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鹹魚（一）

「請把外賣放前門旁邊，別打電話也別敲門，更不要，別發出任何靜。我看到送達提示後會自己拿，謝謝。」

踩著限製的五十字數邊緣，舒瑤認真地給最新的一單炸外賣下了備注。

這裏是“衍幕新星杯”的決賽後臺，比賽已經結束，如今是節目展示時間，由各下級學院自主選了節目上臺。

而舒瑤作為一個普普通通混學分的誌願者，從中午忙到如今的九點，還沒能吃上一頓晚飯。

就連舒瑤都想心疼地抱抱自己。

對於一個不計劃考研也不計劃進業Top公司的鹹魚而言，大四這個學年將過的格外愜意。

但現在擺在鹹魚舒瑤麵前的燃眉之急，是還沒有湊夠的那部分拓展學分。

從大一到大三，舒瑤從未主參加過運會或其他項目，臨畢業時，才發現拓展學分沒修滿，離畢業要求還差幾分。

為了不影響畢業，不得不開始報名參加學校組織的誌願活。

經過一天的忙碌，如今活已經到尾聲，大家多半已經疲憊不堪，坐在旁側的椅子上，輕輕地錘著著酸疼的肩膀，三三兩兩地聊天。

聊眼下最熱門的電視劇，抑或者今年流行的服和突然火起來的口紅號。

唯獨舒瑤除外。

唯二的朋友，一個今天生病，沒能過來，而另一個還在忙。

習慣了一個人。

獨自坐在角落中,舒瑤打開飲料拉環，裹雜著酸酸甜甜氣息的氣泡出來，著喝了一口，|麻麻。

抱著手機，和姐姐舒明珺聊天。

舒瑤：[今天又有十多個自稱鄧玠前友的人加我]

舒瑤：[我現在嚴重懷疑自己是不是捅了窩]

舒瑤：[明珺姐，您就和大伯說一聲好不好啊？我現在不想談。]

舒瑤口中的大伯，是舒明珺的父親舒世銘。

父母亡故的早，從小到大一直由大伯——也是舒明珺的父親照顧。

在舒瑤年以前，父母留給的產都由大伯代為打理。

而就在昨天，舒瑤才得知一個近乎噩耗的消息。

鑒於舒瑤不喜歡與人際這個格，大伯舒世銘簡直要為的生活碎心，給介紹一名“男朋友”，就在下周六。對方姓鄧名玠，比大四歲。

是舒世銘眼中前途大好的男人，但舒瑤不熱衷。

——自從得知這個消息之後，舒瑤已經收到99來自鄧玠“前友”的消息和電話，其數量之多、品類之盛，令舒瑤忍不住懷疑，鄧玠是不是從剛會走就開始馬不停蹄地妹，不然為何會有這麽多的風流債。

舒瑤衷心地佩服此人的妹和時間管理能力，同時為他的腎默默點了一蠟。

舒瑤等了好久，終於等到舒明珺冷酷無的回複。

舒明珺：[嚐試一下]

舒明珺：[不一定非要以結婚為目的，聊聊天，多個朋友也好]

冰涼的把微燥的空氣功同化，空氣撞到飲料罐上，凝結一串小水珠，慢慢地下來。

舒瑤放下罐子，出張紙巾，拭手指。

輕輕地捶捶自己酸疼的胳膊。

長輩那邊為的未來碎心。

但舒瑤並不覺著鹹魚有什麽不好，有很多喜歡的紙片人。

紙片人眼中隻有，會微笑著說早安晚安，準備各種問候和小驚喜。

也不用擔心紙片人會出軌嫖，娼吸，毒家暴等等等等。

舒瑤紙片人一輩子，可惜家人並不能理解的“紙”。

剛錘了兩下，聽得一陣急促的腳步聲，舒瑤抬臉，看到了好友秦揚站在門口，手中還拿著一張名單。

他四下張，看到舒瑤之後，徑直走過來，神複雜地問：“瑤瑤，老師讓你過去一趟，問你想不想上臺表演節目。”

旁邊聊天聲音小了，有人忍不住轉臉看向舒瑤。

要知道，在已經度過的三年同窗時中，大家對舒瑤的印象就是孤僻自閉，與人流，幾乎從不參加任何活——

“衍慕新星杯”並非普通的校級活，而是數十所大學聯名舉辦，今日決賽，更是有省級電視臺進行轉錄播報，觀眾席更是坐的滿滿當當，在這樣眾目睽睽之下，舒瑤要上臺表演？

舒瑤驚住，無比訝然地詢問：“什麽節目？”

秦揚頓了頓，說：“舒淺淺不是報了個古箏曲麽？結果手被門夾了一下，現在上不了臺——老師想讓你臨時替上場。”

舒瑤怔住。

舒淺淺是大伯的一筆風流債，舒明珺同父異母的妹妹，比舒瑤大三個月，打小就叛逆。

或許因為舒明珺太有長姐威嚴，而從小瘦弱、住在大伯家中的舒瑤就順理章地為舒淺淺的“假想敵”。

從小到大，舒淺淺什麽都要和爭，要一頭。

秦揚知道舒瑤的格，極度排斥和陌生人接，甚至恐懼人多的場合。

對於舒瑤而言，讓登臺表演節目，無異於公開刑。

秦揚說：“這次事有點急……咱們學院裏會樂的都有節目了，就剩你自己。”

舒瑤低頭看手中的節目單，飛快地思考，該怎麽把今天這個局麵理好。

節目單上清清楚楚顯示著，“舒瑤”報的是古箏曲，《高山流水》。

曲子倒是會，隻是有段時間沒彈了，手生。

舒瑤在音樂方麵極有天賦，而舒世銘也願意栽培。

還沒等舒瑤理清楚，負責的節目老師已經到後臺，推開門，聲音並不溫和，已然帶了幾分焦躁：“舒瑤在哪兒？”

立刻有人指了指舒瑤。

老師循著看來，看到角落裏，穿著黑子的舒瑤。

一眼驚豔。

麵蒼白，唯獨帶著潤潤的，眼睛大而亮，睫長長，著一安靜易碎的。

像個人偶，漂亮是漂亮，隻是了幾分活氣。

老師定了定神，才催促：“舒瑤，你快點過來……”

不等舒瑤說話，老師是個急子，徑直拉起，將人從這邊帶到表演者在的後臺。

期間抓時間把事簡略複述一遍，鄭重告訴：“老師這些天的心，現在可全都在你上了。”

這邊糟糟的，剛剛表演節目結束的人走下來，還有的正在化妝，聲音嘈雜。舒瑤被老師按著肩膀，艱難避開人，免得撞上去。

人太多了，舒瑤胳膊上忍不住起了一層麻麻的皮疙瘩。

老師並沒有在意，扭頭旁邊的人：“你是小王吧？小王，趕去把琴室的古箏搬過來。”

被點到名字的人答應一聲，匆匆往琴室去。

事過於急，而古箏表演排在第六個節目，老師無暇，按著的肩膀：“趁著現在這個空閑時間，你得趕練一會。”

幾個人小心翼翼地抬著古箏和架子過來。

一掀開布，眾人齊齊愣住。

古箏斷了兩弦，斷掉的弦可憐兮兮地垂在兩側。

負責人都快哭了：“早上還好好的呢，我檢查清楚了，沒有問題……”

舒瑤沒說話，彎腰，手將琴弦拾起，仔仔細細地看著那斷掉的琴弦。

琴弦的斷茬整整齊齊，顯然是人為割斷。

老師顯然也發現了，按著太，頭疼不已。

臨時再找其他節目救場肯定來不及，但是也不能不上場——表演時間掐的準無比，倘若這裏空出七分鍾，往後的所有時間計劃都會被打。

舒瑤不言語。

這裏就沒有多餘的琴弦，更別說安裝工，側回，舒淺淺斜斜地倚著柱子，撥弄著頭發。

右手上纏著繃帶。

舒瑤轉過臉。

詢問秦揚：“還有沒有其他閑置的樂？”

秦揚老老實實地說：“還有一把二胡。”

舒瑤：“也行。”

老師：“啊啊啊？？？你會拉二胡？”·思·兔·網·

舒瑤說：“一點點。”

秦揚飛快地跑過去，把二胡拿過來。

這把二胡已經有段時間沒用過了，看上去破舊不堪，蛇皮返，琴弦也鬆了。

舒瑤毫不在意，坐在凳子上，找塊布墊上，輕輕地拭掉木料上沾染的鬆香。

低頭，左手握住琴軸，右手運弓，嚐試著調調音。

完全可以。

時間迫，舒瑤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這一把二胡之上，埋頭調著二胡，抿著，頭發垂下來，蓋住半邊臉頰。

舒淺淺驚疑不定地看著。

舒瑤已經有陣子沒拉二胡了，重新試了試音，沉思片刻，便定下曲目。

不如選一首經典的、勵誌的歌曲。

舒瑤囑托秦揚：“你快去寫新的報幕卡片，給主持人送過去，現在來不及了，隻能希臺下的領導和嘉賓沒有留意節目單。”

老師拍了拍舒瑤的肩膀：“瑤瑤，拜托你了。”

試好音沒多久，就快到舒瑤上場了。

整個文館坐的滿滿當當，舒瑤從未在這麽多人麵前上臺表演過，剛剛站起來，就覺著腳發。

幾乎站不住。

畏懼人多的場合，畏懼被一堆人所注視。

這樣不行。

現在已經怕到連二胡都快握不住了，等下還怎麽拉？

舒瑤深深吸一口氣，聲開口：“秦揚，麻煩你幫我找一條差不多三指寬的帶過來，蒙上我的眼睛。”

隻要著自己不看，就不會那麽張。

秦揚依言，迅速地找條白的帶過來，覆在舒瑤眼睛上，在後麵係了個結。

下一個就是。

舒瑤深呼吸，把手搭在秦揚的胳膊上。

眼睛看不清楚，等下還得麻煩秦揚把送上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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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臺之下。

第一排中間，梁衍正在聽著助理的匯報。

助理低聲說：“孟先生那邊仍舊不讚鄧先生進董事會，鄧先生今天上午去了南苑那邊，您——”

梁衍打斷他：“什麽都不用做。”

助理答了聲是。

前排的位子永遠都是留給校領導和特殊嘉賓的，基本上，有能力走到這一步的人，多多上了年紀，或啤酒肚，或發量稀。

在這一眾人之間，愈發顯出梁衍不同。

他半張臉沉浸在寂寂黑暗之中，眉弓骨長，鼻梁高，骨相優渥到毫無瑕疵，著一冷峻。一抹燈恰好落在他右眼下方，顯出一粒小巧的人痣，並不深，反倒像是落下了一顆星辰。

他不笑的時候，氣勢過於冷峻，以至於趙升炳都不敢和他說話。

衍幕新星杯是衍幕集團資助的科技賽事，今年是第三年。趙升炳托了好幾層關係，終於在決賽的時候，功把梁衍本尊請過來。

先前梁衍一直拒絕，這次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