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更好的盛世。」

趙三思猛地回頭看著，這才注意，不同於以往見到的滿頭金玉釵簪盛裝的夕貴妃，今日的隻用了兩隻金簪將頭髮盤起，一素，清麗地讓人十分陌生。

「我信殿下。殿下是不信我嗎？」

趙三思低下頭，扣著腰帶上掛著的麒麟玉珮的眼珠子，不合時宜地想起了他皇兄說得他與貴妃甚篤的話來，心裡微微有些失落，又有些洩氣：「貴妃不要安我，我知道……我連我皇兄一個手指頭都比不上……」

「你皇兄二十四歲繼位，那時秦家把持朝政，你皇兄繼位的前兩年，也是膽戰心驚過來的。殿下今年才滿十四，對比起來，殿下如今的害怕是正常的。你看，你還比你皇兄小十歲，這麼算起來，你是不是很厲害了？」

說罷，顧夕照自己先愣了，這般小意討好的話，竟是從裡說出來的。

趙三思卻沒有覺得是在小意討好，隻是覺得眼前的夕貴妃十分溫，讓莫名有些心跳快了，舌尖一卷，那句話就不加思索地問了出來：

「那貴妃也會像陪著皇兄一樣，一直陪在我邊嗎？」

第20章

「那貴妃也會像陪著皇兄一樣,一直陪在我邊嗎？」

一直陪在邊？

一直……

這句話在顧夕照腦海裡一直回想，眼簾裡是趙三思那雙腫得蠢兮兮的桃花眼,有些呆愣,下意識地想抬手遮住這雙眼睛裡的期待,結果手剛抬起,就被人握在了手裡。

「母妃不要我了,嬤嬤不要我了,皇兄也不要我了,貴妃……貴妃不能不要我的。我會一直聽貴妃的話,也會一直對貴妃好，皇兄說，我當了皇帝，整個大昭都是我的，一切好東西我都能,我都給貴妃……好不好？」

有一點不想拒絕。

顧夕照發誓,真的隻有一點。

可是,「你皇兄說得對，整個大昭都將是你的。」顧夕照掙開的手,抬手覆住的眼睛,想扯出一抹笑，奈何實在笑不出來，隻得作罷,「往後殿下將會是大昭子民的依靠。」

言外之意——不好。

趙三思咬著，神耷拉了下來,顧夕照拿開了手，視線朝窗外看了過去，一時間，兩人都無話，屋子裡頓時安靜了下來。

不多時，外麵突然響起鐘聲來，鐘聲沉悶地恍若悲鳴，沉浸在自己思緒裡的趙三思被這突兀的鐘聲刺激的子不由自主地慄起來。

顧夕照忙拉住的手，安道：「殿下不怕，這是喪鐘。」頓了一下，繼續垂眸解釋，「皇上晏駕，各寺廟宮觀都要撞鐘三萬下，如今這個時辰了，想必是都收到信兒了。」

趙三思點了點頭，眼淚又無知無覺地往下掉了，咬著瓣忍了忍，但一聲一聲的鐘聲落在耳裡，又像敲在心上，讓又慌又懼，「貴妃……」

這個皇子做得委屈，出生委屈，長大委屈，往後做了皇帝，不知還要小心翼翼地忍多高不勝寒的孤單和能力夠不到的惶恐。顧夕照打從心裡希眼前的小皇子仍是那個在膳房到一隻就滿足地不行的人。

「殿下。」顧夕照起，故意不去理會的惶恐不安，而是朝出了手，「喪鐘鳴響了，王公大臣怕是都宮來了，我帶你去換孝服。」

趙三思看著眼前的如玉手指，猶豫了一下，才把手放在的手心，跟著慢慢出了西暖閣。

宮人早就將孝準備好了，蟬兒伺候換好服，出來是，頭上還沒係白綾，顧夕照也沒吩咐蟬兒幫忙，自己拿過宮人手中的白綾，親自幫繫在額間，撥開額間的碎發，才注意到人的額心竟然鼓了一個包，「這個包怎麼起的？」

「摔的。」趙三思眼也沒抬，嘶啞的聲音有些怪異的尖銳，咳了一聲清嗓子，又低聲說了一遍：「在殿前的臺階上摔的。」

「你們都是怎麼伺候人的？」顧夕照聞言，無端有些氣，轉指著伺候的花容，柳葉眼清冷起來，也十分淩厲，「額前這麼大的包，你們連藥也不知曉塗，殿下要是有個什麼好歹，你們可是擔待得起……」

「貴妃，不疼，我不疼，不關他們的事……」

這話無意於火上澆油，顧夕照抬手就重重地在了額上的大包上，聽到趙三思咬著發出一陣悶哼，又氣又心疼，但更多的是恨鐵不鋼的惱，不是惱趙三思，而是惱自己。

趙三思懵懂，不知風月。但懂，懂自己對這皇太弟這越來越不捨的憐惜的背後有著什麼暗生的愫。就是因為懂，所以才越發惱自己這抑不住的心疼。

顧夕照掐了掐自己的手心，別過臉不再看趙三思，沉著臉吩咐蟬兒去拿藥油來給人塗上，然後憋著一悶氣徑直往外走了。

李忠賢這會已經收拾好緒，候在外頭，見著顧夕照出來了，趕湊上去小聲道：「娘娘，殿下可是好些了？宗室的貴親、大臣都已經進宮來了。」

顧夕照斂了神，朝裡看了一眼，「殿下年，又是個中人，緒外些，宗親和朝臣也能諒，且會覺得殿下與大行皇帝兄弟深，無妨，公公去安排就是。」

李忠賢點了點頭，顧夕照頓了下，又朝他低聲道：「皇上……他走之前，詔可是給誰了？」

趙瑾做事謹慎，雖然趙三思這事倉促了些，但為了讓這個沒有名正言順長大的皇弟能名正言順的登基，往後沒有詬病的地方，這些定是早就準備妥了的。

「皇上不曾把東西給誰，而是連同玉璽放在龍榻的暗格裡。」李忠賢眼睛又有些微微發，扯著袖子了眼淚，「如今王公大臣都在，可要去宣讀詔書？」

「這是自然。雖然宮中上下都知皇上是要將這江山托付給殿下的，但總有些有心人想趁機攪渾水。如今既然貴親和百都在外候著了，快命人去宣讀詔書。」

李忠賢躬應下了，餘見到趙三思出來了，又忙側同行了禮，見哭得眼睛紅，鼻子也紅，跟個沒斷的小娃娃似的，暗恨這個皇太弟不爭氣，但念及到短命的趙瑾，又能諒幾分，語氣又緩了下來，「殿下，務和禮部已經在準備鹵薄和大駕，欽天監已經測出了吉時，末時一刻是吉時，大行皇帝……殮，到時忙著。您今早過來地匆忙，可要先去用些膳食？」

「我吃不……」

「公公去安排吧。」不等趙三思說完，顧夕照揚聲搶了的話，也沒偏眼去看人。

李忠賢頓了頓，見趙三思抿著沒有說話，應了顧夕照的吩咐就躬退下去安排了。

按照規矩，大行皇帝晏駕之後，先要擇吉時殮，將棺木抬放至明乾宮正殿，嗣皇帝守靈，還要不斷地舉行法事和各種弔唁，再擇吉日出殯。

而在此期間，嗣皇帝不僅要替大行皇帝守靈，因國不可一日無君，還要配合禮部準備登基大典，登基大典不能過早，但也不能過晚，不出岔子的話，多是在大行皇帝駕崩三日後，等禮部和務府的準備就緒後，禮部尚書奏請繼位。

換句話說，接下來的日子，這位瘦瘦小小的皇太弟隻會一日忙過一日，若今日就子垮了，隻怕是無端起禍。

李忠賢走後，顧夕照在原地停了一下，隨即吩咐珠兒扶著回宮，趙瑾死了，後宮勢必會一鍋粥，別的幫不上，但後宮的蛾子，在離開前要為這個小皇子掃乾淨了。

「貴妃……」見要走，趙三思下意識地出聲住了。¤思¤兔¤網¤

顧夕照沒有回頭，但踏出去的腳又收了回來，背著道：「往後殿下要聽話些，切不可再憑著子胡鬧，如今宮裡宮外，不知有多雙眼睛在瞧著你。該用膳時要好好用膳，該歇息時要好好歇息，你是大昭未來的天，你要撐住……」

趙三思摀住耳朵搖頭，不要聽這些話，這每一個字都像是在告別，「我都聽貴妃的，貴妃不要走……」

顧夕照閉了閉眼，抿，隔了片刻，才回頭，明明隻有幾步遠，看過去的眼神卻遙遙，「那日你高熱不退，夢裡把我錯認為你母妃。可是，殿下，臣妾不是您的母妃瑤妃。」

趙三思了，可半天也不知道說什麼，顧夕照其實也不知道自己為何要同這個小皇子說這個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聽這個小皇子如何說，但的沉默，還是無可抑製地生出了一失落。

良久，突然低頭笑了一下，似在對趙三思說，又似在自言自語，「我是你皇兄的寵妃，夕貴妃。」

說罷，又福了福子，轉朝外走去，趙三思站在原地，目送遠走，那越來越淡的素背影，彷彿正一點點走進心裡某迷霧沉沉的未知區域，似乎懂了些什麼，但要去捉時，卻又像什麼都不懂。

就在發愣時，花容過來了，「殿下，膳食已經準備好了。」

緒這般大起大落，哪有吃東西的胃口，但一想到那位夕貴妃的話，趙三思頓了一下，又點頭應了下來，跟著花容去偏殿用膳。

天子崩，是國喪，從上到下，都要齋戒。即便作為儲君，這幾日也吃不到腥，準備的膳食也就是一碗清粥還一碟醃菜。

「殿下咬牙用些，如今……也隻能備這些東西。這些日子您要日夜勞，若是不用些東西，怕是撐不住。貴妃就是擔心您撐不住，才做主讓李公公準備的。」見趙三思遲遲不下，花容忙小聲勸道。

趙三思搖了搖頭，端著粥碗喝了一口，一個旮旯裡長大的皇子，並不是挑食的人。

「花容，貴妃說我將來也會是像皇兄一樣的明君，你也信嗎？」

花容沒想到突然會這般問，頓了一下，忙躬應道：「奴婢自然是信的，貴妃娘娘向來是個有眼的人。」

趙三思卻是不信的，一個連奏折都看不懂的人，如何會為皇兄那樣厲害的人？若是能同皇兄那般厲害，貴妃也就不會不要……

思及此，趙三思的心突然彭地跳了一下，攥了下手指，低頭把碗中剩下的粥一口喝了，「本宮也信，信自己將來定是一個明君。」

隻要貴妃說的，都信。

花容在一旁瞧著眉眼裡的亮，雖不知突然發生了什麼，但打從心裡開心，皇太弟是這般有抱負的人，「殿下定是會的。」

用過膳後不久，去外麵料理事務的李忠賢突然匆匆趕了過來，見趙三思邊還有其他宮人在場，猶豫了一下，才低頭覆命：「殿下，大行皇帝的傳位詔已經宣讀了，但……」

「嗯？」趙三思瞧著他避諱的眼神，明白過來，吩咐花容帶著人退下，等到偏殿的門合上了才道：「但是如何？」

「皇上的暗格裡藏了兩份詔，一份是傳位與您的，還有一份是……是……」李忠賢騰地就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