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國之君怕是……你確定……」

「外有良將顧飛揚鎮守邊疆，有忠臣蔡雋治國□□，我不求這個弟弟對大昭有大功，隻求無大過，那這盛世一時半會是不起來的。」趙瑾何嘗看不出這個弟弟的心，「若是實在扶不起來，到時讓蔡雋著早日綿延子嗣，讓太傅悉心教導。」

顧夕照咬了下瓣，話到了邊，可一看到趙瑾那道即使病中也泛著帝王之威的濃眉，又把話了下去，轉而道：「皇上何不把希寄托在自己上？」

「我何嘗不想？」趙瑾苦笑，「但我自己的，我還不清楚？」

顧夕照垂眸，「既然你心中有數，那我也不多說了。二皇子的雜都給我了，東宮收拾好了，我到時就將宮人分派過去。」

「阿照，又要麻煩你了。」

顧夕照莞爾，「這麼多年都麻煩過來了，也不在乎這點小事了。總歸，你也沒有多活頭，往後這深宮裡的事，我也管不到了。」

兩人又閒聊了幾句，趙瑾就讓小六子把趙三思了進來，說了幾句話兒，他就讓顧夕照把人帶回去，擔心病未痊癒，過了他的病氣，又不好了。

趙三思不待在承乾宮，但到底是脈相連的親兄長，看他一副病膏肓的模樣，也真是擔心，離開前難得壯起膽子多說了幾句，才跟著顧夕照回了長樂宮。

第12章

接下來幾日，趙瑾的病依舊沒有半分起，卻是每況愈下了，太醫院的眾人一個個束手無策，日日在那唉聲歎氣。如此形，這病自然是瞞不住了，不僅前朝大臣了起來，宮中後妃也開始不停歇了。

顧夕照也知，住在自己宮中偏殿擷芳殿的小皇子繼位的事，怕是已經板上釘釘了。不過，沒有趙瑾想得那般樂觀，這些日子是日也愁，夜也憂，想著要如何才能讓這位慫慫的小皇子自在地坐穩這皇位。

三月二十三，是個諸事皆宜的大吉之日。歇了半月的早朝，趙瑾又撐著子召集百來宮中議朝，為的就是商量立儲之事。

「國無儲君，朝政不穩。朕而立之年，膝下尚未有皇子，而今打算立二皇弟為儲君，眾卿可有異議？」

殿中眾人相互對視一眼，麵上雖然裝作不知，但私底下一個個都探聽到了一半點的消息，隻是除了禮部尚書沈逸和丞相蔡雋等心腹大臣，其他人都沒見過這位突然冒出來的皇子。

趙三思今歲剛滿十四週歲，一些跟隨先帝的老臣翻翻從前的舊事，對這位二皇子還算有些模糊印象，但一些近幾年新上任的員，就有些不著頭腦，耿直一些的臣子倒也直言不諱：

「之前並未聽聞宮中還有位皇子，如今在皇上病中，對突然冒出二皇子的事，還請皇上慎重。」

「高大人所言極是，還請皇上慎重。」

……

趙瑾用帕子抵著，但咳嗽聲還是抑不住，帕子上見了，他又趕了，閉眼養了會神，才朝旁的李忠賢擺了擺手，示意他代話。

李忠賢伺候他，自是明白他的如今是強弩之末了，心下雖然著急，但當著百的麵，卻是萬萬不能流的，隻得下心頭緒，恭敬地幫趙瑾代著話。

「這位二皇子是先帝後妃瑤妃所出，當年因瑤妃不為先帝所喜，便賜西北方向的雪鬆宮與，二皇子出生後，一直與瑤妃住在雪鬆宮。後因先帝政務繁忙，朝中事多，這才忽略了這位二皇子。」

李忠賢話落到此，趙瑾又接上，「高卿替朕憂心皇室脈的正統，朕十分欣。不過，這位二皇弟是名正言順的皇子，眾卿可還有話要說？」

眾人皆是垂目不語，趙瑾也就放下心來，用手抵著輕咳了兩聲，聲音又和了下來，「二皇弟自在雪鬆宮長大，生純良，不諳世事，往後做事若是不妥當的地方，還眾卿多提點幫襯。」

想起趙三思那副乖巧的模樣兒，趙瑾又微微歎了口氣，「往後，相信在各位卿的齊心協力下，也定會是一代明君的……」

前朝，趙瑾正在給百周旋這事。後宮，顧夕照也在循循教導著馬上就要一步登天的小皇子。

如今，禮部早已將一切準備妥當，顧夕照也已經派人將昭和宮收拾妥當，不出意外的話，早朝一散，立儲的詔書就會發出來，昔日雪鬆宮名不見經傳的小皇子就要主東宮，為這大昭未來的國君了。

不過，趙三思顯然沒做好準備，聽說顧夕照要把請出長樂宮了，一夜沒睡，泡了半宿的涼水，想把自己又弄生病。

眼下，顧夕照收到不適的消息，直接打發了後宮前來請安的妃嬪們，就匆匆趕來了擷芳殿，過來瞧過人了，才知曉這位二皇子打得是什麼主意。

「雖然臉是有些不大好看，但並沒有發熱。」眼下還早，太醫院的張太醫昨兒沐休，今日還未進宮當值，顧夕照也不敢輕易請其他太醫，找了自己宮中略懂些醫理的嬤嬤過來瞧了瞧，未瞧出什麼大礙，才算放下心來，但一看那副心虛的模樣兒，就將的心思猜到了幾分，找了個借口，支開了蟬兒等宮人，才著趙三思的額頭訓，「如今雖然升溫了，但料峭春寒，最是容易生病的時候，若真折騰個好歹出來，難的可是你自個。」

瑤妃在世時，從沒瞞過趙三思的境，趙三思從懂事起就知道，的份是母妃拿來爭寵的手段，隻是的到來並沒有讓「母憑子貴」，反倒注定了這一輩子不得不謹言慎行的尷尬境。

若是換了旁人，這般境難免生出許多不平來，被冷落了這麼些年，不得有朝一日能一步登天，將昔日欺辱自己的人踩在腳下。但趙三思卻從沒生出過這種心思，一是瑤妃當初雖然腦子一熱撒出了這麼一個彌天大謊，但後來看開了，對也算盡到了一個母親的責任，知曉是自己害了趙三思一生，除了在份上的事嚴厲了些，教的其他人生道理卻是十分隨和。

二是趙三思生就不是個心狹隘的，別說對其他尊貴的皇子公主生出什麼不甘的心思，反倒因為揣著這麼一個驚天大，甚至畏懼站在人前，若不是那日差錯地躲在了這長樂宮，遇到了顧夕照，在看來，這世上最安全的地方就是那個越發偏僻荒蕪的雪鬆宮了。

如今在這長樂宮了顧夕照幾日的照顧，趙三思是由到外地依賴著顧夕照，留著這宮殿。

雖然顧夕照說話的口氣有些兇，但話落到了那句「難的可是你自個」上，趙三思又覺得有些滋滋的，心想著夕貴妃到底還是為了自己著想，也就不怕顧夕照生氣了，又扯著被子把自己捂了些，故意咳了兩聲，「我也不想生病的，但如今病了，我也沒辦法。」

不見棺材不掉淚。

顧夕照想著方才從蟬兒那裡問來的話，又想起自己為了這個小兔崽子碎了心，結果這人還在跟自己玩套路，徹底沒了好脾氣，往外瞧了一眼，沒見人過來，便大膽地擰上了趙三思在外麵的耳垂，「方纔我問了蟬兒，說你昨晚水沐浴，折騰了半宿。也虧的你這底子好，不然今天真的病了，你看我不收拾你。」

趙三思還沒見過這般風儀盡失的夕貴妃，先是嚇了一跳，直到耳朵上的痛清晰起來了，才傻乎乎地眨了下眼睛，莫名地覺得潑婦的夕貴妃竟然還有幾分可。

顧夕照被呆呆的視線看得有些惱，「你在看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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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拳打在棉花上，顧夕照差點一口氣上不來，想再用力擰兩下，但眼神一掃到那小傻子的癡傻表又狠不下心了，隻得鬆了手，清了清嗓子，繼續兇道：「嚴肅點兒，我好生同你講講道理。」

「哦。」趙三思眨了瞎眼，又將被子下推了一點點，出了整張臉，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兒。

顧夕照實在拿沒辦法，看著頭頂那糟糟的頭髮，憋著的一氣莫名又散了，語氣也不自地和了下來，「這幾日，我日日帶著你去給你皇兄請安，你當也明白了如今這局勢。」

一說起這個事兒，趙三思整張臉都垮了，眼神也遊移了起來，也不知在看著哪裡。

「我知曉你不樂意這位子，但如今局勢就是這般。」這副模樣，顧夕照也有些於心不忍，暗自歎了口氣，「昭和宮已經收拾妥當了，今日即便你真的病了，也要搬進那裡去。況且，按照倫理綱常，你是我的小叔子，若不是皇上準了，你又還小，你還以為你能在我的長樂宮住下？」

趙三思往外翻了個，滾到了床邊，麵對著顧夕照，突然就抱住了的腰。

這太出其不意了，顧夕照愣了一下，隨即趕往外瞧了一眼，沒見著人才放下心來，不聲地將人拉開了一點，看可憐的模樣，到了邊的「二皇子自重些」又了回去，轉而道：「二皇子總要長大的，將來還是一國之君，應當勇敢些。」

趙三思卻是搖了搖頭，「離開了雪鬆宮，除了貴妃的長樂宮，我覺得哪裡都害怕。貴妃，我怕。」

「往後整個大昭都是你的，這天下之人，都是你的子民，你怕什麼？」顧夕照笑了一下，聽到外頭有腳步聲過來了，又退開了兩步遠，「二皇子可不能再任了，若是喝了藥，還難，等到了辰時，我便派人去請張太醫過來。」

趙三思沒搭腔，見到蟬兒端著藥碗過來了，又悄咪咪地往裡麵翻了個，「我不難了，不用喝藥了。」

顧夕照如今也知道不喝藥，見著的小作，有些想笑，「這草藥不算苦，也隻是一個預防作用，快些喝了。」

趙三思仍舊沒搭腔，顧夕照便端過了藥碗，輕聲吩咐蟬兒去拿幾塊餞來，「今日這藥若是不喝了，那新送來的牛我又拿去泡澡了，不給你煮來喝了。你若是聽話乖巧些，往後你昭和宮的膳食，我日日吩咐膳房給你煮碗牛。」

說罷，趙三思翻就爬了起來，端過藥碗，蹙眉看了一眼，這才一口喝了，喝完吐著舌頭，一副苦哈哈的模樣，「貴妃可不能騙我。」

小傻子。一國之君的膳食還讓旁人安排的嗎？更何況，趙瑾一死，後宮哪裡還有的容之所？

「不騙你。」顧夕照神微斂，瞧著天不早了，也就不多待了，「可不許任了，如今你皇兄病重的消息鬧得人盡皆知，後宮那些妃嬪們都不安分，我忙那些都忙不過來。」

「嗯。」趙三思中含了一塊蟬兒遞過來的餞，見顧夕照要走，又鼓著腮幫子含糊道：「貴妃，往後我住到昭和宮去了，還能來長樂宮找你嗎？」

小皇子主東宮了，到時怕是各種瑣碎事接踵而來的，顧夕照看了一眼，笑而不語，又叮囑蟬兒仔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