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菜把米洗了，把剁碎，把菜切了，把水燒開，給自己洗臉，給自己梳頭發。用伺候過病人的雙手。

洗完澡坐在床上，李菜和說：“他不能下床，你不要給他做飯吃。吃了容易便的。”

撕開膏藥，讓李菜幫忙。老人多不喜歡被小輩說教，做錯了也不承認，地碎碎念：“等你結婚別生那麽多。你看我，生那麽多，沒點用！一個個都要心。”

李菜媽進來，剛好聽到這一句，馬上說：“那也是媽媽你心。你不想管，他們還綁了你來，著做事？”

“那我明天回去好了！”還趴著。一，李菜的膏藥就歪了。

怕們當著自己吵架，李菜出去了。好在媽媽也跟出來，跟說姨媽的廠子出事，虧了好多錢。雖然不是親姨媽，但在小地方，親戚間住得也近，來往不了。

聽人發牢的同時，李菜打開冰箱，發現媽媽做了黑涼。拿出來，勺了些放到碗裏，隨口問：“你借了錢給嗎？”

“哎喲，就拿了一點。雪峰也拿了。說下個星期就還的。”媽媽從櫃子裏拿了冰糖出來，“你不要跟你爸爸說啊。”

李菜不回話。

媽媽突然一掌拍到手臂上，攤開手掌，是死掉的蚊子：“你不要站在那裏不，廚房也要點蚊香……要是你大學去了外地，就吃不到涼水了。”

“又不是隻有我們這裏有，可以網購啊。”李菜低下頭，“我還不一定考得上。”

“你讀個專科也行的。你看你爸爸，你看我，不都沒讀大學。不讀大學日子也照樣過。”

“那是你們那時候。”

“現在不一樣？你看玲玲……怕是要結婚了。”

“跟上次那個？張什麽……”

“嗯。”媽媽把自己的黑涼吃完，仰起頭，連糖水也一起喝了，“你也找個合適的，早點結了就不用愁了。”

李菜拿著調羹，盯著碗裏，一不地問：“合適的是什麽樣的？”

李菜媽想也沒想，站起來時說：“就是他看得上你，你也看得上他，能安穩過日子的。”

碗被扔進水槽，篩裏有沒倒幹淨的辣椒渣，水從水龍頭往下滴，不管多遍，沾了油的灶臺都還是髒髒的，滿是汙漬，不盡人意。李菜沒吃完那碗黑涼，加了一點，假裝新的，給爸爸端過去了。

李菜繼續到網吧上班，玩玩遊戲，做做作業，有時候給客人帶飯賺點錢。

李耀祖和其他人打一片，對李菜來說，那形不怎麽順眼。李耀祖是學生，另幾個都是跟胡雪峰混慣了的，全都是流氓混混樣。他們幾個的組合，乍一看就是地無賴打劫中學生。

不過，一邊在樓上，一邊在樓下，隻知道他們在打《狂歡午夜》，除此之外，也不清楚是什麽名堂。

李耀祖是隔天加的好友。

那天白天，李菜剛退了代練號，登陸自己網名“菜真好吃777”的遊戲賬號，就收到“殺蟲人比爾”的好友申請。

遊戲裏的好友位不重要，李菜直接通過了，翻了翻戰績，發現還不錯，比自己好點。剛打算打個招呼，那邊就私聊過來：“排？”

都不認識一下，開門見山就要一起玩，打字還這麽摳摳索索。

李菜覺得這人怪，但網上從不缺怪人。這麽沒禮貌，八是男的。不過打遊戲嘛，管太多沒意思。

才進大廳，競技場的邀請窗口跳出，拒絕了邀請。還在上班，隨時會要起，自己玩無所謂，害人掉分就不好了。

殺蟲人比爾又單發了個疑問號過來，李菜沒理他。

好在沒答應他。上午還忙的，李菜替五個人泡了方便麵，還有一臺電腦壞了，師傅過來的時候，幫忙倒了茶。

下午打掃衛生的阿姨來了，才空打了幾把。賽季末要結束，這賽季沒空，績不理想，索衝一衝。

午夜的競技場是五對五，可以選的英雄各有職責，一般來說會有比較基礎的團隊陣容。李菜玩的是機比較高、能輔助分擔傷害的角，單排會靈活點。但有時候也會被推鍋。

玩遊戲一定要笑著玩。李菜心態還行，有人罵，有空的時候會吵，不想管也就關了。

再打一把就收尾，偏偏遇上腦癱隊友。兩個輸出是雙排，吃不到資源就對著媽開麥。李菜嚇得扯了耳機。過了一會兒，他們又開始遷怒李菜。李菜的英雄有點脆，他們覺得給吃資源浪費。

李菜不高興，敗局已定時開始打字罵人，一直噴到結束，加了好友繼續。

在現實裏，李菜肯定不會這樣說話。網絡真是個奇怪的地方，生活中再老實的人，隻要玩遊戲，罵人都能無師自通。

兩邊吵了幾分鍾，李菜準備拉黑，那邊大概氣不過，連職業不同也不管了：“有種solo？”

“別藏著掖著了乖寶，是想跟你媽solo還是想聽你媽罵你？”李菜在打字，有點困了，沒午睡就會這樣，“怎麽不把你的狗兄弟一起上，兩個一起伺候媽媽？”

一對一也好，二對二也罷，當然不會跟他們打。平心而論，他們水平不差，而且又不是專職擊殺的英雄，沒什麽可比。

李菜準備等下悄悄退了，下次上線還是一條好漢，誰也不認識誰。玩家這麽多，這賽季不打算再匹配，一般不會再排到了。

對麵又發來一堆髒話。

李菜歎了口氣。

“不跟他打？”旁邊的人說。

李菜回過頭，就看到李耀祖又待在那個老位置。他來有一會兒了，全過程看了個七七八八。

李菜很誠實：“會輸，不打。”

“不會。你開自定義，約他22。”

“我一打二？可妹很脆，我上去都發育不起來。”“可妹”是李菜最喜歡用的英雄的花名。

“沒事。”

“……”他到底什麽意思？

李耀祖環顧一周，到離櫃臺最近那排找了個位子：“我給你回。”

李菜一下就急了：“你沒年！”

“開機。”李耀祖頭一撇，囂張得匪夷所思。

李菜很不願，給他把機打開。就聽到李耀祖跟個大爺似的，沒頭沒尾，懶洋洋地說：“……你那天說的話，我想了很久。”

什麽？

李菜弄電腦的作變慢了。

李耀祖說：“我知道了。你不願意，我不跟你好就是了。”

什麽東西？！

李菜退了一步，像撞鬼一樣，猛地瞪著他。

他則帶著素質很差的微笑，很賞心悅目，很嘲諷，很渣。

李菜了拳頭。

忍不住說：“我……有男朋友了。”騙你的。

“……”李耀祖的表嚴肅了一點，好像走在路上被人踢了一腳的狗。

李菜爽到了，催促他上機。

“你加下我好友……”看到他登陸，然後才反應過來，“‘殺蟲人比爾’是你？”

他毫不廢話：“快去約他22。”

李菜不想打無聊的自定義對戰，但想見識一下李耀祖玩遊戲。一進去，他真的選了治療英雄。

行不行啊……李菜想。

他們這一局輸了。

總來說，李耀祖玩得還算中規中矩。有的時候會空技能，但基本該的時候都還是了，被切也有自保能力。

對麵那兩個人輸了撕，贏了遊戲，激得跟過年似的，發消息調戲李耀祖：“跟著副t沒出路，當我們綁定算了。”

李菜擔心李耀祖上頭，畢竟他看著就不靠譜，別把電腦砸了，損失是網吧的。抬起頭，打算看看那邊況，就看到殺蟲人比爾又開了一局。

上局贏的那邊秒點接，還要拉一波仇恨：“輸贏定父子。”

看到李耀祖換了英雄。

“你玩dps，那我玩什麽？”李菜私聊問他。

他說：“隨你。”

他都這麽說了，就還是選了本來那個。李菜沒那麽看重輸贏，也不知道他想幹嗎。可能是打上頭了吧。一般這樣，越打輸得越慘。

但李菜沒有勸他。

還順手開了下錄屏，不管不，黑曆史可以留一留。

進地圖之前，反省，自己可能是太邪惡了。

倒計時的時候，李耀祖打字跟對麵說：“我是你親爹。”

他是對狙拿的人頭，給對方打，但著人家殺，很辱人。

一開始，李菜也有考慮過拿媽，現在想來，沒拿是對的。就算大發善心，想治療隊友，也跟不上他。這回結束得特別快，因為對麵認輸了。

李菜懵了一會兒，關了錄像，才從櫃臺後麵站起來，就看到李耀祖起。打完他直接走了，甚至沒忘關機。

心砰砰直跳，有種石頭砸到死水中的覺。

無聊的日子裏，沒有預兆，突然發生了平時看不到的奇跡。回味無窮。

後來李菜才從胡雪峰那裏聽說，李耀祖很早就打午夜，隻是暑假才開始玩現在這個號。

“他拿他哥哥的手機號注冊的，驗證了自己的份證，然後忘了保。他哥哥到外地去了，登不上號，平常都拿別人的玩。”

李菜逛吧，沒想太多，把那段錄下來的視頻發了。發完就下線了。李耀祖會玩遊戲的，那又怎樣？家裏還有堆山的事要做，快開學了，作業也沒補完，李菜隻把遊戲和上網當調劑，沒有什麽會改變。

網吧的打工要停了，李菜拿了工資，數了又數，記賬以後收起來。

接過代練的網友找，問：“老板，你的id是菜真好吃777吧？”

“嗯。”李菜不知道是什麽事。

“你上熱門了。”

打開吧，還沒進遊戲吧，就在首頁看到了推薦。消息炸了，發的視頻火了。有的人大讚牛，有的人覺得自己也行，還有的求李耀祖第一視角，討論度非常高。

李菜從沒想過代替誰火，沒有李耀祖的聯係方式，就把這件事告訴了胡雪峰。

胡雪峰回了兩個字：“牛。”

“我傳他錄屏，他不會生氣吧？”

“他大人不記小人過。”

李菜無語：“不至於吧。”

“你對他客氣點，多捧著他一點。”胡雪峰的突然變得很碎，“他爸爸在教育局當，他媽媽是電視臺的，跟我們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我想建個網吧隊，他打得好，能鎮鎮場子，但估計也就這幾年。等他要高考，肯定就來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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