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人好看了，沒看他殺人放火嗎？

陸棲鸞當時十分果決地表明了的態度：他長得好看幹什麽我都原諒他！

正所謂三歲大七歲看老,眼下陸棲鸞顯然是又回到了小時候。

“……賀州氣盛，你從北方來，怕是不適應此地氣候。我熬藥時,便又專熬了一罐,添了幾味蒼、綿茵。”

陸棲鸞盯著棕紅的藥湯片刻,喝了幾口,咦了一聲道：“這藥……好像沒有昨日那麽苦。”

王師命垂眸道：“昨日見你怕苦,便用甘草調過了，不苦的。”

……簡直了,除了爹娘，還沒人待細致到這份上過。

不,小時候娘還會著的鼻子灌過苦藥呢，這人簡直比親娘還像親娘。

“這也太不好意思了，有什麽能幫忙的就給我吧，待過兩日我走了，便幫不上你了。”

王師命眼底似是閃過一失落，道：“也是，過兩日陸姑娘便走了……”

“王大夫在這裏待得這麽久，有想過此間事罷去何嗎？”

王師命斂眸道：“我本是一遊醫，恰好到了賀州，府有召，我又對疑難雜病有些興趣，便來了，以後的事……並未想過。陸姑娘是京城人氏，想來總是要回去的，還未問過你打算在賀州待多久？”

“我……”陸棲鸞頓了頓，道，“這兩日你也聽說過了，我是京城的一個小衙門的，京裏一個郡王的縣主要來賀州出巡，我便跟著來護送，要回去的時候自然是要走的。你醫這般神妙，可有意願上京一遊？”

王師命笑了笑，道：“京中也並非沒有去過，隻是昔時遭過權貴糾纏，心灰意懶，那之後便再沒有去過，偶有杏林之友相邀，也隻約是京郊。”

“杏林之友……葉扶搖？這人三天兩頭在停房熬藥，還真是久病良醫了？”

“葉先生乃是我之前輩，雖並未深，卻也互相學到不。說實話，之前隻是書信相，今次還是頭一回見到本尊。”

陸棲鸞看他神如常，心想這兩人多半也是爾爾，便道：“若他日你有暇來京城，可以順道來找我，我……”

“陸姑娘。”

“怎麽？”

“在下並非有意，昨夜聽葉先生提起，你在京城時……”

陸棲鸞瞬間就明白了他想說什麽，麵上盈盈笑意消失，道：“我素來便是石頭做的心腸，記不得事的，過往之人如是，過往之亦如是。葉扶搖所言句句屬實，我不諱言，也不在乎他人如何看我。”

“我不是這個意思……”

陸棲鸞站起來道：“夜深了，王大夫昨日熬了一通宵，明日還要為病患奔波勞碌，請吧。”

王師命急於解釋，作有些大，不慎翻了桌上的藥碗，半碗藥淋到陸棲鸞上，燙得往後一退，絆著了椅子，直直摔了下去。

“陸姑娘！！”

陸棲鸞這下實在倒黴，腦後撞著了後麵的桌案，眼前瞬間便是一黑。王師命連忙過來托著的頭查看，好在陸棲鸞腦袋結實，沒出，眼前黑了一會兒便清醒過來，見王師命一臉張，幽幽道——

“……你想解釋我又不是不聽，何苦還燙我一下，燙壞了以後誰娶我？”

王師命被問怔了，片刻後，毫不猶豫道：“我娶。”

陸棲鸞：“……”

陸棲鸞不知為何忽然有一想瞑目的衝。

——爹、娘，要不就他算了，看他這張臉我能活一百歲。

思維還沒有發散到將來生個男球還是球時，忽然門哢地一聲被踹飛了進來。

陸棲鸞還沒反應過來，便見一道寒芒直接就架在王師命頸側。

“放開。”

陸棲鸞捂臉……蘇小哥兒你進來早了啊！！！

蘇閬然看著這況，慢了半拍，對上陸棲鸞的眼神，才反應過來。

……哎？不是拒絕喝藥套出王師命的真麵目，等到王師命惱怒手的時候他進來抓人嗎？不是這個況嗎？

王師命被拿刀一指，整個人便愣了，呆呆問道：“蘇公子，這是……？”

蘇閬然凝固了片刻，道：“巡夜的時候看到路上有老鼠，逃到這兒來了。”

……那老鼠也真能跑。

王師命小心翼翼地問道：“那老鼠呢？”

蘇閬然：“剛剛已經伏法了，我懷疑房有同黨，下手重了些，對不住。”

由於陸棲鸞的門被慘無人道地破壞，又負傷在，不得不換了間屋子搬到了尹司儀隔壁去，腦袋上纏了一圈兒繃帶睡了一夜。

這一夜遠不如前夜睡得香，盡管敷了藥，腦仁還是一直在作痛，半夢半醒間，陸棲鸞約聽見柳西村周圍的狼嗥變了淒切的塤聲……

……

“陸校書，你醒了嗎？”

次日一早，陸棲鸞意識回歸時是拒絕醒來的，因為這段時日每天早上都能聽見尹司儀，現在搬到了隔壁，耳朵多半要遭個狠罪。

磨磨蹭蹭地起來，著頭打開門，見蘇閬然神凝重。

“怎麽了？尹司儀又在鬧了？”

“不，”蘇閬然道，“尹司儀也不見了。”

……

尹司儀房裏一如前日小公主失蹤一般，沒有人來過的痕跡，就像是自己半夜起了床走出去一般。

衛隊在村四搜尋，一樣毫無所獲。

陸棲鸞再一次把宮裏帶出來伺候公主和尹司儀起居的宮出來盤問。

“這一次還是如昨夜一般睡得很沉嗎？”

宮們惶惶然點頭：“是……睡得很沉，什麽都不知道，早上醒來司儀便不見了。”

陸棲鸞又問道：“那昨夜尹司儀有什麽不正常的舉嗎？”

專門侍候尹司儀的宮答道：“也沒什麽……司儀醒來後本來想出去找大人質問，但嫌上有汙塵，讓奴去燒水為沐洗。”

“然後呢？”

“司儀沐洗完便困了，奴勸明日再找大人說話，司儀便答應去休息……哦，那之前王大夫來送過一次藥，奴端來時，尹司儀怕土藥不幹淨，讓奴去把藥倒掉。”

陸棲鸞眼睛一亮：“所以你們都喝藥了，是尹司儀沒有喝藥？”

宮們連連點頭，陸棲鸞又讓伺候小公主的宮過來，問道：“小公主那頭夜裏，喝藥了嗎？”

“喝了，雖然喝得不多，但奴婢是看著公主喝下去的。”

喝了？

蘇閬然沉了片刻，道：“若公主喝了藥卻還是消失了，想必與藥無關。”

陸棲鸞瞇著眼想了想，否決道：“不，這藥那麽苦，我像公主這麽大的時候，肯定會想方設法地吐出來。”

“能吐到哪兒去呢？”

陸棲鸞站起來在公主房四環視了一會兒，忽然目掃向床邊的花瓶，走過去將裏麵的花出來一支聞了聞，麵上浮現出一恍然。

“我猜對了……並不是喝了藥的人被迷了，是沒喝藥的人才被迷了。”

蘇閬然接過來，果然聞到那枝花上有明顯的藥味，目一凝道：“所以還是他……”

“不一定，單憑這個不好定論……”

腦海裏什麽一閃而過，陸棲鸞掐了一下手心，問道：

“蘇校尉，你覺得，在這個村子裏，是什麽樣的人才會拒絕喝王師命的藥？”

“知道藥裏有朝……不，是鬼花的人。”

……

柳柱覺得到，自己的命要走到頭了。

“大夫，我是不是、是不是沒救了？”

肺髒裏像是有什麽不知名的蟲子在慢慢蠕著，吞吃他的，幾乎要順著經脈去咬食他的心髒一般。

一側，青醫者徐徐攪著藥罐裏濃稠的藥，霧氣蒸騰而起，使得他的麵目分辨不清。%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醫者父母心，不會放棄任何一個病患。”

“王……大夫，我既後悔沒吃你的藥，又後悔……吃了你的藥。不、我應該早早離開這個鬼地方……離開這個鬼地方，就不會被牽連……”

王師命淡淡道：“還是說些話吧，你的五髒不住。”

柳柱嗬嗬地笑了起來，他無法笑得太大聲，否則腹中那些潰爛的水便會從嚨裏吐出來。

“不，你不知道，我們商隊已經沒剩下幾個了……朝、朝會把我們剩下兩個都殺掉，為……為報仇，在等我死、等我死了，就瞑目了……”

說到這，似乎上的痛苦再也不能承，死亡的恐懼超過了對過去的自嘲。

“大夫、大夫我好疼……我的肚子好疼！殺了我……不，救救我！救救……”

藥已濃，王師命手上作一停，將瓷蓋蓋好，十指錯放在膝上，忽然淡淡道——

“你可知，婦人懷孕生子，便是這般。”

柳柱已聽不到他說話了，隻一味地呼痛。

王師命出神地凝視著窗外，待到柳柱呼痛的聲音漸漸弱下來，方才將一側幹淨的布巾疊起來搭在藥罐柄上，滅了火，拿著已滾燙的藥罐站起來，慢慢走到柳柱床前。

“……是不是，很想讓別人，將肚子剖開，把裏麵作的孩子拿出來？”

柳柱發不出聲音，充的雙目倒映出那人淡漠地將滾燙的藥朝他臉上倒下來……

“良藥苦口利於病，來，喝藥了。”

第三十章黃雀在側

“……你問柳四？柳四可憐，他媳婦朝也可憐，一家都死了。”

柳西村東南角的野茶樹後有一間小屋子，屋子裏住的是柳西村唯一的穩婆柳江氏。陸棲鸞去拜訪時,這位耳順之年的老婆婆雙眼已看不清了，耳朵也有些模糊,與耐心說了很久，才想起柳四家的事。

“他家那小兒也是,難得夫妻有緣結為連理，還生了那麽漂亮的兒子,卻還沒看上幾眼就夭折了,若是長大了，多半和他娘一樣好看。對，鬼夷國的姑娘男人都生得好，那些人見了像被吸了魂一樣……”

陸棲鸞聽柳江氏說了許久有的沒的,無奈道：“婆婆，我想知道的是柳四那位夫人朝的事,您知道什麽就快告訴我吧,不然我就回不了家啦……”

柳江氏耳背：“啊？你說你嫁不出去了？嫁不出去找婆，這兒是穩婆，得等你嫁得出去再來找。”

陸棲鸞：“不不不婆婆，我就是因為找了婆找錯了才在這的，其實我……”

問了半晌沒問出個所以然，直到門外有人叩了叩門，陸棲鸞這才垂頭喪氣地出來。

蘇閬然見神頹喪，道：“沒問到？”

“我懷疑這村子裏的人都在裝傻，一個個飾太平，就是沒人解釋柳四家捆人的鎖鏈是哪兒來的。”

這也是陸棲鸞困擾的地方，懷疑柳四的妻子朝是被從鬼夷國拐來的，但村民都清一的口徑說柳四家夫婦和睦，更莫提去求證與王師命的關係了。

蘇閬然又道：“柳江氏與你說了朝的相貌嗎，與王師命生得可像？”

陸棲鸞回憶了一下：“這倒是說了，你找張紙我畫出來比一比，看看這倆人是不是一家人。”

蘇閬然意外道：“你還會畫畫？”

陸棲鸞謙虛道：“偶爾為之，蒙高都尉稱讚過……”

蘇閬然領教過傳遍四衛的《贈趙府主思春》後，沒想到陸棲鸞還擅長作畫，心中不免惴惴。待與文房四寶奉上，教提筆一氣嗬後，果然沒令他失。

“如何？”

隻見畫中之人柳眉似砍刀，明眸善殺人，鼻若懸梁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