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忙走過來，在他耳邊低聲問道：

“賀蘭先生，我是公關部的小錢。請問您可曾給這位小姐發過邀請？”

“哪位小姐？”

“這位關——皮皮小姐，C城晚報的。”

賀蘭靜霆想了想，搖頭：“我不記得我認識過一位元關小姐。”

那人意味深長地看了皮皮一眼，一臉的否定：“那麼，對不起，關小姐，本會所——”

“等等，”賀蘭靜霆忽然打斷他，“邀請的事是我的助手辦的，有可能有報社的記者。我倒是在一個晚會上認得過一位姓關的小姐，沒怎麼說過話，但記得的麵容。關小姐，你介意我一下你的臉，確認一下麼？”

臉？他居然說出這種話。就算他是瞎子，也太放肆了吧！

莫說關皮皮，就連那個工作人員都怔住了。

小人書裡都說狐貍又小氣又記仇，看來這裡真的。

在場的人紛紛側目，等著看一場好戲。

關皮皮咬牙，直脖子，不理他。

“介意就算了。”他扶了扶墨鏡，微微一哂，轉要走。

剛轉過，皮皮忽說：“不介意。”

用腳趾頭想都知道，此刻的汪萱已快活得要笑出聲來了。

臉上一冰涼的空氣。接踵而來的還有他上貫有那深山木蕨的氣息。過來的手指纖長而蒼白，指尖卻是的。實際的形並沒有在場人想像的那樣香豔。賀蘭靜霆隻了的鼻子，又了的耳朵，然後低頭回憶片刻，便說：“嗯，認得。關小姐，我相信我的助手給你寄過邀請函。”

“我……弄丟了。”

“錢先生能否通融一下？”

工作人員很懷疑地看著麵前的兩個人，遲疑地說：“既然是賀蘭先生的客人，當然可以通融。隻是……門外有服裝店，會所有更室。關小姐能否穿正式一點的服裝？”

皮皮正要說話，賀蘭靜霆淡淡地了進來：“我不認為關小姐需要更。”

“賀蘭先生，請恕我——”工作人員十分堅持。

“關小姐，對麵有家茶館，不如我們一起去喝杯茶吧。”賀蘭靜霆拉住關皮皮便往外走。

“賀蘭先生——拍賣馬上就開始了。”工作人員傻眼了，語氣不由於急促了。

“拍賣會麼，年年都有，我明年再來。”

說罷，不管不顧地將皮皮帶到門外，一起下了臺階，忽聽後一陣急促的腳步，一人呼道：“靜霆——等等！”

兩人同時站住。

是個穿著講究的中年人。皮皮覺得他的年紀並不小，可能有五十多歲了。隻是保養得，又修飾整潔，看上去隻有四十出頭。

“康先生。”

那人來不及和賀蘭打招呼，卻是非常真誠地手過來：“關小姐，你好！我是康江，桃園會所的總經理。”

皮皮隻好和他握手：“康經理你好。”

“關小姐裡麵請。對了，你走路是否不方便？我們這裡備有椅，拍賣廳在二樓，我讓人用電梯送你上去。”

與那個固執要看邀請的工作人員相比，這位經理的態度也太靈活了，簡直是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令皮皮寵若驚。

賀蘭靜霆麵不變，似乎在考慮要不要回頭，過了片刻，才說：“不必了，我送上去就可以了。”

不知為什麼，賀蘭靜霆先帶著去了自己的更室。

“把鞋了。”他說。

“了我穿什麼？”

“地上是地毯，你可以著腳。”

“……”

“著腳不是更不正式嗎？”反問。

“你想不想採訪這個拍賣會？”

“想。”

“那你是不？”

“我的腳腫了，好不容易塞進去，現在想也不。”

“這個好辦，我來幫你。”

皮皮不了一口冷氣。超級大帥哥真的俯下`去，居然在麵前半跪著，小心翼翼地幫鞋，了一隻，又一隻。然後將球鞋往垃圾桶裡一扔。

“哎！你幹麼扔我鞋啊！別看它舊，這可是迪達的，全是雙層牛皮的。”

賀蘭靜霆不理，不知從哪裡找出一個塑膠袋，將小包裡的東西嘩啦啦地往裡一倒，又將的手袋連同錢夾一惱地扔進了垃圾桶。

“賀蘭靜霆！你有病啊！這是我的手袋，新的，才用兩個月！還有錢包，是我爸給我的！”

皮皮忍不住吼了。

“皮帶。”他指了指的腰。

皮皮連忙按住腰。

“如果你自己不肯，我就要幫你了。”

皮皮很自覺地將皮帶解了下來，如果不解的話下麵有可能會看到《畫皮》裡的鏡頭了。但還是厲荏頂了一句：

“這皮帶值五十塊錢，你若扔了就得賠我！”

“關皮皮，”賀蘭靜霆冷冷地說，“你若想和我坐在一起，上就不能有任何皮的東西。聽明白了沒有？”

“皮又怎麼啦？難道你是保護主義者？哦！我明白了，你哪裡是什麼保護主義者，你就是一隻！”

“你說什麼？”

“我明天就買件狐皮大。”

話一出口就後悔了。因為一聽這話，賀蘭靜霆的臉頓時沉下來，他的雙手忽然間就鐵鉗般地掐了過來，掐住了的脖子。倒沒開始用力，卻足以讓皮皮魂飛魄散。

賀蘭靜霆的話音還是很平靜，平靜中帶著威脅，一字一字地道：“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

皮皮哭無淚、無氣：“我……我想說的是：恕……恕我眼拙，看來……你真是……一位狐貍。”

14

“你若是肯乖乖地聽話，我今天就不為難你。”見話音裡分明在討饒，賀蘭靜霆鬆開了手，居然還很紳士地替整理了一下拉歪掉的領子。

皮皮在心裡咬牙切齒地罵，暴君啊暴君。

暴君的臉上還留著勝利者的笑容，卻不料鼻樑間驀地一輕，墨鏡已被皮皮摘掉了，接著，垃圾桶的蓋子翻了一下。

“我的眼鏡呢？”臉又沉了下去。

“你扔了我的東西，我也扔你一樣東西。”皮皮拍了拍手上的灰塵，抱著胳膊，挑釁：“平衡平衡。再說，你不戴眼鏡更英俊，是真的。”

“……”

其實皮皮是想看一看賀蘭靜霆不戴眼鏡會是什麼樣子。或者說，他的眼睛在白天會是什麼樣子。會一直閉著嗎？抑或是半睜著，出大半的眼白？

然後，又有一點點失。

因為賀蘭的眼睛和常人並沒有很大的不同。瞳孔很大，幽深的，黑不見底的，像一道時隧道。但他凝視著的時候，視覺中沒有任何焦點，目甚至都不移，又的的確確像個盲人。任何人看見了這樣的一雙眼睛都會覺得很好看，同時也會覺得他的視力肯定有問題。

對峙了片刻，賀蘭靜霆忽然垂目，看得出他想發火，但儘量克製自己。③思③兔③在③線③閱③讀③

他沒有說話，徑直走向垃圾桶，揭開桶蓋，手在桶裡了一陣，找到眼鏡，用手了，戴了回去。

皮皮眼疾手快地跟了過去，也想乘機把自己的鞋子提溜出來，卻被賀蘭靜霆不客氣地一掌按住：“快開始了，咱們得走了。”

他不再提眼鏡的事，卻一把牽住了的手，而且握得很。

皮皮甩了兩下，甩不掉，不肯移步：“沒鞋子我怎麼走啊？”

“地上不是鋪著地毯嗎？”

“可我的腳還是痛啊。”

“我扶著你。”他的嗓音很溫存，“如果你不想走，讓我抱你上去，也可以。”

這話皮皮聽得直起皮疙瘩，提起塑膠袋，就往門外溜：“誰說我不想走了。走就走。”

“你看，你走得不是快的嗎。”賀蘭靜霆快步跟上，不忘記恭維一句。

他們的座位在靠走廊的第一排，皮皮無比鬱悶地發現汪萱和蘇誠就坐在的右手邊，中間隻隔兩個空位。

看得出，拍賣廳原是個小型禮堂。雖是臨時佈置，卻佈置得十分豪華。客人陸續落座，又互相寒暄。除了一位元錄相師的，幾乎沒有別的記者。

將皮皮送到座位之後，賀蘭靜霆便被一個人去寒暄了。開始不安地看表，急切地期待那兩個空位的客人早日到來。

而那兩個位子，竟然一直空著。

低頭翻開採訪本，本子是新的，上麵什麼也沒有。汪萱的咄咄人讓芒刺在背。為什麼生活會那麼不公平呢？不由得想起了高中的那些日子，想起了小和佩佩，想起了們一起打的那一架。那是皮皮平生唯一的一次打架。被汪萱揍得很慘，手臂和口都青紫了，回家還要瞞著大人。後來見了也繞開走。那一次以後，們互相憎恨，再也沒有說過話。

可是一見到汪萱，皮皮在工作中好不易培養出來的一點自信心頓時消失殆盡。

又了高二七班的差生。

正思索間，想不到汪萱忽然開了口：“皮皮，聽說你分到了C城晚報？”

皮皮抬頭看了一眼：“嗯。”

不會吧。汪萱不會這麼快就不記前嫌了吧？還是說，們已經了，要作人間的對話？

“多久了？”

“快兩年了。”

“怎麼還是實習記者？”汪萱看自己的指甲，慢悠悠地說，“現在的總編不是杜文嗎？我認識他。他和蘇誠的。”

“哦。”

“上個月的校友會，你怎麼沒來？”

校友會。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皮皮心裡想。

高二七班每年都有校友會。通常是由混得好的同學出資，大家一起到餐館歌廳去小聚。有時也會選以前的教室。許久不見，大家爭相擁抱，做出各種誇張的表。接著，工作了的互相遞名片，讀研的換學習資料，每一個人都打扮齊楚，細心地在別人的眼中尋找自己。

工作之後皮皮和佩佩曾經參加過當年的校友會，遇到了分到C城三中教書的玉敏和在糧食學校宣傳部工作的小倩，兩人都搶著要佩佩的名片，對格外恭敬，話音出一點淡淡的結。

皮皮暗暗地想，原來現實就是一個人不想接卻不得不接的東西。

現實充滿了戲劇。

果然，轉過來，小倩很不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