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我，何妨一口氣管到底。”賀蘭靜霆笑得更加詭異，“你嫁給我，好不好？”

“呸！”踢了他一腳，“我你貧。”

很生氣，下意識地按了一下他傷的手臂，他痛得直咬牙。趕鬆開手：“說說看，你是怎麼傷的？和人打架了？”

他答非所問：“演唱會你還看麼？已經開始了。”

“你怎麼知道？”

“我聽力好。”

“那就別磨蹭了。”嘟囔了一句，牽著他的手，帶他進了天育館。

想不到有錢的賀蘭靜霆買的票居然比皮皮的還差，在最後一排。場的人已進了大半，他們倆在人群中穿梭，一步一級地往上走，找到座位坐定，皮皮覺得自己就好像是坐在了半空當中，恨不得要帶個氧氣瓶。往下一看，舞臺隻有掌那麼大，裡麵的人變了圖釘那麼大的點。所幸館裝有先進的音響，舞臺上還有一個巨大的螢幕。NK樂隊的主唱是個藝名作“阿歸”的男生，聲線淳厚細膩，帶著濃重的古典腔調。四十歲以下的人全被他迷得神魂顛倒，皮皮自然不例外。阿歸的第一曲才唱到一半，就跟著下麵的團一起尖，“阿歸阿歸我你，就像老鼠大米！”邊邊將手裡的圍巾舞來舞去，又唱又跳，一副發燒級狂熱的模樣。

第二首“朱雀街”是慢曲，由阿歸獨自抱著吉它清唱。這是他的名作，富含深，飽帶蒼桑，像他的嗓音，清純而憂傷，高音飆到極致，微微一轉，翩翩躚躚地折下來，真是一唱三歎的纏綿，掏心掏肺的熨。皮皮百聽不厭，曾創下一夜間聽了八十五遍的記錄。曲好，詞更好：

寐裡霓裳飄帶，太歌飛桃花。上秋千架。

路天涯，風舉寒，青釭影裡紅線綿，纖手霞。

一羽鴻書衾邊斜，聽胡笳。

夜聲催霜華，點點蹄鈴踏夢，踏夢歸來，長安月下。

長安月下，是誰家。

而人群中的賀蘭靜霆卻坐得很安靜，他摘掉了眼鏡，一向半閉著的雙目完全睜開了，全神貫注而又漠無表的直視前方。從頭到尾，整整兩個小時，他一不，一言不發。任關皮皮在他邊如何地跳躍尖，他隻當是沒看見。

演唱會行將結束，皮皮從包裡拿出碟到最前排，出長長的手，索要簽名。可是無論怎麼都給更前排的人擋住了。其中還有個很不客氣地推了一下，正好將推出阿歸臂力所及的範圍。

皮皮怏怏地走回坐位，一邊氣一邊歎息。賀蘭靜霆站起來，說：“你沒拿到簽名嗎？”

“沒。人太多了，本不進去。”

他淡淡一笑：“明知如此，你還湊什麼熱鬧。”

“人家是歸歸的嘛！我最喜歡他的‘朱雀街’，還喜歡新專輯裡的那句‘一點疼一點，一路都問你在不在。’”

賀蘭靜霆失笑：“你不覺得那句很麻？”

皮皮靡靡地說：“要的就是那份麻。”

歌手已經退場，聽眾漸漸地散了。皮皮心甚好，牽著賀蘭靜霆的手，一路引著他走出了大門。還很關心地問他：“你需要我替你輛出租嗎？”

“不用，我還要見一位朋友，自己散步回去就好。”

“可是，這裡離你的住很遠呢。”

“那你願意陪我走一段嗎？”

“你不是要見朋友嗎？”

“是他想見我，就說幾句話而已。”

皮皮心裡想，好事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再說今晚也沒有別的事：“好吧。”

依然牽著他的手，慢慢地沿著街邊散步。默默地走過一個夜市，路上行人很多，街頭的小店不時傳來賣的吆喝。賀蘭靜霆的手很溫暖，指腹有些，細細可以覺到上麵的紋路。他的上仍然飄著那深山木蕨的氣息，越是靠近越是清晰可聞。

“你的朋友說好在哪裡見你嗎？”走了大約十五分鐘，賀蘭靜霆沒有停下來的意思，也沒有接到任何電話，他好像是漫無目的地往前走。

賀蘭靜霆說：“他來了，就在我們的背後。”

果然，一輛黑的加長轎車在離他們不遠停下來，走出一個戴著墨鏡的青年。

皮皮一下子呆住了，了自己的眼睛，確信自己看見的人沒錯。

是那個阿歸。金碧輝煌的阿歸，閃閃發的阿歸。皮皮頓時心跳加速，麵緋紅。

他沒有穿亮晶晶的演出服，而是換了一件灰的套頭衫，走路一晃一晃地，和街頭的小青年沒什麼兩樣。皮皮本來也沒有近距離見過他，但每張CD上都有阿歸巨大的頭像，不可能認錯。

“嗨，阿歸。”賀蘭靜霆上前打了個招呼。

“先生。”

皮皮覺得阿歸的語氣很奇怪。他在歌壇以叛逆出名，搖滾的歌詞裡滿是話，見了賀蘭靜霆，神態卻像學生見了老師那樣畢恭畢敬。

“這位是關小姐。”賀蘭靜霆介紹道。

“關小姐，您好。”阿歸向皮皮笑了笑，笑容很靦腆。

“小姑娘想要你的簽名。現在方便嗎？”賀蘭靜霆說。

“當然當然，”他掏出筆，殷勤地問：“小姐，您需要我簽在哪裡？”

皮皮立在那兒，一直很花癡地看著他，半晌才回過神，忙從包裡掏出預先準備好的CD遞上去。阿歸大筆一揮，在每張CD上都簽了字，還寫了長長的祝福。

皮皮激得雙發，看著他簽完，掏出相機，得寸進尺地說：

“阿歸哥哥，那……請問……我可以和您合個影嗎？”

“沒問題。”

拉了一個路人給他們照相，哢哢哢，不同的角度，一連拍了三張。

“恭喜你，演唱會開得很功。”賀蘭靜霆說。

“過獎了。”阿歸垂首，低聲道：“先生，您需要我送您回家嗎？”

“不用。”

“下次的演唱會在北京，先生您有空臨嗎？”

“嗯……恐怕我去不了。”

阿歸沒有堅持，隻是說：“先生，阿歸需要您的祝福。”

賀蘭靜霆出手，了他的頭：“祝你一切順利。”

“先生還有什麼吩咐嗎？”

“沒有了。”

“那麼，阿歸告辭了。”

“請等一下，”皮皮趕說，“阿歸哥哥，我能最後再問一個問題嗎？”

阿歸看著，很溫地說：“請講。”

“‘朱雀街’那麼，那麼聽，請問您是從哪裡獲得的靈？”

阿歸想了想，道：“那是一首很老的曲子。”

“哦？”

“也許您得問一問您邊的人。”阿歸道，“詞和曲都是他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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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注：“朱雀街”乃龍空散文版版主淩天笑先生所作，定甚為喜歡，就剝削過來了。注明出，並非抄襲。

．思．兔．在．線．閱．讀．

24

青石板的路上是晦暗的燈。轉過一條街，頓時冷清了，隻有他們自己的足音。

不知為何，當知道是賀蘭靜霆寫了那首“朱雀街”時，皮皮忽然有一點點失。本來有很多問題想問，一下子都吞回了肚子裡。這種覺就像你很喜歡一本書因此喜歡上了那本書的作者，結果他卻突然告訴你這那書不是他寫的一樣不自在。皮皮喜歡阿歸就是因為那個“朱雀街”，然後就了鐵桿。做過所有鐵桿都做的事：收集CD，收集海報，收集新聞和照片。知道他的生日、知道他的口味，知道他最喜歡的和電影。其實阿歸不是經典意義上的男。除了那張的臉和聲線，他的個子有些矮，學生氣也很重。但他有一雙憂鬱多的眼睛，皮皮對他的喜歡就如一江春水脈脈遠山，滔滔不絕連綿不斷。喜歡的歌手換過很多個，王菲、林憶蓮、藍心直至如今的田震，但男歌手隻此一位，別無分號。所以，一聽見“朱雀街”不是阿歸寫的，皮皮對他覺頓時全沒了，有點像失。

一路上都提不起神說話，隻是默默地牽著賀蘭靜霆往前走。不敢走得太快，畢竟賀蘭什麼也看不見，隻是盲目地跟從。步子一快就顯得自己不耐煩了。小心翼翼地選擇平坦、沒有渠的大道，避開充滿行人和地攤的夜市，為此寧肯繞道。結果轉了幾彎之後有點迷路，步子不住緩下來，東張西，尋找標誌。賀蘭靜霆這才說：“往右轉，走出去應當是東門街。”

皮皮一頓，停下來：“你怎麼知道？你能看見啊？”

“東門街有個清真牛館，氣味在右邊不遠。”

“這城裡至有一百家清真牛館吧？”

“是東門街的那家，我肯定。”

賀蘭靜霆超凡的嗅覺，當然相信，便拉著他向右轉，拐進了一條黑魆魆的小街。左邊臨著馬路，右邊是一排安靜的辦公大樓。後麵大約是住宅區，皮皮聽見了幾聲狗。

“這裡有狗。”皮皮了他的手。

“拴著呢。”

“這狗真聰明，老遠都能嗅出你來。”

“……”賀蘭靜霆轉看了一眼，麵寒似鐵。皮皮趕閉。

走了幾步，終於忍不住問道：“那個‘朱雀街’真是你寫的嗎？”

“嗯。”

“曲子也是你寫的？”

“嗯。”

“你會很多樂嗎？”生怕他會覺得自己問得太多，皮皮又說：“我什麼樂也不會，不過我很喜歡音樂。尤其是流行音樂。”

“我曾經喜歡過音樂。”他心不在焉地說。

“那你會彈古箏嗎？七弦的那種？”皮皮忽然想起高一時候的一次文藝表演，汪萱穿著古裝彈過一次古箏，那優雅的樣子把全班的生都羨慕壞了。皮皮於是回家吵著也要學古箏，帶著找了位老師一打聽，一個小時一百塊，且不談古箏本的價錢。不用暗示，皮皮就自作罷了。

“那是古琴。箏一般是十二弦，瑟是二十五弦。”

“為什麼要寫那麼憂傷的曲子？你有什麼傷心事嗎？”

“士，你是在打聽我的過去嗎？”

“嗯，說出來，我好開導開導你。”轉過頭，好奇地看著他。

他的反應有些奇怪，轉過頭去，避開了的目。

顯然這不是他喜歡的話題，便一字也不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