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聽說這宅子之前住的是前刑部尚書，因為卷進裏通外國的謀逆案裏，在差來之前就服毒自殺了，也不知道是不知住在現在的屋子裏。

其實按理說，邸剛被洗過，該是找京裏的和尚來念個經驅個邪的，無奈事發於年節前，那些有頭有臉的和尚都回山門朝聖了，隻能等春上再請。

陸棲鸞一邊心想是不是宅子的主人怨魂未散，一邊又強行說服自己是錯覺，眼睛閉得死，直到聽見一聲小小的嘶聲，猛地睜開了眼。

隻聽見一個男聲和一個小孩的聲音低低爭執了起來。

“你小聲點，再吵我就不為你犧牲貞裝傷勾引良家閨打掩護了。”

“你不是裝得開心的嗎？剛剛那劉小姐多喜歡你，還給你塞了半斤點心。”

“我還不是為了幫忙查你外公的案子！”

“早說了他活該，想為了皇弟鋪路把我嫁到番邦去給老頭子當養媳，還有他帶來要母妃安排職的表舅，趁我母妃看不見想我屁，要不是顧著母妃的麵子我早就鬧了，才不想管他死活。”

“臥槽哪個表舅？是不是那個賈乃福的！明天我找人剁了他！”

“噓……這是別人家呢，你小聲點。”

陸棲鸞幽幽地站在簾子後：“對啊這是我家呢你們小聲點。”

正在翻箱倒櫃的一大一小：“……”

場麵一度十分尷尬，陸棲鸞拿著火折子點燃了蠟燭，打破了沉寂：“那個……咱們今天在梟衛府是不是才見過麵？”

那人一個箭步過來吹滅了蠟燭，誠懇道：“深夜叨擾，不好意思。”

陸棲鸞：“那個，雖然剛搬進來不久，但這是我的閨房，您要是想談咱們要不出去談？”

“不，白天失禮了，就在這兒談吧。”

陸棲鸞瞄了一眼這人腰後的三尺長劍，琢磨了一下脖子的度，加之這人後的小姑娘正在努力眨著眼睛賣萌，遂決定先聽聽他的犯罪機。

那人一直死盯著陸棲鸞的反應，見坐下來像是要洗耳恭聽似的，便小小鬆了一口氣，坐下來道：“說來慚愧，我是見他們把檔給姑娘後這才一路尾隨而來的，此來也是為了檔一事，厚請姑娘拿出來讓我看一眼，確認前尚書叛國案，事後我馬上帶舍妹離開，絕不會把姑娘招出去。”

——好可怕，這人一天都跟著自己一路跟到家裏來了。

陸棲鸞強裝淡定道：“恕我多問一句，閣下是刑部前尚書的親族？”

“……算是吧。”

哦，難怪高赤崖那麽諱莫如深，大概知道這人是誰了。

——從宮裏劫完人還來守衛森嚴的梟衛府搶東西，你這麽叼，你爹知道嗎？

陸棲鸞想了想覺得他爹應該是知道的，要不這事兒也落不到他們梟衛府頭上。

那人見陸棲鸞表有所鬆，道：“其實還有一個不之請，舍妹年，近日京中又因我之故四警戒，還姑娘收留兩日。”

陸棲鸞：“兩日？”

“對，元宵後我必會來接回舍妹，事後必有重謝，還請姑娘容。”

說著那人拍了一下小姑娘的後背，小姑娘頓時香腮含淚，泣道：“小姐姐你就收留我吧，我從小爹不管哥不吃得幹得多可乖啦qaq”

可不是嗎，元宵過後國宴和親的事兒也就躲過去了，難怪非得把公主劫出來。

陸棲鸞頓時覺得自己進了了人生的岔路口——

選項甲：窩藏賊人，博取賊人好，進和賊人同流合汙沒準就此青雲直上上青天的言支線。

選項乙：假意屈服，險後召喚梟衛府同僚捉拿賊人，貫徹現實主義神取得大功一件升發財。

陸棲鸞沉默半晌，道：“抱歉，我已在公家，斷不能與疑犯有所私，如果閣下願意明日隨我自首，我倒是可以先把檔拿出來給閣下一辯真相。”

如果這人的份敲定了，給他看一眼檔也不算什麽，得罪死了反而對家不妙。

那黑人略有失，但沒有惱怒的意思，隻得打算看了檔後就帶妹妹離開，歎了口氣道：“也罷，在下會記得姑娘的好意。”

趁陸棲鸞去找放檔的盒子時，旁邊的小姑娘了一下其兄，小聲問道：“這個是不是就是宮裏說的陸大人家的小姐姐呀？覺長得不太像咱們楚人嘛，不過還是好看的，比前幾家不就臉紅心跳的小姐姐穩重多了，我長大以後招駙馬就要招這樣的。”

“啥？合著前兩天你不是挑嫂子，是滿大街挑駙馬去了？”

“誰每次說起親事你就像死掉的鹹魚一樣，我先挑有什麽不對？”

“去去去你個矮子等上六年再說吧。”

小姑娘怒道：“小心我趁你睡著跑去鋸你的！”

哥嘲笑道：“那你也得跳得過門檻。”

陸棲鸞剛抱著檔過來就聽見這兩兄妹已經罵起架來了，出聲確認道：“親兄妹？”

一大一小同時一臉真誠地點頭道：“親兄妹。”

陸棲鸞一邊憂國憂民，一邊把檔打開，取出兩本賬冊道：“我也看過一遍，前刑部尚書犯貪、走私邊境糧貿、用死刑致忠臣枉死等十數項大罪，證據一一列於此，幾乎得罪遍了朝中清流，本來按律是要夷三族的，此次隻誅首惡，其三族流放已算是輕判中的輕判了。”

陸棲鸞一邊說一邊觀察那人的表，發現他似乎並沒有對刑部前尚書罪證確鑿這個事實顯出憤怒的緒，相反，在確認了實後，反而鬆了一口氣。

而旁邊的小姑娘，亦或是說失蹤的帝姬，對母家敗落這件事就更冷漠了，這讓陸棲鸞不有些好奇。

“此案從置罪族到昭告天下已過了許久，所有證據俱已歸檔，閣下為何此時才來做這些，莫非還有其他嗎？”

陸棲鸞此人有個特質，有疑問的時候眼神會自然而然地顯得非常真誠，好似隨時要讓犯人誤以為要跟自己同流合汙雙宿雙飛一樣。

黑人顯然是被之前好說話的印象蠱了，也就順著的話說了出來：“這姑娘恐怕有所不知，與朝中流派有些幹係……”

王朝在兼並戰爭過後，選拔人才不再以機遇和吸納勢力為準，而是采用規範的科舉製，而科舉的存在讓一些開國功臣和科舉新貴間的鬥爭越發激化。

這一點陸棲鸞也聽爹說過，那些開國功臣一一故後，他們的子襲爵接替了他們留下來的資源，這些人通過聯姻為了一權閥勢力，被稱為蒙蔭派。而刑部前尚書的兒子在兩年前就是與蒙蔭派中類似於黨魁的家族功聯姻，勢力漸漸坐大，引起朝中另一科舉出的儒門清流的不滿。

但由於刑部前尚書的家族是借兒嫁皇家，且有誕育龍子龍之功，蒙蔭於皇室，地位穩固，朝中清流縱然每日罵幹了口舌都不能搖他們半分。

直到去年底，刑部前尚書府中有一長隨，因家母生病，盜竊了府中一件玉如意到典當行換取銀錢，被發現是宮中之。商戶報，一個時辰雁雲衛率三百餘軍士直接衝刑部前尚書家中，當場搜出與敵國暗通款曲的信件，主犯畏罪自殺，一門上下俱被抓牢中。

“……我倒並不是懷疑他們的罪行，而是和幾個朋友比武時偶然見到了那引出此事的長隨，他家中並無供詞中所陳述的病母，待我追問時，他便果斷自盡了，這才對案有所懷疑。”

陸棲鸞倒了杯茶遞給旁邊晃著歪頭聽著的小姑娘，開口道：“您所存疑的無非是此案是否有所冤，現在被證實了，事發如何也隻是為尊者的考量。您有匡扶正義的心思，這已經是百姓之福祉了。”

一聽用到百姓之福祉這種詞匯，那人稍稍愣了愣，心知陸棲鸞多半是看出來了，但見目清正，沒有如尋常人一般立時誠惶誠恐，不免又高看一眼，再度開口道——

“姑娘是中人，近日宮中多事之秋，不如讓家妹暫且寄……”▒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陸棲鸞搖頭：“近日舍弟臨近春闈，正當危急存亡之秋，不收，寒舍不收。”

那人扭頭看他妹：“二丫，你隻能上街賣了。”

他妹表猙獰道：“賣葬兄我馬上去。”

那人又回頭看陸棲鸞：“陸姑娘真的不考慮考慮？”

……考慮啥？考慮勾結太子窩藏帝姬？還是我窩藏了帝姬有功你明天就能下聘讓我飛上枝頭變凰？抱歉哦下比起更相信婚書聘禮。

那人見陸棲鸞神莊嚴如佛，暗歎現在的員冷漠無都是他爹害的，隻得起作別：“是在下勉強了，姑娘今夜人在下謹記，還姑娘能保……”

陸棲鸞心歡喜，馬上起開門送別：“放心，宦海茫茫能在此月下相會，也是有緣，我不會供出去的……”

陸棲鸞話音剛落，外麵忽然火衝天，四麵院牆上出現了麻麻的黑影，四麵門窗都嘩地罩下一片片鐵索網。

隻聽得房頂上傳來梟衛府周弦的聲音——

“公主失蹤兩日，陛下心焦不已，太子殿下還是勿要再胡鬧，隨下回宮吧。陸典書做得好，不愧是高大人一手提拔的人才，明日堂上必然記你一功。”

陸棲鸞：“……”

場麵再度十分尷尬，迎著太子和太子他妹火熱的視線，陸棲鸞知道自己這輩子可能再也進不了宮鬥言支線了。

那人抱著他妹，眼神驚痛得宛如一個被拐賣的良家婦：“你竟敢騙本宮？”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陸棲鸞隻好整理了一下語言接了這個新設定——

“天地有眼，下不敢騙您，下隻是秉公執法……把您上給朝廷而已。”

第六章黑貓和白狗

“……典書陸棲鸞，與犯人周旋有功，令梟衛於元宵前救回菡雲公主，賞銀五十，升從九品校書。”

上任第三天，被梟衛府三次通報表揚，合府上下因在元宵放假前功破案而狂喜舞。陸棲鸞在藏書閣才坐了兩個時辰，就被府裏人塞了三盒點心，還有約晚上逛燈會出去玩兒的，直到提著食盒躲到馬主簿的地方才消停下來。

馬主簿見到也高興，像馬一樣著的頭道：“我原本想等你熬個一兩年資曆夠升品了就能走了，沒想到你這麽快就升了，咱府裏這還是頭一遭。不過高赤崖騙你得罪了太子，你就不怕太子找令尊的麻煩？”

陸棲鸞：“也不是沒想過，隻是一來太子看著不像是蠻不講理的人，二來今上龍康健，等到太子登基了，我爹也就卸任歸鄉了，太子總不至於那時候還找我這麽點麻煩吧。”

馬主簿奇道：“我聽周弦說他們圍捕太子的時候你可是半點猶豫都沒有，真的一點都不怕？”

陸棲鸞一邊吃著點心一邊道：“說句不合適的話，太子要是真的有心找我家麻煩，首先要有太子應有的權勢在，但您也看到了，若太子真的得陛下的寵，遇見這樣的事兒何必恃武獨行？隨便想想也知道他是個淡泊權勢的——”

馬主簿見越說越沒譜，塞了一塊糯米糕堵住的：“你還真敢說啊，這要是讓府外值的探逮著了，說也要治你個妄議朝政的罪名！”

說完馬主簿就看著陸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