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無形之中就彼此淩遲了一百遍。

徐晚星真討厭喬野，為理科出的人，雙語憑什麽也那麽好？當然，尤其討厭他在唯一擅長的理科方麵，竟然也有不遜於的天賦。

第一次在理課上比早兩分鍾解出軸題後，喬野又完了好幾次這樣的壯舉。

化學周考，錯了一道選擇題，喬野滿分。

數學課，被羅學明上講臺講解最末兩道大題的最簡解題思路。當低調且得意地把自己的解法寫在黑板上後，卻聽見羅學明說：“大家看看，這是徐晚星的解題思路，是不是比你們的要簡單很多？”

全班異口同聲：“是。”

羅學明滿意地笑笑，說：“現在我們請喬野同學上臺，他還有一個更簡思路。”

徐晚星：“？？？”

在喬野轉來之前，故事通常進行到上臺寫下自己的解法這一步後，就直接大結局了。可現在卻了轉折點，儼然是喬野這個大縞的鋪墊。

兩人一個下臺，一個上臺，在走道上肩而過。

喬野看都沒看一眼，徐晚星隻覺得恥辱。

當然，徐義生並不了解兒和喬野之間曠日持久的鋒與戰爭，但他很欣的是，在把徐晚星從夜市趕回家後，好像自進了高二張的學習狀態裏。

好幾次下起雨來，他提前收攤回家時，發現都夜裏十二點過了，徐晚星還在埋頭做題。

“現在的高中生，作業有這麽多啊？”徐義生咋舌。

“不是，早做完了。”徐晚星頭也沒回，還在草稿紙上唰唰寫著，“我多檢查幾遍，看看還有沒有更簡單的解法。”

“得出正確答案不就好了？還要這麽費勁啊？”

“要。”答得斬釘截鐵。

徐義生不明就裏，卻深兒長大了。輕手輕腳下樓煮碗抄手，又衝杯牛，悄悄端上樓，擺在手邊。

“別太累了，努力了就行。”臨走前，他還是忍不住這樣說。

徐晚星筆尖一頓，回頭衝他笑，說：“喲，往天不是還說要我拿出吃的勁兒好好學，一點餘力都不許留？”

徐義生噎住了，下一刻，中氣十足地兇：“你要把這種好記留在語文和英語上，我看早就及格了！”

徐晚星：“……”

老徐下樓了，坐在書桌前，看著尚且冒著白煙熱氣騰騰的抄手和牛，再看看對麵的辛意，有些不可名狀的慨。

對門還是一如既往，每天都會傳來父母的責罵聲，不論辛意有多努力。

和他們比起來，老徐是沒有文化了點，也騰不出什麽時間進行所謂的家庭教育。甚至因為生計艱難，他連基本的陪伴都做不到，隻能讓像野草一樣在家自生自滅、自我長。

可徐晚星心知肚明，關於這一點，徐義生付出得比誰都多。

同齡孩子擁有的，一點沒。甚至，很多孩子不曾擁有的，老徐也一並給了。他把一個大老能給予的一切，包括青春，包括全部力，都奉獻給了一個孩子。

一個和他並無緣關係，被他撿回家來當做星星一樣捧在天上的野孩子。

*

遲到歸遲到，徐晚星大半個月沒有曠課了。

直到十一月初，某個周三夜裏，或者應該說是周四早上，淩晨三點，定好的鬧鍾準時響起。

徐晚星窸窸窣窣從床上爬起來，背好背包，拿上自己陳舊又笨重的遠鏡，確定老徐還在臥室裏睡得鼾聲四起後，溜出了門。

從清花巷到龍泉山，半個小時的自行車程，徐晚星像個不知疲憊的運健將，越騎神越抖擻，雙就跟安了電小馬達似的。

早在一周前，新聞和天氣預報就說了，今晚有月掩星。

理科徐晚星，除去對麻將無與倫比的熱以外，還對理和天文現象有著近乎於狂熱的執念。

從十歲那年接到星空後，幾乎不曾缺席過任何一次天文現象。

今晚也不例外。

徐晚星抵達龍泉山頂時，那塊平地上已經有六七個人了。

把車往地上一扔，撒就跑了去。

初秋的淩晨，氣溫低至十四五度，但徐晚星一路飛馳，額上也有了一層晶瑩的汗珠。掉外套，往腰上一係，在人群中搜索片刻，笑嘻嘻地鎖定了目標。

“老梁！”大聲著，跑到了那人邊，“我就知道你肯定比我先到。”

老梁的是個年過半百的老人，回頭看著，笑了：“我也知道你肯定比我晚來。”

老人家頭發都了鐵灰，眉眼和善，神矍鑠。

比起徐晚星來說，他可不是隻帶了一副簡陋的遠鏡就來觀星了，早到半個多小時的他已經架好了專業設備，三腳架、簡易天文遠鏡，都好整以暇原地待命了。

對於大眾來說，天文現象也許隻是出現在新聞裏的遙遠詞匯，但對於天文好者來說，是實打實的party，翹首以盼的盛況。

徐晚星在三年前遇見老梁，此後頻頻在各種天文現象之夜與他相遇，因誌趣相投，遂很快確立下忘年的友好關係——當然，這是徐晚星單方麵的說法。

要老梁來說，就隻有一句話——

“又來蹭我的設備了？”

徐晚星嘻嘻笑著，把背包擱在地上，掏出自己的遠鏡，假惺惺地說：“哪兒能啊。我自己也有設備的，隻是看不太清——”

嘻嘻笑著指指老梁的天文遠鏡：“一會兒我就在你那兒看個三十秒，一秒不多，行吧？”

老梁哈哈大笑，說：“你這設備還來看月掩星，實在捉襟見肘了點，還是早點淘汰掉，換個好點兒的吧。”

“我窮。”徐晚星掏出兩隻空空如也的兜，理直氣壯。

的全部注意力都在老梁的天文遠鏡上，毫不掩飾自己垂涎三尺的目，卻並沒有注意到在幾步開外，另一架專業設備後，一個穿著衛戴著棒球帽的人，在那聲震耳聾的“老梁”之後，驀地扭頭看了過來。

沒有星星的夜裏，龍泉山上隻有幾隻手電發出的芒。

借著那微弱的，他不可置信地著那個咋咋呼呼的人。

怎麽會在這裏？

十三分鍾後，山頂趨於寂靜，咋咋呼呼的徐晚星也安靜下來。

月掩星要開始了。

對一次天文現象的時間掌控往往要準到秒，才能完整觀看並記錄一次奇觀。在這群小眾的好者臉上，有一種近乎於虔誠的執著。

所謂月掩星，是一種一年會發生好幾次的天文現象。譬如說日食，那是月亮通過地球和太之間，遮住了太。而月掩星和日食同理，隻不過是月亮經過了地球和另一顆行星之間，擋住了行星，所以做月掩星。

所有人都在自己的遠鏡後，雙眼牢牢捕捉著天際的變幻。

隻有短暫的一分四十八秒，一秒都不容錯過。

徐晚星不是打探的人，和老梁的會麵也僅限於一年屈指可數的偶遇裏。並不知道老梁是什麽人，隻看他的設備和每次觀測時異常專業的記錄過程，猜測到他大概是天文方麵的專業人員。

也因此，說是蹭設備，其實也不敢造次。

畢竟不敢真耽誤人家專業的觀測。

可簡陋的老式遠鏡是真難使，仿佛一個九百度近視卻戴了副兩百度的眼鏡……

徐晚星費勁地看到一半，餘瞥見幾步開外的人，那人穿衛、戴棒球帽，看著年輕，卻擁有和老梁一樣的龐大設備。此刻他離開了自己的天文眼鏡，專心致誌地在本子上記錄著什麽。

心有點蠢蠢。

下一刻，雷厲風行的徐晚星閃電一般飄了過去，腆著臉笑嘻嘻問：“朋友，相逢即是緣，可否賞臉讓我蹭十秒遠鏡？”

那人筆尖一頓，了，卻沒有抬頭。

沉默一秒鍾後，他依然低著頭、看著自己的本子，微不可察地點了點頭。

“多謝多謝。”徐晚星喜不自勝，幽靈似的竄到了那架遠鏡後，迫不及待地把眼湊了上去。

遙遠的天際呈現出墨一樣的深藍，浩瀚無垠。

那橢圓的月泛著銀白的，已悄然經過行星的一半。行星本沒有，因月球經過而出現在地上人的視野裏，神莫測的宇宙也初現端倪。

它們是那樣安靜地浮在天上，幾億年的距離外，不聲地展示著鮮為人知的麗。

徐晚星屏息看著這一幕，每一次，每一次都一如既往為這樣的麗所震懾。

喃喃地說：“你是哪顆星呢？”

旁邊傳來不疾不徐的聲音：“阿爾法十六號。”

“……”¤思¤兔¤在¤線¤閱¤讀¤

徐晚星一頓，略有些不滿：“我知道，我隻是在跟它打招呼。”

這人真是不解風。大半夜不睡覺，都跑來看星星了，能不知道是哪顆星在造作嗎？就是，就是單純想慨一下大自然的瑰麗。

要他多事==！

而這個多事的人客客氣氣地說：“十秒鍾到了，遠鏡能還我了嗎？”

“……”

徐晚星沒打采地從三腳架前走開，十分憾地拿起自己的“兩百度眼鏡”，湊在眼前爭分奪秒繼續看。

驗過高端設備，才明白高糊圖是什麽意思。

基本就是人家在看星星，你在看馬賽克。

一邊費勁地看著，一邊不願錯失良機地連連追問旁的人。

“暗麵出現了沒？”

“嗯。”

“麵消失了？”

“嗯。”

“我這裏看不太清，星星在本影出現了沒？”

“還沒有。”

“好像度增強了？”

“……”

那人仿佛是按捺著子，才陪廢話了這麽久，可到這裏耐心也用得差不多了。他側過頭來，也沒看星星了，隻問：“徐晚星，你是十萬個為什麽嗎？”

“？”

遠鏡後的徐晚星虎軀一震，他什麽？

他怎麽知道……

下一秒，倏地拿下遠鏡，打開了另一隻手裏握著的手電，大驚失地照向眼前的人。

被這突如其來的強一，那人下意識閉上了眼，別開臉去，抬手遮住的手電：“你幹什麽？”

聲音異常繃，顯出難以忍耐的不悅。

可即便是別開了臉，也一瞬間就認出了麵前的人。

“喬，喬野？”

睜大了眼，不可置信地著他，同一時間，手上一送，咚的一聲，手電落在地上，咕嚕嚕滾下了山。

第十四章

“哎，我的手電筒！”徐晚星嚷了一聲，下意識追了上去。

幾步開外就是陡坡，往下雖不是什麽懸崖峭壁，但也夠一路滾下去摔個鼻青臉腫了。

但的作很快，幾下就追上了咕嚕嚕朝前滾的手電，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