隻瞧得青白襟與一方線條凜冽的下頜。

“他……”白韻手指向虛空。

虛空幻化出外界之象，紅修士已然聚靈掐訣再度攻來。

男人輕輕一哼，不以為意地甩袖而出，白韻便見外界紅修士被一龐大罡風撞飛。紅修士吐了兩口，駭然看著氣場全改的男人，眼神閃了閃，當機立斷返逃離，不再戰。

“你元神離已達三日？”男人略低頭，看著掛在臂彎上已呈半明的元神靈，沉斂的聲音，似萬仞山清晨早課時響起的箜篌低響。←思←兔←在←線←閱←讀←

白韻仍未瞧見他的模樣，眼前亮逐漸消失，答不出聲。

這是元神湮滅的前兆。

男人想了想，道：“算你命不該絕，遇到的是我，換個人，你這小魂便不保了。”

自大的口吻，驕妄的語氣。

他抬手起下，又道：“還敢罵我頭烏？真是不知死活。”

白韻渾渾噩噩，隻能任其擺布，好在對方也無意多責，兩句話過後，他便自額間拈出一星點，按白韻眉心。暖意霎那間包裹了麻木冰冷的元神，周一震，發現漸漸明的靈又恢複原樣。

“不知尊上何人？”白韻著自己眉心問他。能鎖靈的大能者，整個萬華趨指可數。

“你不必問我名諱。我們萍水相逢，你助我險，我應承贈你複生，易罷了。做完你這買賣，我們兩清。”他語帶三分尖銳，毫無客套。

白韻蹙蹙眉，費力仰頭，想要將他模樣看清，卻隻聽他冷然一語：“出去吧。”

蒼穹再轉，被他從元神虛空中驅逐，離開之前，隻得見一雙狹長目，金黑二瞳，異閃。

————

白韻元神化作青自他額間飛出，還不待飛遠，便被他掐指拈回。

他將青置於掌間，以指逗弄片刻，忽拈著那縷元神一抖，將化作青戒，牢牢圈在他右手尾指之上。

白韻被他連番逗弄折騰得頭暈眼花，正要說話，卻聽他笑道：“讓你罵我頭烏！”

竟是個睚眥必報的小人。白韻氣壞。

第4章複生

隨那男人在山中輾轉數日，白韻別無他法，隻能暫且作枚安分的尾戒。男人話甚，每日隻在山間逡巡，並不與對話，而元神已過湮滅之期，全靠他一點魂引鎖著，雖勉強不散，可昏睡的時間卻大過清醒。

這日好不容易醒來，便聞得鶯啼燕語般囀囀而的妙音，帶著幾回勾折魄之韻，婉轉耳，也不知是到了何地。

“尊者這尾戒，好生別致，不知是何寶貝，可否說於小修長些見識。”

約約中，瞧見濃妝豔抹的人推盞而來，他以左手接下，右手虛揮而落，將酒飲盡後方慢條斯理道：“你喜歡？贈你如何？”

那態橫生的修頓時滿麵欣喜，剛想道謝，便聽他又續道：“此乃南川不寧山下孽畜三頭毫彘之魂，被我敗於不寧山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