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為自己得罪了們。

皮皮覺得，做人卑微到了這種地步比較悲慘。可是又不得不承認佩佩在人際關係上很有一套。果然，玉敏和小倩對佩佩的態度比自己要熱。比如三月三的春遊，老師讓學生們自願分三人小組。玉敏和小倩就搶著要佩佩，害得皮皮不得不與另外兩名不怎麼好的生搭夥。途中還為分工吵了架，最後不歡而散。一年一次的春假就這麼給毀了。後來把這事說給佩佩聽，佩佩隻是抿笑：“連這也訴苦？你也不想想，每天放學回家是誰陪你一路走回去？知不知道這年級的生有多人妒嫉你？那個汪萱，隻要陶家麟肯沖一笑，讓退後二十名也心甘願。有所得必有所失，對不對？再看看我，為了一點可憐的友誼，整整兩年都沒認真吃早飯，都落下胃病了。”

“那你還它友誼，不過是拿生煎包子換來的。”

“所以我很早就知道友誼不是純潔的，是可以買賣的。不像你和家麟，青梅竹馬兩小無猜。”

不知為什麼，無論是佩佩、玉敏和小倩都喜歡在麵前提起家麟。他是明星，人人都想沾。而皮皮與家麟的關係，著實讓很多生妒嫉。至玉敏和小倩都使出極大的熱到皮皮這裡打聽家麟的八卦。

從皮皮家住的社區到學校有兩站路，從初中開始，家長們商量著讓兩個孩子一起上學。一來有個伴，二來也安全些。就這樣風雨無阻地堅持了好幾年。後來長大了，不再是鄰居，也不再一起上學，可兩家畢竟住得不遠，還是天天約著一起回家。天氣好，不乘車，都是步行。

“走回去的路那麼長，你們都說了些什麼？”玉敏和小倩常常問。

皮皮淡而化之：“沒說什麼，也就是跟著他走，說說作業什麼的。——我們是鄰居，父母又是同事，我媽怕我路上不安全，托他照顧我一下。”

“你都多大了他還要照顧你？”

“沒辦法，我們那一帶治安不好，我媽特別不放心。”引經據典，“前天你們看報紙了吧？我們廠打群架，磚頭滿天飛，一下子就死了兩個。連行人都誤傷了。”

“我的天吶，”出於設計院家庭的玉敏和小倩同時恐懼了，“原來是這樣啊！”

其實，在放學的路那麼長，當然得有話說。

皮皮會講故事，家麟則是最忠實的聽眾。

臨近高考的那兩年，家麟的弦總是崩得地，聽皮皮講故事，就是他一天最輕鬆的時刻。

家麟的母親管教特別嚴，數學考了八十分就要挨打，拿尺子，一麵一麵罵：“我你心！我你不認真！下次不考一百別回來見我！見我也是跪板！”家裡凡是讓人分心的東西一律被止了。四大名著、《莎士比亞全集》、《家》、《春》、《秋》統統鎖進了玻璃櫃。《雕》沒看過。MP3不讓買。雖然家麟和皮皮天天一起走，倒不擔心會早。家麟的眼皮子不會那麼淺。皮皮太平凡，長相太一般，績太差，父母既無文化又不思進取，是一個沒有前途的家庭裡的一個沒有前途的孩。

可是家麟也不明白自己的媽媽。媽媽是清華畢業，為什麼打起孩子來比沒讀書的工人還要野蠻。

沒有數學天分的皮皮有編故事的天分。

的故事整合了小說、雜誌、閒談、電視裡的各種節和家數，一回接著一回，篇幅比楊家將還長。一個看似不起眼的題材，被一番敷衍，便宛如五月的梅雨淅淅瀝瀝地拉開了維幕。其實皮皮講的全是些瑣屑的言故事，考慮到家麟的興趣，又加了武打和懸疑。這樣，兒長、英雄氣短全有了，十分熱鬧。又會在要之嘎然而止、且聽下回分解。

因此，每當放學走出校門，皮皮都會在廣告欄邊看見假裝在看招畫的家麟。閒聊了幾句功課，家麟迫不及待地進正題：“後來呢？”

家麟從不承認皮皮是他的朋友，那年頭早。可是，他也一天不落地陪回家，不管別人怎麼說。他們甚至會一起溜到路邊的玻璃廠撿廢棄的玻璃瓶，到水裡洗乾淨帶回家養小烏。

高二下學期，皮皮換了一個同桌，就是田欣。

田欣是學習委員，也是班上唯一的一個在進文科班前就是前三名的尖子。同桌的第一天，田欣就主向皮皮介紹了自己的學習心得，並認真回答了皮皮的各種提問：比如每天學習幾個小時，幾點起床幾點睡覺，做練習的頻度，花在各門功課上的時間，甚至，喝什麼營養品打不打太極拳都答得一清二楚。皮皮大悅，覺得自己比佩佩幸運。

佩佩的同桌是排名第二的汪萱。汪萱是田欣的好友，可是倨傲，平日本不搭理佩佩，考試時還故意把子側過去，生怕會看。甚至數次向老師抗議，說佩佩吃零食、影響學習，又問為什麼要把差生安排給。相比之下，田欣又大方又隨和。知道皮皮考不好會挨媽媽的罵，考數學時會分自己的答案，讓皮皮混及格。凡是皮皮不理解的題目，隻要問了，都會耐心地講解，一遍又一遍，直到弄懂為止。難怪年年被評為市三好學生！皮皮對心服口服，恩戴德，銘諸肺腑。田欣過生日，不惜花掉所有的零用錢，為買了一隻很貴的加啡貓。

等到皮皮過生日，正逢六月，天降暴雨。驟然間C城便了一遍汪洋。收音機說，門外電閃雷鳴，有行人被雷擊中。同時告誡大家不要在水中跋涉，因為C城大街上有幾下水道蓋子失，曾有年失足落水道，至今找不到首。可是，早在一周前，田欣就答應了皮皮會來家慶賀生日。那天，皮皮媽買好了蛋糕，請了幾位好的朋友，大雨傾盆，桃花島的姐妹們一人未到，田欣卻按時來了。進門時提著一個空籃子，神無比狼狽，說被雷聲嚇著了，手一抖，籃子裡的水果和禮都掉了。皮皮心滿意足地過了生日，田欣卻為此大病一場，得了肺炎，住了一個月的醫院才好，差點都進不了考場。

人生有一知己足矣，斯世當以同懷視之。皮皮覺得，衡量一個人是否善良，要看如何對待弱小而不是看如何對待強者。強者人人都會結，隻有善待弱者，方顯善良本。所以，田欣才是可以深的朋友。

在C城一中，高考絕對是當之無愧的最戲劇時刻，但皮皮覺得，其戲劇卻並不現在高考的那一天，或者是公佈分數的那一刻，而是在多年以後的同學聚會。

雖然每個學生都拒絕用分數定義自己，無形之中，們大多又是分數的虔誠信徒。是啊，在那個年齡，姓名是父母的，錢財是父母，上穿的包裡裝的全是父母的，隻有分數是自己的。

在皮皮的同學中，有績一向就好，高考發揮穩定，進了大學也一貫優秀的田欣和汪萱。有績一向不好，招人白眼，高考很差，工作之後卻混得風聲水起，在C城中已小有名氣的張佩佩。更有另一類是績一直不錯，高考突然失利，一個大學沒考上，了待業青年的辛小。

皮皮今天去參加的拍賣會在一個巨大的街心公園對麵。

在晨跑的人群中看見一個老頭穿著一件薄薄的夾克抖抖地坐在石凳上埋頭寫著什麼。老頭的頭髮很，服也很破，皺的雙眉有一奇特的威嚴。

“辛伯伯早！”

老頭轉看了一眼：“早，皮皮。”

“哥德赫猜想證得怎麼樣了？”

“快了。”

“伯伯您冷嗎？”皮皮問。

“不冷。”老頭笑瞇瞇的將自己的卷開，裡麵嚴嚴實實地包著一層塑膠袋，用不乾膠一圈圈地粘住，“非常暖和。皮皮你能借我幾塊錢嗎？”

“這是五十塊，上次我欠小的，您不用還了。”皮皮掏出錢包，遞給他一張鈔票。♂思♂兔♂網♂

“謝謝，”老頭接過錢，從書包裡出一疊紙鄭重地遞過來，“這是我的手稿你收著。異日我得了菲爾茨獎你可以拿這個賣錢的。”

皮皮雙手接過：“好的，我一定珍藏。”

誰說大人比小孩更現實？

這個滿臉骯髒的老人就是辛小的爸爸辛誌強。

十幾年前他是新華書店的售貨員，從沒上過大學。因為看了徐遲先生的《哥德赫猜想》，決定將畢生力投到證明哥德赫猜想的事業中去。他證了五年，沒證出來，老婆跑了。又證了五年，還沒證出來，被送進神病院。出了院，他開始流浪，宿街頭，偶爾回家向兒要點鉛筆和紙，在城市的各個角落繼續著他的夢想。

小一直很崇拜爸爸，一直以為他是天才數學家，直到有一天鼓起勇氣拿著父親的手稿去拜訪了一位本省的數學權威。仔細閱讀之後，那位權威很認真地告訴：“你父親是位天才，隻是不懂數學。”

小的世界就此崩潰。

是班上的數學尖子，但行為怪異，喜歡頂撞，老師們都不喜歡。上課舉手也不點的名。

此外的脾氣也很，不就打架。又很講義氣，常常被人利用。

最重要的是住的地方離火葬場、烈士墓都很近，大家認為不吉利。

皮皮本來和小不是很。因為小雖然衫破舊，長得卻很漂亮，排名第七，算是優等生，平日們是不往來的。而且皮皮還有點怕：小天拿著一把大傘，三言不和就跟人打架，的主要對手是男生，經常被男生揍，生一見就怕得要命。所以小有個外號，“憤怒的小”。大家暗地裡把看是某種不穩定因素。在學校會打架，嫁了人會通，工作了會貪汙，功了會犯罪，失敗了會吸毒。會有一個很生很驚險的人生。

話說皮皮第一次和小打道是在一次放學的路上。那天家麟打球培訓，一人回家。結果在校門外的小胡同裡遇到了正在挨揍的張佩佩。揍的人是汪萱。兩人正抱著撕扯對方的頭髮。個頭高挑的汪萱明顯占了上鋒。

皮皮二話不說就沖了過去。

原本隻想勸架，後來汪萱揍了一拳，怒了，便幫著佩佩一起打。可是汪萱是學過武的，兩個人都不是的對手，汪萱一腳踹過去，正中皮皮的心窩，直直地倒下了。佩佩拉著就要跑，又被汪萱一個掃堂帶下。正在不敵之際，眼前忽地一道黑影，辛小提著的大傘就沖了上來，見汪萱沒兵，將大傘往地上一撂，徒手空拳地和打了起來。

倒也不是一番惡鬥，因為小太強勢，汪萱很快就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