皂。

隔著浴簾，賀蘭靜霆就坐在外麵。

洗到一半，他忽然手進去，準確無誤地拿走了浴架上放著的一把剃鬚刀。

在浴缸裡耗盡了最後的力氣，任由賀蘭靜霆將自己抱回床上。

“我了，你不想和我一起吃點什麼嗎？”他很客氣地問道。

以為這是的戲言，目便直直地瞪著華麗的天花板，拒絕看他的臉：“賀蘭靜霆，無論你要什麼，我的人也罷，肝也罷，現在就來拿吧。”

他遲疑了片刻，忽然說：“我要你我，行嗎？”

堅決搖頭：“不行。”

他手過去了的臉，替拉上被子：“你該睡覺了。”

22

皮皮疲倦地睡著了，淩晨時分卻發起了燒，燒到全滾燙、滿起泡。皮皮一貫相信自己的抵抗力，平時遇到這種況都不去醫院。如今更加不肯去，生怕被醫生檢查，便一味地裹被子發汗，到了中午燒便退下了。

除了給送過幾次敷額的冰塊，賀蘭靜霆一直很安靜地坐在床邊的沙發上著一本厚厚地盲文書。

皮皮暈暈乎乎地坐起來，被子從肩膀上了下去，發覺自己仍然□著，不“啊”了一聲。

“什麼，我又看不見。”他冷冷地道。將手邊的一疊服扔給。

昨夜的裳已經全部洗好並烘乾了，接過去，道了謝，對他說：“天不早了，我還得上班。今天下午部裡要來檢查檔案呢。”

賀蘭靜霆站起來，走向門邊：“吃了飯再走。”

愣了一下，問：“你這裡……有……有人吃的東西？”

他說：“我會煎蛋。”

屋子很暗，很乾燥，漂浮著木蕨的香味。有暖氣，所以很溫暖。

他帶著穿過昏暗的客廳來到東麵的廚房，一路上都很禮貌地扶著的胳膊，好像隨時都會昏倒。

賀蘭靜霆有一個麵積不大卻設計登的廚房：綠的拱頂，白帶著海藻圖案的牆紙，頭頂上掛著許多奇異的藤科植，皮皮認識的有大約隻有吊蘭和金藤兩種。窗邊立著一臺巨大的冰箱，一人多高。流理臺似乎是閒置的，紛紛地擺著張牙舞爪的蘆薈和開著紅花的仙人掌。地板的一角種著兩棵高大的香龍樹，枝葉扶疏，葉上綠蠟如油、一塵不染，形狀澤太過完，皮皮差點以為是塑膠製品。

“來認識認識我的廚房。”賀蘭靜霆拍了拍冰箱，說：“它的名字小白。”

皮皮吃驚地看著他。

他又指了指灶臺：“我它小黑。——我們狐族有強大的記憶，喜歡給各種東西起名字。”

原來每件傢俱都有名字。他養的每盆花也有自己各自的名字。皮皮指了指自己：“那你是不是我小黃？”

“我你皮皮。雖然我最討厭這兩個字。”他半笑不笑，“小黃是碗櫃的名字。”

“既然你不吃飯，要灶臺做什麼？”

“嗯。我努力和人類打一片，而且我也會有客人。”

他索著從櫃子裡找出一隻嶄新的鍋，放到燃氣灶上。

點火的時候，煤氣嘶嘶地往外冒，半天不著，過了幾秒，又“蓬”地一聲猛烈地燃燒起來。直把皮皮看得心驚跳。

一道煙從鍋底冒出來，皮皮頓時聞到一糊味。

“什麼東西糊了？”

他將鍋底翻過來，拿到麵前：“上麵有什麼東西嗎？”

皮皮看了看，輕聲說：“是不乾膠商標，你忘記揭了。”說罷，用小刀將餘下的紙揭下來，“現在好了。”

他從冰箱裡拿出兩個蛋，磕破一隻，放到鍋裡。這個作他很不練，好像是平生第一次煎蛋。不過皮皮覺得，賀蘭靜霆目不視，能將蛋準確地打進鍋裡已經很不簡單了。

“好像應當放一點油吧。”說。

過了片刻，忍不住好奇地問：“你也吃蛋嗎？”

“不吃。”他說，“我特地問鄰居借的。”

他扔進去一小塊牛油。很快，一麵煎好了。賀蘭靜霆說：“好生看著我的手藝。”說罷，先將鍋晃了晃，手腕輕輕往上一挑，蛋淩空翻了個個兒。

然後他問：“蛋呢？”

皮皮抱著胳膊：“在地上。”

找來一雙筷子將蛋夾起來，扔進垃圾桶。

等站直子，賀蘭靜霆已將另一隻蛋敲進鍋裡：“再來一次，保證不失手。”

這回他煎得很好。外焦裡，還往上麵灑了點鹽。

他很得意地笑了：“味道怎麼樣？”

“不錯。”三口兩口地吃了，見他在一旁站著，又問：“你呢？你自己吃什麼？”

賀蘭靜霆從冰箱裡端出一隻碟子，裡麵放著五朵水仙。他往上麵滴了幾滴蜂，便用叉子一朵一朵地送進口裡吃掉。

他的吃相很文雅，一邊喝冰水，一邊細嚼慢嚥，也就是指頭大小的花，他竟然吃了半個小時。末了還用餐巾了。這哪裡是吃早飯，簡直在用國宴。

皮皮忍不住想笑：“我一直以為你很古典，沒想到你的作風那麼洋派。”

“我是遊牧民族，喜歡刀叉，不喜歡筷子。”

皮皮走到玄關穿鞋子。臨開門時，他將堵在門上，很霸道地問：“為什麼不喜歡我？是因為我不夠英俊？不夠有錢？還是因為我是狐貍？——你該不會有種族歧視吧？”

皮皮說：“因為你太老。”

“太老？”他眉頭一挑，不以為然，“我看上去老嗎？別問我活了多久，我的生理指數隻有二十六歲。”

“你大我八百歲。八百歲，賀蘭先生。我們之間，豈止是代？世代還差不多。我最多隻能接一個男人大我八歲。對不起，我沒法考慮你。你實在比我大太多了。”

“你知道，”他有點打擊了，“人類怕老是因為怕死。我又不會死，而且絕對活得比你長。”

“那我也不喜歡老氣橫秋的人，自以為穿世事，其實生不如死。從裡到外地腐朽；從裡到外的乏味，好象生活在舊社會。”皮皮振振有辭地反駁。

“皮皮，我不跟你吵，你今天心不好。”他用食指按住了的：“其實我真的不老，而且活潑有趣。此外，我出生良好，是貴族。”

“啊哈，”皮皮做出一道誇張的表，“貴族？哪個朝代的？”

“我的家族是整個狐族的首領。當然這對於你來說，是很遙遠很古老的事。”

“我討厭階級社會。”

“那是因為你不在階級的頂端。”

“賀蘭靜霆，你開門不開？”

他拿起自己的風，無可奈何地打開門：“我送你。”

路過一個天橋，賀蘭靜霆說：“如果我是你，我不會從這裡跳下去，水泥地很。”他們一起等地鐵，賀蘭靜霆又說：“如果我是你，絕對不會臥鐵軌，死相會很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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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病啊，你話嘮啊。”

“我擔心的是你的。”他淡淡地說，“任何會對肝臟造損害的舉，你最好想都不要想。——我不會讓它發生的。”

聽了隻想吐。

半路上他重新將那顆珠子係到的手腕：“千萬別摘了，我可以隨時找到你。”

“你不是已經種了香嗎？”

“那是近距離的。”

“我為什麼老要被你找到？”

“因為你一生的幸福都在我的手上。”

發了狂，咬牙切齒地找剪刀，他一把抓住的手，著的骨節咯咯作響：“你若再敢摘下來，我今晚就把你吃了。我上輩子定是做錯了什麼，才遇上你這沒腦子的人。”

疼得臉變了，車上的人都用異樣的目打量。可是賀蘭靜霆就這麼拽著，過了好半天才放開手。

他一直將送到報社的大門。

皮皮低聲乞求：“賀蘭，你放過我好不好？最近我真的很倒楣。真的很需要安靜。”

他又恢復了那張撲克臉，冷冷地說：“放過你可以，你得向我發誓保護好你自己。”

“我發誓。”皮皮正確地理解了他的意思，“我一定替你保護好那個……東西，我若真的想死，一定第一時間通知你。”

他走了。說話算話，再也沒來找過。

23

的殺傷力是巨大的。

沒人想像得出這一係列的意外對一個孩子的沉重打擊。皮皮的臉上先是長了一層雀斑，接著牙齦莫名其妙地腫了，疼得吃不下飯，怎麼消炎也不管用。然後是重驟減、頭髮落、食下降、雙眼發黑。走起路來輕飄飄，像隻跳舞的海帶。

失的消息傳遍友人及同事，家人自然也全知道了。門不當戶不對，小戶人家對這樣的隻是投機，有夢想但不抱過多希，該打鐵的時候加油，該熄火的時候薪，是喜劇是悲劇任其自然，破滅也就破滅了。倒是皮皮的很替孫兒難過了一陣子，想陪多聊幾句，都被輕描淡寫的擋了回去：“其實我和家麟本來就是好朋友啦，隻是好朋友而已。”“家麟一直就是我的大哥，很鐵的那種。”“他和田欣的事兒我早就知道，懶得告訴你們。”

為了證明家麟揮揮手沒帶走一片雲彩，皮皮甚至心平氣和地當著全家的麵接了家麟從杉磯打來的第一個電話。並友好地詢問了以下問題：

A，是否一路平安。

B，時差倒得如何。

C，加州的氣候怎樣。

D，飲食是否習慣。

最後一本正經地祝福家麟和田欣婚姻滿、早生貴子、白頭到老、琴瑟合諧，並在全家目瞪口呆中神爽快地掛斷了電話。窮人家的孩子到底皮實，父母先是對皮皮承打擊的能力歎為觀止，進而懷疑有如此度量是否已另結新歡，並警告在此時候不要輕易墜河重蹈覆轍。皮皮連忙說，這當然是沒有的事！於是全家人都放心了，這孩子一夜之間了，多麼令人欣啊。皮皮趁機宣佈自己的近期目標是儘快完夜大的學業，爭取在最短時間當上一名新聞記者。

雄心壯誌隻是掩護，皮皮貓在宿舍裡神思恍惚，沉浸在悲傷之中，一日比一日頹廢，整月整月地不回家。在宿舍裡安裝了網線，下班回來頭一件事，就是訪問家麟所在的加州大學經濟係的網站。看看那裡都開了些什麼課。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