樣，那狀元多半是家的，被同僚好生調♪戲了幾日。

直到春闈前一日，到了放衙的時辰，陸棲鸞正要關門落鎖回家再看一看陳留下的升品試功課，忽然前院喧鬧起來，片刻後又歸於寂靜。

不一會兒，正在府裏練府衛的周弦來了這邊，讓馬上把門再打開。

“怎麽了？”

“別多問，是府主回府了，快把你的狗收起來。”

因檔閣前的院子朝，一開始是葉大夫的貓閨跑來曬太，等到陸棲鸞那頭狗崽兒會撲騰了，也跟著貓跑來曬肚皮。府裏往來調取檔的梟衛有時候也會來擼貓逗狗地放鬆放鬆，可到底還是不合規矩的，尤其是在梟衛的府主回來的時候。

葉大夫的貓閨聰明，一見人來便跳到房簷上找個看不見的地方繼續睡。而陸棲鸞的狗兒子就沒那麽機智了，一臉傻樣地蹲在旁邊晃尾。

陸棲鸞趕把狗拎起來，一時間也不知往哪兒塞，隻能暫時把狗兒子往袖子裏一揣，躲在站得筆直的周弦後麵。

很快院門口就傳來鐵甲因走而攃的聲音，隨後便走進來一個威武的中年。梟衛的武服飾俱是一暗金黑，腦後係著一條金的發繩，繩尾又用金銀錯的手藝係著三浸了金漆的梟羽，時人因畏懼梟衛，便有了“晦夜見梟羽落窗，必有之災”一說。

而這個中年則是半甲胄，頭戴鐵盔，長髯飄飄，他一走進來，陸棲鸞就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長得……好像年畫裏的關二爺啊。

陸棲鸞剛抿起就聽見周弦低聲道——

“……我知道你想笑，府主姓趙不姓關，給我憋住。”

“哦。”

那位趙府主後跟了四個抬著鐵皮箱子的人，待走到近前，抬箱子的人進了閣裏，趙府主卻停在門口，掃了一眼陸棲鸞，對周弦問道：

“本去追查前刑部貪黨羽的這兩個月，聽說京裏不太平，你們又了結了兩樁案子？”

周弦抱拳道：“下等人不敢自專，皆是承於上意。”

趙府主點了點頭，道：“有高都尉在，本自是放心。每年春闈前後正是多事之秋，你們也都提著點心，莫教出了岔子。”

周弦連連稱是，陸棲鸞又聽他們說了些陳年案犯的事，便聽趙府主提到了自己。

“……這個小典書應當是今年才進府的，怎就這麽快要考升品試？”

“府主有所不知，陸典書不畏強權，助府裏功捕獲落跑的太子殿下，省了我們不功夫。吏部評功績的時候，高都尉便把算上了，您也知道，朝中稀缺，難得有這樣辦事利索的，升遷得自然也就快。”

——不不不他第二次沒有落跑隻是見義勇為被你們冤枉著抓去大理寺的……

趙府主捋須點頭，對陸棲鸞道：“陸典書，府裏參與春闈的你還是頭一個，好好考，為府爭，知道了嗎？”

陸棲鸞：“多謝府主指教，下定不負府主期。”

趙府主十分欣：“還是年輕人有誌氣，聽說你家學淵源，陸大人之子更是準狀元郎，你也定當是才了。”

陸棲鸞：“哪裏哪裏……”

趙府主：“看來你對升品試是有竹，來，以春為題作首詩給本聽聽。”

陸棲鸞：“……”

我們重新回憶一下：陸棲鸞其人，四不勤、五穀不分、六藝不、詩詞不通。

然而陸棲鸞有一個優點就是無論在多麽尷尬的場景下都絕不怯場，咳嗽了一下，說了聲獻醜，便轉過走了起來。

趙府主問旁邊的周弦：“……這是？”

周弦：“曾聞曹子建七步詩，陸典香門第，想是要效仿前人。”

趙府主遂連連慨果然一家人才，待陸棲鸞走到第七步，果然便開口了——

“春日大街上，織相親忙。半夜思春起，窗外一聲……一聲……”

狗崽：“汪。”

“……”

多年以後，有史記載：……初，陸侯授梟衛典書，府主嚐試文采，七步黃詩一首，震懾上，後聲名漸赫，此詩遂盛傳年間。後世文人聞其詩，如重錘擊頂，遂贈其號：詩錘。

第十六章登龍道

“娘，為什麽一大清早要燉甲魚？”

“甲魚，甲也，好兆頭。”

“娘，為什麽還沒到祭日就要給爺爺燒紙？”

“祭地，及第也，讓你爺爺保佑你們孔子護。”

“那為什麽不直接祭孔夫子？”

“你倒是提醒為娘了，來，這是孔廟泮水池裏涮過的祈福筆，帶上好好考。”

春闈前一天，陸母把能迷信的都迷信了個遍，又為了家裏三個考生將文房四寶準備了六套，好似要出門遠遊一般全部搬上了馬車。

陳與陸池冰按規矩是要從國學寺直接去貢院的，故而慘遭迷信活擾的也就隻剩下陸棲鸞一個。

義正言辭地拒絕了抹著眼淚想送去貢院的陸母，陸棲鸞帶上一整車陸母的到了貢院前時，發現陳和陸池冰這倆人比這個經曆了迷信活的還疲勞。

“你們倆……沒事兒吧？怎麽看著這麽累？”

二人眼底俱是一片青痕，陳看了看帶著的一馬車東西，道：“畢竟是人生大事，昨夜又有幾個能安睡的，我們熬慣了，自是無妨，倒是你，帶著這些東西是——？”

陸棲鸞隆重介紹：“孔廟祈福筆、孔廟祈福墨、孔廟祈福紙、孔廟祈福硯，我娘說硯頭上雕著孔夫子的頭，我看著像彌勒佛。”

陳啞然失笑：“夫人意自然是好的，隻是貢院有規矩，筆墨紙硯一概不準私帶，須得用貢院提供的文房四寶，夫人這番周折怕是隻能心領了。”

“哎~”陸棲鸞心想迷信真是要不得，見陸池冰東張西的，便問道：“找誰呢你？”

“我剛剛才瞧見爾蔚兄的，這會兒不知道去哪兒了。”

此時貢院門前已站滿了各地來的考生，有的抓時間多看一會兒書，有的和人紮在一堆猜測考題。

“啊，爾蔚兄在那。”

陸棲鸞一回頭，隻瞧見一個藍的書生，看他那有點眼的後腦勺，多半是秦爾蔚無誤，隻不過轉眼間他便走到遠一架馬車前，與掀簾探出頭的一個說起了話。

……宋明桐。

陸棲鸞手抓住正要走過去的陸池冰，道：“貢院要開門了，這小子向來怕我怕得，你還是別去他了，省得影響他考試。”

陸池冰一想也是這麽回事，又看了一眼，遲疑道：“那是……左相家的嫡嗎？”

剛一說出口陸池冰就有點後悔了，回頭看了一眼，隻見陳眼底顯而易見地劃過一倦。

陸棲鸞倒也不像是多在意的模樣，猜測道：“是來考的？”

“不會，左相家風甚嚴，一向反對製，又怎麽會讓嫡孫來考。我記得爾蔚兄之前才說過他有個表妹會來送考，想來便是這宋小姐了。”

“唔。”

陸棲鸞心想跟宋明桐也算是一段孽緣，之前謠傳搶宋明桐的太子妃，現在又謠傳宋明桐奪的未婚夫，有趣歸有趣，但估著這宋小姐是越來越恨了。

人對投在自己上的視線尤其敏[gǎn]，宋明桐亦然，一邊和表兄說這話一邊覺得耳邊燒得慌，一臉古怪地往左邊一看，隻見人群那頭，陸棲鸞著下瞇眼看。

——媽呀！

宋明桐一下子進了馬車裏。

表兄秦爾蔚愣了一下，敲了敲馬車壁道：“明桐，怎麽了？”

“我……我又見到上次我鞋的那個人了。”

秦爾蔚一直在國學寺，隻知宋明桐被某家小姐欺負了個徹底，以至於邊最親近的侍也因照顧不周被母親一氣之下發賣了，也不知那欺人者姓甚名誰，便道：“若對不住你，也正好趁此機會讓向你致歉，以後都是要在京城過的，還是早早化幹戈為玉帛的好。在哪兒？表兄帶你去吧。”-_-!思-_-!兔-_-!網-_-!

“不去不去，我一見心裏便擂得厲害……”

“哈？”

旁邊新換上來的侍唉聲歎氣道：“前段時日小姐夜裏還會夢見那惡驚醒呢，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這段時間才好了些。”

秦爾蔚一邊心疼表妹可憐，一邊又總覺得哪裏不太對，還沒琢磨清楚個所以然，貢院的門就開了。

“開——考——時——辰——到！”

三座銅獅門徐徐打開，左側站了一排兵士與檢考的小吏，右側出來數名並著一座簡易的麻布棚，想來是為檢考時避嫌之用。

而正中間的門裏，有一條雕刻著龍紋的青石路，這是除皇宮外唯一一條允許雕龍的路，意在鼓勵舉子得登龍道，民間便稱之為登龍道。

“應試舉子登龍道，右側矮門，開始檢考！”

隨著主考一聲令下，四周舉子盡皆熙熙去排隊待檢。

“那，我們便進去了，貢院寒冷，你要保重著些子。”

“嗯，也祝你們得償所願。”

陸棲鸞目送他們走向那中間的登龍道，直到那些龍紋映眼簾，忽然喃喃道——

“不知道有生之年，能不能得見也走上登龍道的一日。”

這麽一想，陸棲鸞發現自己倒也沒有如往常般自嘲異想天開，心思莫名地著後頸進了矮門。

按部就班地讓人搜完，文牒核對無誤後，便與四十來個同樣考的子了西側的一個小考場。

進去了之後果然如陳說的一般冷，每個考生都有一個小間，桌椅皆是石砌的，上麵刷著一層厚厚的棕漆，隨便用指甲蓋一按就是一個小坑。監考的吏板著臉告訴們，若是在考後發現那漆麵上有文字或畫符，不僅考卷作廢，還會直接抓們去坐三年牢。

升品試尚且如此，隔壁的會試還不知嚴苛什麽樣。

又過了約小半個時辰，一聲鍾響傳遍貢院，又是一聲拖長了的“考巡視”，不多時陸棲鸞便看見一個大腹便便的白眉考走進考場，看他的服，似是個從三品大員，想來便是這次科舉的主考了。

按理說貢院裏連主考也應當保持肅靜，可這白眉考一進升品試的考場就開始低聲跟邊的員抱怨，那聲音雖說不大，等他們走近時，還是讓陸棲鸞聽了個分明。

“……不知修了哪輩子的福分得了左相青眼，不識好歹，還是得本來給他拎著點。”

“大人說的是，看在左相的麵子上，到時候讓他喊聲義父便是了。”

“哼……”

白眉考似乎是心不好，掃了一眼周圍的，待看見陸棲鸞時，哎了一聲，似是沒料到這一屆來考試的還有這麽漂亮的，彎著腰正要探頭去看的號牌。

“這小姑娘是哪家的？織造局的？”

貢院如此嚴肅的地方，考這麽明顯的行為委實是過了，正在旁邊的員多有點尷尬時，一個年形忽然走過來把考和陸棲鸞的號舍隔開。

“馮大人，馬上要開考了，會試院還待巡視，請速行。”

那馮考皺了皺眉，但也沒多說什麽，隻冷笑道：“雁雲衛第一次負責貢院，果然是嚴了些。走吧，武大人都這麽說了，我們文還能說什麽？”

言罷，直接拂袖離開。

比之疑似被擾，陸棲鸞更驚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