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們狐族……嗯……和人一樣，也談嗎？”越是神越是有料，皮皮對他更興趣了。

“談啊,”他說,“現在正是季節。”

“你是指MatingSeason（□季節）嗎?”不好意思說中文，皮皮差點把笑嗆到嚨裡。

他看了一眼，說：“是的。這很好笑嗎？”

“倒也不是……”皮皮窘到了。

“人類也有發倩期，隻不過為了文化的需要，都抑到潛意識裡去了。”

“這是佛德說的吧。”

“他說得有道理。”

“那你們，信仰什麼？”

“我是修仙的狐貍，當然通道。”

“道？是道家的道嗎？”

“‘天地與我共生，萬與我為一。’我很喜歡這句話。”

“就是那個‘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嗎？”皮皮慶倖自己總算認真學過大學語文，讀過一點《老子》。

“不是，”賀蘭靜霆搖頭，“正好倒過來。我們所說的道從來沒有開端，也沒有結束。世界是狀的，像爬滿牆壁的青藤，又像水中纏的水草，沒有主，也沒有枝。每一條都可以變一個獨立的主，每一條也可以發展另一個係。——我們可不喜歡像人類那樣把什麼都想一個統一的。”

這幾句話很費咀嚼。皮皮頓時覺得賀蘭靜霆很深奧：“這是你自己的想法，還是你們狐族人人都接的想法？”

“怎麼想是自己的事，為什麼要人人接？”他揚了揚眉，摘下眼鏡，子荷包。

月在他臉上投下一道影，令他的眉宇更加分明，顯示出雕刻般朗的直線。那若有若無的木蕨香氣驟然間濃鬱起來。

“今夜的月很好，曬了這麼久，你是不是覺得好些了？”皮皮問。

“什麼好些了？”好像沒聽清的問題，他側耳過來。

“你的手，還有眼睛。”

“沒有。”

那條街越來越窄，也越來越暗，忽然聽見後有幾個雜的腳步。頓時警惕起來，拉著賀蘭靜霆快步向前走，想甩掉後的人。

那幾個腳步也加快了，幾乎是小跑，離他們越來越近，且一直跟在他們後。

皮皮低聲說：“糟了，賀蘭，我們有麻煩！”

沒等他回答，又說：“快把你的錢包給我，看樣子他們是要錢的。”掏出了自己的錢包，裡麵有三百塊錢，出兩百放到荷包裡。

賀蘭靜霆的手卻沒有：“我為什麼要把我的錢包給別人？再說我也沒有錢包。”

皮皮這才想起賀蘭靜霆憎惡一切皮製品，自然就沒有錢包。他的錢和卡就塞在荷包裡，還抱怨說既然人類發明了荷包，又何必發明錢包。

可是，這是討論問題的時候嗎？

“聽著賀蘭，你手臂有傷，眼睛也看不見，後麵有三個人來意不善，咱們不是他們的對手。”

“好吧。”

他想了想，很老實地從兜裡掏出了一疊紙幣，塞到皮皮手中，同時晃了晃手機：“我們是不是應該報警？”

“來不及了，肯定是忙音。如果真的打起來，你自己先跑。我會一點散打，估計可以抵擋一陣。”皮皮很英雄地拍了拍他的肩。

賀蘭靜霆的角[dòng]了一下：“對不起，我沒聽清。你是說——你保護我？”

“當然啦。哪次不是我保護你，賀蘭同學？”

“我好像有點。”他說，“這是要還的人嗎？”

“不要還。免費的。”

這半年的時間裡，除了準備考研，皮皮還參加了一個散打班。起因是佩佩給了一張育中心的年卡，最低級別的那種。除了健和遊泳，隻能參加一些初級學習班，比如舞蹈、瑜伽、武、散打之類。皮皮本來想報瑜伽，發現早已滿額，隻有子散打班還有幾個空位，便去報了名，一周兩次地學了起來。師傅說進步很快，打算讓代表全班參加全市的子業餘散打表演賽。因為這個表演賽，皮皮練習得很認真，沙袋都讓踹破了好幾個。可是實戰經驗嘛……一次也沒有。

等轉過去看見了後麵的三個人，心裡的那點膽子頓時了一個點。

來的是三個男人，個子都不高，而且很瘦。很有的那種瘦。

可怕的是每一個人的手上都有一把明晃晃的刀子。

在距離兩米的地方，雙方都站住了。

“喂，你們倆個，借點錢給兄弟們買煙吧。”當中的一人著嗓門嚷道。

二話不說，皮皮將自己的錢包扔了過去。

其中的一個大鬍子指了指賀蘭靜霆：“小子，你的錢包呢？”

皮皮大聲說：“難道你們沒看出來他是個盲人？他能有什麼錢？”

“嗬，小丫頭還護著他的。怎麼，你的心上人啊？”大鬍子向走了兩步，叼著煙，嘶嘶地笑道：“他是瞎子嗎？眼睛睜得大的嘛。”

說罷，很猥瑣地將一口煙噴到臉上。

同時噴麵而來的還有一嗆人的酒之氣。皮皮忍不住咳嗽了一聲，被他迷迷的樣子噁心到了。

“他不用錢包，這是他的錢。”將手中的紙幣卷一團，扔了過去。

那人掃了一眼紙幣的厚度，將它扔給旁邊的人，忽然一笑，說：“嗯，這小子錢不嘛，銀行卡裡的錢應該更多吧！這附近正好有個提款機，你的銀行卡呢？”

賀蘭靜霆扔給他一張卡，頃刻間，又被他扔了回來。

大鬍子突然將皮皮一拉，拉到自己的懷中，將刀子往的脖子上一比，獰笑：“卡裡有碼，還是你自己去取，我們要兩萬塊。先扣著你的朋友。”

他的手臂牢牢地圈在皮皮的頸上，濃的鬍子發出一難聞的酸味。他的子地著的腰，還不懷好意地扭了一下。

雖然近在咫尺，賀蘭靜霆並不知道他做了些什麼，眼晴卻漸漸地瞇了起來。

就在此時，皮皮的子猛然一轉，右手扣住了那大鬍子拿刀的手，一腳踹過去，將他踢了個趔趄！那人也不遲疑，拿著刀就向撲過來。

接下來發生的事誰也沒有料到。一切都進行得太快，誰也沒看清。隻見大鬍子的子連同他的刀忽然間便飛了出去，越過一人多高的路欄，落到車來車往的馬路上。

從各個方向傳來急的剎車聲，接著便是一聲慘，那人似乎被撞了，子在地上打了幾個滾，便一不了。

剩下的兩個人完全呆住了，怔怔地著賀蘭靜霆，張大，半天說不出一個字。

“我想，你們的朋友剛剛出了車禍。”賀蘭靜霆淡淡地道，“兩位是不是也想出點車禍？”

兩個人如同大白天見了鬼一般，扔下錢和卡，拔就跑。

直到此時，皮皮才到頸上火剌剌地有點痛。用手一，到一些，那個人的刀還是劃傷了。

可是令納悶的是，賀蘭靜霆的左手仍然吊在吊臂裡。難道他隻用一隻手就把那一百多斤的人扔了出去？太不可思議了。武俠小說也不是這樣寫的啊。≡思≡兔≡網≡

拾起地上的錢和卡給他，認真地說：“剛才的事，謝謝你。”

“你傷了？”他轉過來，正對著的臉，問道。

“一點小傷。不要。”到錢包裡找創可，找來找去找不到。

“你介意我來幫你止嗎？”

“哦？你會？當然不介意。”皮皮笑了笑，“你上有煙嗎？煙葉能止。”

“我有更好的辦法。”他拉著走到一個牆腳。

然後，他雙手托著的腮，頭低了下去。冰涼的劃過的鼻尖，停留在的傷口上，在那裡輕輕地吮xī。他的作很輕，卻是來來回回的，好像一隻貓在一碗蜂。

皮皮渾一震，幾乎發起抖來。不懷疑麵前的人究竟是狐貍還是吸鬼。

這是什麼？是療傷嗎？的傷口本來有點痛，被他芳香的氣息一吹，立時變得的。他們的挨得更近，近到可以覺到他塊狀的。而且，他幾乎是擁抱著的。

皮皮心裡一陣慌張，手無可放，死死地抓住他的頭髮。

“哦……嗯……是這樣啊……”麵紅耳赤，渾發。

“麼，不都是這樣……”

“需要……需要很長時間嗎？”

“一會兒就好。”

25

到底，那天晚上皮皮沒有跟著賀蘭靜霆去閒庭街。

雖然賀蘭靜霆英勇地救了，可後麵發生的事卻讓覺得形不妙。因此謊稱要準備考試，將賀蘭送到山下，替他了一輛出租，便離開了。回到家後認認真真地洗了個澡，對著鏡子檢查頸上的傷口。一道淺淺的紅線，像被鉛筆劃了一下，已經完全癒合了。用手輕輕地著那道傷痕，回憶他齒之間的一甜印跡，心中那個堅的核正在悄悄地變。可是當看見鏡子裡麵出現的那張毫無特的臉，又到一陣氣餒，心頭湧起了種種疑慮。無論是長相還是家世，都是個再平凡不過的孩，或許能夠吸引他的，隻是自己的肝臟吧。何況，也不能確定在賀蘭靜霆英俊的皮囊下麵會是些什麼。張牙舞爪的野嗎？千年不散的魂嗎？他會一直糾纏嗎？會上他嗎？如果真的上了，他會吃掉嗎？

害怕第二天會收到賀蘭靜霆的電話，會藉口救了讓做各種各樣的事，比如曬月亮之類。結果白白張了一天，賀蘭靜霆本沒來找。接下來，整整兩個月都沒有他的任何消息。皮皮鬆下一口氣之餘，不住又有些好奇，從好奇裡，又滋生出一點期待。

四月中旬的一天，正在總編室裡統計記者的稿件，辦公室的電話響了。拿起聽筒，很職業地自報家門：“你好，C城晚報總編室。”

“嗨，皮皮。”那端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

“嗨——”皮皮一時沒聽出來，因為背景有些吵，“請問您是哪位？”

“賀蘭靜霆。”

“哦！賀蘭你好！”不知為什麼，聽見他的聲音皮皮有點興高采烈，等覺察到這一點，連忙將嗓音低：“找我有事兒嗎？”

“晚上我有群朋友要去森林公園春遊，大家一起燒烤、打球，很多人，很熱鬧，你願意來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