習武之人，講究外練筋骨皮練一口氣，再高明的武學籍功法招數，若是沒有結實的魄去支撐，也隻是鏡花水月徒有其形而已。

錢二爺出了酒樓，昂首闊步走上酒樓外的鎮中大道，後跟著的是一瘸一拐的魏長磐，來觀錢二爺口中最是容易上手自己不過一個時辰便已爐火純青的稀爛拳法。

酒樓裏的那些食客和道上三三兩兩的行人此刻都在這兩人四周圍一圈，酒樓二層的臨街窗戶上也滿了人，這些個看客都是一臉興神，難得鎮上唯一會武的錢二爺要耍把式，不要錢的熱鬧不看白不看不是？

腰帶，錢二爺雙開立，紮了極穩健的馬步，出拳。

瞧瞧人家這架勢，沒有十來年的水磨工夫怎能穩到如此紋不的境地，功力深厚也就能窺見一二，有略有見識的看客在和邊人侃侃而談。出手了，好哇，瞧瞧人二爺拳腳間帶起的那子氣浪衝勁，那一個快，還有那一招一式耍得那一個嫻。好家夥，這拳頭要是打在你我上多半一條命要代出去了，不愧是江湖都走過的錢二爺，在這方圓幾十裏地界上也是一等一的好手。

一套拳耍完，錢二爺臉不紅氣不，向大聲好的看客們抱拳致意，喝彩聲的此起彼伏無疑讓好麵子的他很是用。

天知道他現在恨不得找個地方趟個個把時辰再說，先是全神貫注控製力道的敲打，又是小半個時辰的一套拳法耍下來，對武道一途懈怠已久的錢二爺現在可以說是強弩之末也不為過。

目不轉睛的年郎看完了錢二爺的演示，勉強死記背住了所有的拳腳作。隻是等錢二爺回了酒樓座位，魏長磐也不好意思再說自己還想再看一遍，忙拿壺茶水放下。

錢二爺這拳是有些名堂的，花甲之年仍是龍虎壯的師傅當年教他這套拳的時候，是門的幾個起手式就耗去了倆月工夫。一些資質愚鈍的弟子更是練了大半年，在那最是講究細枝末節的師傅眼裏還是鬆鬆垮垮。雖不是箱底的本事，卻也不是江湖上隨可見的大路外家拳，講一個外兼修的道理。若是那“拳怕壯”的純粹外家路數，這拳法哪還能在那老師傅手裏名揚數郡？最要命的是，就算是那小子本事通了天愣是了門，沒有他這門口訣和前人指引，想要更進一步就是白日做夢。

知曉上手極難，故而才將這拳法給魏長磐看個仔細也沒啥關係，畢竟算是師門裏頭獨一份兒的東西，要是傳得滿大街都是那也就不值半個銅板了，這也是他心裏琢磨過後才敲定的主意。

很有些心虛的錢二爺怕這傻小子回去練拳不得其法不說反倒傷，那他可是罪魁禍首，趕忙又和年郎說了些爛大街的練拳路數法門，糾正了幾次太過不堪目的蹩腳手勢，就打發這小子走人。

老子這般費心費力好教他不去趟江湖的渾水，怎麽著也是不小的好事了吧？隻可惜也沒人來給道道爺的好，話說那讀書人的損話不帶髒字兒，好半天才能回過神來，吹捧人也是一等一，誇上半天沒一個字兒帶重樣的....

咚咚咚。

三個響頭。

正神遊萬裏的錢二爺見眼前年郎如此舉，剛進口的茶水就驚得噴了一地，髯須上也盡是淋淋漓漓的茶水。

“書上講拜師傅都是要奉茶，磕響頭，再送拜師禮的....我當小廝沒多長時間，每月的月錢都拿回去補家用了....以後一定會補上的。”魏長磐字字都是發自肺腑的誠摯謝意。

....

你他娘的謝老子幹哈老子明明屁都沒教你還睜大個眼兒盯著老子謝謝老子還給老子磕頭算怎麽一回事你小子腦子是不是被驢踢了傻了吧唧拎不靈清好壞這行俠仗義這麽多年的老子怎麽好意思！

越來越心虛的錢二爺此時更是騎虎難下，要麽就了這拜師禮實打實教他武藝，要麽就幹脆不認這徒弟拍拍屁走人，要是認了前頭是在糊弄人，那他以後還怎麽在江湖上混？

打定主意，錢二爺很是痛，習武之人拜了師傅，師傅理應給徒弟回禮，上又隻帶了那麽一件拿得出手東西的他再怎麽不願也得講這雷打不的規矩，不然要是日後傳了出去，那江湖中人還不把他當隻認銀子不講誼的黑心師傅？行走江湖，最怕名聲臭了，邊朋友弟兄一個個的敬而遠之，到頭來了孤家寡人還怎麽混得下去。這也就是江湖上細微的講究了。

誰說老子他娘的行走江湖就隻知道敗家裏的銀子，瞅瞅爺上帶的這把匕首，長八寸，套子是犀牛皮的，差不離是吹立斷的鋒利，柄是一般鐵都砍不的蛇紋木，是他混了這些年頭江湖到手最好的寶貝件兒，上頭還有倆字兒。要是擱識貨的眼裏，說也值個三百兩銀子，還陪了自個兒這麽長時候，切過，殺過，刮過胡須開過酒壇子....真他娘的舍不得。

眼不見心不煩，拋出那玩意兒，那小崽子接的那一個手忙腳。

“這是老子當年混江湖的時候得來的小玩意兒。”錢二爺盡量擺出風輕雲淡的神“像老子這般潛心武道之人，要是因為收徒一事分心，那可就是逆水行舟不進則退的下場，總不能讓你這三個響頭白磕，這小刀子就給你防，這口子可鋒利，不小心劃傷了手得好半天才能止住，你小子平日使起來當心些。”

見魏長磐又是要行大禮，錢二爺愈發頭大，抬手止住他作，示意這小子趕滾蛋別再在這兒礙眼小心老子反悔把刀子收回來。

年郎邁出酒樓門檻的時候會心一笑。

有的人吶，上雖是鈍刀子割，心頭確是塊溫溫熱熱的暖豆腐，自便要察言觀最是知曉人間冷暖的寒門子弟最是清楚。錢二爺雖是一副欠了八百吊的表，可一舉一都是能所的好意。

不管日後學不學得會拳，日後能走上多遠的江湖，他都會牢牢記住那些對他有恩的人，既投我以桃，我自當報之以李。

故是人間最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