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樂坊歌姬都唱不出口。

微可不管那麽多：“寫你的曲譜！本太子就隻給你填兩句，多了還沒有呢！”

沈初無奈，草草寫了曲譜給微過目。

微提筆寫道：

年風雲多氣節

橫劍躍馬

笑指冠蓋

馳騁邊塞不言家

江河傾世下

刀斷山塔

步青霄擬把蟾宮掣

一代豪俠（注）

過了幾天，還下著雪，微一瀟灑勁裝，拿了柄劍來要與華蒼切磋。

天德寺遇刺那會兒，華蒼是見識過這位太子殿下的武技的，嗯……

就那種拿著匕首來去的水平。

不過微信心滿滿：“別小看我，我好歹也是師從淩天中老將軍的。”

淩老將軍是先帝在位時的上將軍，武藝卓絕，威震全軍，戎馬一生幾乎未嚐敗績，就連華蒼的父親華義雲也是要稱他一聲前輩的。

華蒼自然不敢小覷。

然後微就一著不慎趴在了雪地裏。

平心而論，微的一招一式還是像那麽回事的，顯然淩老將軍教他也花了不心，但花把勢遇到實戰派，定然是半點討不到好。

所以華蒼還沒怎麽出力，微就被絆倒了。

華蒼：“……”不小心揍了太子怎麽辦？這算是犯上嗎？

微自己爬起來，撣了撣上的雪，鼻頭被凍得通紅，笑嗬嗬道：“太冷了，手腳都施展不開，還是算了吧。”

華蒼從善如流：“嗯。”

當晚，這場雪越下越大，微沒有回宮，用過晚膳之後，讓校尉把華蒼來。

微自己吃完了，以為大家也都吃完了，殊不知這會兒將士們才剛開始吃。華蒼正在跟弟兄們一塊兒搶食，十幾雙筷子打在一起，好不容易搶到兩塊，這才囫圇吞了半碗飯，就被打斷了出去。華蒼還沒吃飽，心有不甘。

微起先沒有看出來，他是來找他說事的。

“你那個朋友，廖束鋒，此次護送紅兔印回來，給他記了一功，現下回護國軍去了。”

“嗯。”華蒼知道這事，他還去送了廖束鋒一程。

微留心著華蒼的神：“我聽說……他臨行前想勸說你去護國軍。”他今天來找華蒼切磋是假，來問他去留之意才是真。

華蒼道：“他與屬下提過幾次，屬下都回絕了。”

“為什麽？你不想建功立業嗎？”

羽林軍是皇城衛隊，風是風了，安穩也安穩了，可說到底，大好男兒要想一展襟抱負，保家衛國，還是該去敵軍陣前見識見識。誠然，微私心想讓華蒼留在羽林軍，可他又怕委屈了華蒼的才能。

所以他有些張地等著華蒼的回答。

華蒼搖頭，極為平靜地說：“前線有我父兄足矣。”

微鬆了口氣，又歎了口氣：“革朗退兵，護國軍總算可以休整一番了。怕隻怕來年秋天，革朗又要卷土重來，而且是大舉進攻，屆時我長的兵力、國力必然消耗甚巨，也不知能否支撐到大戰勝利，華將軍肩上擔子太重。”

“這是殿下應當勞心之事。”

“我知道，可是我謀劃的應對之法，父皇並不十分認同。”

微毫不避嫌，將自己與父皇的談與華蒼細細分說，同時也將沈初提出的合縱之補充了進去。這些天他仔細想了很多，盡管戰爭尚未來臨，許多事都還是變數，但他想未雨綢繆，更多地為父皇分憂解難。

華蒼是個合適的傾聽者，但不是一個合適的諫言者，聽完後，他直截了當地推翻了微的煩惱，說出了自己的看法：“屬下覺得，其實這一仗打不打、怎麽打、打多久，都不是陛下考驗殿下的本意，陛下想讓殿下謀劃的，不是如何擊退革朗，而是——

“如何主天下。”

“主天下……”微怔忡，這四個字如同一記重錘敲下，令他的心震不已。

、主、天、下。

這不是打贏一場戰爭、擊潰幾萬敵人、合縱三兩鄰國那麽簡單的事，這是霸業，是仁德，亦是天命。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一個君主最輝煌的就莫過於此。

微時至今日才真正明白，父皇對他的期有多麽厚重。

“殿下，你這飯菜還吃嗎？”華蒼沒有去管太子殿下沉浸在怎樣的心澎湃中，直勾勾地看著一旁的殘羹冷炙說。

“啊？”微回過神來，聽到華蒼的肚子傳來咕嚕一聲，不訝然，“你還沒吃飯嗎？”

“沒吃飽。”

微趕道：“你等等，我讓人再送些飯菜過來，你就在這兒吃吧。”

“多來點飯。”華蒼沒跟他客氣，拿起微吃飯的碗，告訴他，“這樣的，要三碗。”

“好、好的。”

華蒼吃飽了飯，正好今日當值，便守在了微帳前。

外麵漫天飛雪，揚揚灑灑地覆蓋下來，整座軍營漸漸陷沉寂。間或有巡邏的兵士從門前走過，踩出嘎吱嘎吱的聲響，反倒更襯得雪夜安寧。

夜半，太子殿下約莫是睡不著覺，華蒼聽見他幽幽地擊節而歌：

年風雲多氣節，橫劍躍馬，笑指冠蓋，馳騁邊塞不言家。江河傾世下，刀斷山塔，步青霄擬把蟾宮掣，一代豪俠……

屋燈火依舊徹夜不滅，映出朦朧而溫暖的雪。

注：改編自明代王九思《醉花·壽康太史尊人長洲公》。

*******

雉離於羅，積弱尚無為。

君子不，星與月同。

-卷一年風雲多氣節-

作者有話要說：　　發現自己引用了古詩詞但沒作注解，因此補上。

年風雲多氣節，步青霄擬把蟾宮掣，一代豪俠——此三句取自明代王九思《醉花·壽康太史尊人長洲公》。

下章預告：

我該怎麽回報你呢，華蒼？

第16章開小灶

天開見，流滂滂。

*******

冬日的清晨，天亮得晚，卯時還是黑沉沉一片，隻有遠的東方著些微黛青。雪下了一夜，這會兒已經停了，在校場上積了寸深。值夜的士兵們被凍得有點發僵，來回跑跑跳跳，活著手腳取暖。

卯時一刻，連續幾聲磬響，醒了所有睡中的羽林將士。大家同往常一樣早起練，房門打開時，都被迎麵而來的寒氣激的一激靈，徹底清醒了。

玖隊迅速集合，華蒼一聲令下，士兵們排整齊的隊伍，開始繞著校場跑起來。

跑著跑著，孫二覺得有些奇怪。平常他都是隊伍最末尾的一個，怎麽今天他後麵還跟了一個人？是誰排錯了？

孫二幾次回頭去看，發現那人個頭不高，形也不壯，看上去像是個年人，但天昏暗，那人又總低著頭，看不太清楚長相。

大概是小剛子吧，多半是睡昏頭站錯地方了。

孫二看了看在隊伍旁跟著跑的華蒼，正好撞見華蒼也往他這裏瞟了一眼。一時間孫二很替小剛子擔憂，這華隊正向來對他們管束極嚴，出一點紕都是要挨訓的，小剛子這般稀裏糊塗地排錯隊，怕是要被拎出來加罰幾圈了。

孰料華蒼的目隻是在那人上稍作停頓，什麽也沒說，由著他們繼續跑。

哎？是沒發現？還是打算放小剛子一馬了？‖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又跑了三圈，孫二聽著後的腳步聲越發滯重，心中的疑也越來越深。按理說小剛子的力沒這麽不好啊，怎麽跑幾步就這樣了？莫不是病了吧。

而且小剛子怎麽跑得跌跌撞撞的，已經有好幾次踩到他腳後跟了，還有好幾次跑偏到隊伍外麵去了。每次華隊正都會過來一趟，倒是沒有訓話，就是把人帶回正路上，再陪著跑一段，確認他跟上了才離開。

孫二想回頭再看看，冷不丁被華蒼點了名：“孫二，跟上！”

“是！”孫二嚇得趕收斂心神，跑兩步追上前麵的人，也不敢再過多關注後的小剛子了。盡管他覺這小剛子越跑越慢，到後來落了他們好大一截。

不過華隊正都沒說什麽，自然不上他們來管。

待到他們列隊演武時，太終於掙紮了出來，天大亮。玖隊總共站了四排人，孫二還是站在第四排的隊尾，然後他終於意識到，剛剛他後那人本不是小剛子。

小剛子正好端端地站在第二排，而這個人，分明是多出來的一個人。

這人現在就站在他左手邊，與他一起做著演武的起手式。

孫二仔細瞅了這人幾眼，覺得有些麵生，肯定不是玖隊的人，也不像是其他新兵隊的人，這模樣生得太俊俏了，要是平時常見，定不會記不住的。

“喝！喝！哈！”

馬步、出拳、旋踢……士兵們練得熱火朝天，因為都是練過上百遍的作，大家做起來很是練。但孫二旁這人就不行了，看起來十分生疏，接下一個作時往往要頓一下，看看華隊正怎麽做的，之後才能做得出來。

孫二終於還是忍不住了，問他：“喂，你誰啊？怎麽在我們隊裏？”

那人小聲回答：“我是新來的。”

“新來的？你什麽名字？”

“我……”

“孫二！”不幸的是，孫二又被華蒼抓包了，華蒼板著臉訓道，“心不在焉的，我看你是不想好好練了，罰跑五圈！”

“是！”孫二認命地去跑圈。他算是看出來了，華隊正顯然偏幫著這個新來的，要不怎麽單罰自己不罰他呢。

他這邊正跑著，路過兩個校尉，無意間聽到他們的談——

“殿下呢？怎麽大清早的人就不見了？”

“會不會已經回宮了？”

“應該不會，值守的人都沒看見殿下離營。”

“那……”

那邊華蒼罰了孫二之後，不人因此注意到了孫二邊這名年，紛紛麵疑。

這是新來的？打哪兒來的？

年卻是不影響，擺好了擒拿敵人的作，衝他們笑了笑，問：“然後呢？然後是要反扭對方的胳膊嗎？”

華蒼無奈，走過來給他正了正姿勢，順便告訴他：“上步踢膝。”

“哦哦。”年照著他說的做了。

有些眼神好、腦子又活泛的人已經覺出不對來。

正巧兩個校尉也看到了這裏的況，慌忙跑了過來，見到眼前這著軍服、汗雙鬢的年也是一懵：“太子殿下，您怎麽跑這兒來了。”

玖隊眾人：“……”

太、太子殿下？

剛剛太子殿下跟我們一起跑了十圈？然後跟我們一起演武？我們沒給玖隊丟人吧？

雖說太子經常來軍營，但他們這些新兵通常都是遠遠地著，再者說每次見到的太子都是錦華服，有時候披著鬥篷戴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