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忙，回家往往深夜，似乎都很見到兩位姨娘，就是和母親說說話就睡了。大姨娘還時常在母親邊侍奉，二姨娘也不知道忙些什麽，十天半個月不臉也是有的，當時也沒有留心，也不知道鬧出過什麽幺蛾子。”

指一個小孩對家裏的爭鬥心裏有數，實在是要求太高，尤其善桐的子，老太太如何不清楚？又冷笑了一聲，似乎是自言自語，又似乎是對善桐發作，“早就說過，楊氏祖訓寫的明明白白，子孫有妻子者，不得更置側室，以上下之分，違者責之。若年四十無子者，方許置一人。你看看，妾室就是家的本，現在好了，一塊豆腐，吹不得打不得。教訓幾句，還要顧慮到也是有孩子的人了，說多了大家麵子上下不來。”

善桐不瞪大眼——真不愧是老太太，自己想不的關節，隨口剖析出來，好似吃飯喝水。見老太太還要再說什麽，旋即又自己收住，忍不住地偎了過去，地道，“祖母，那……那該怎麽收拾才好呢？妞妞兒想了半日，也覺得自己做得不對，可又不知道該怎麽做，才是對的。”

老太太又是好氣、又是好笑，看了看善桐，又頂了額角一下，“這是你娘的事，不是你的事！你娘那句話倒是說得對，以後你呀，閑事管！沒得個子去管父母房裏的事，做得不對，有你娘說！”

可現在明顯就是王氏並不能，或者並不願去節製二姨娘，才導致善桐難以忍耐，和二姨娘發衝突。小姑娘嘟囔了幾聲，雖然意猶未盡，但卻也不敢再說，免得又招惹祖母抱怨母親。不過話匣已開，最重要的關節，到底還是暴出來，索也就不再瞞，而是絮絮叨叨地說起了後續的置。“……累得我還要向低頭陪了不是，您是沒有看到，二姨娘有多得意……唉，都是不說了！”

孩子話！

老太太不免一笑：前倨後恭，嫡親的兒向姨娘低頭。哪個姨娘心裏不高興？再說，這三妞低頭不要，最要的是這一低頭，倒是連帶著落了王氏的麵子。二姨娘又那樣不省事，自然不會戰戰兢兢，反而要越發得意了。

從前雖然看王氏不過眼，卻也覺得行事剛強公道，不無可取之，怎麽幾年不見，反而了弱，連一個姨娘都節製不了了。不過生了個庶子，自己又不是沒有子嗣……

老太太的思維忽然間就斷了開來，一下麵無表，隻是手握住了腕間的念珠，慢慢地數著念了幾聲佛，才又放下手，淡淡地道。

“放心吧。你娘沒主意，祖母給你做主！”

善桐一時不大喜，笑容才綻，卻又想到了善梧，所有喜意，頓時全都化為擔心，囁嚅著道，“可三——不，可七哥……”

善梧雖然是二房三子，但在家裏排行卻是老七。

老太太瞥了孫兒一眼，已經心如明鏡。

按善桐的子，既然覺得自己有理，又了王氏的一掌，按理正是委屈的時候。自己一問，就該竹筒倒豆子，把什麽都說出來。

這一下遮遮掩掩的，又百般為母親分辨，肯定是已經經過一場，明白了母親的難。

難在什麽地方？還不就是難在嫡長羸弱，庶子更有出息。唯恐此時待他苛刻，兄弟間就存了心結，將來不能齊心協力在族中立足，甚至庶子刻薄一些的，反過來欺兄長，也不是沒有見過的事！

唉，昭明十八年那場風波，到底是傷到了王氏的元氣……可要是自己沒有故作賢惠給二房抬舉了兩個妾，又那裏至於到如今這個地步？

老太太就又凝聚起了一點怒火，開口想要說些什麽，閃了善桐一眼，又把話給咽下去了。

算了，榆哥那個樣子，恐怕真的難以指，要是沒有庶子，二房的況隻會更差。

“二姨娘生的那個梧哥，”就冷不丁地問，“就是那天請安的時候，站在你邊的那一個？”

見善桐點了頭，老太太又問，“聽說他讀書進境很快，小小年紀，已經會做八，是個生了？”

8、嚐鮮

老太太沒有留善桐在祖屋吃晚飯。

問過了幾句梧哥的事，又和善桐說了說在京城的日子，便吩咐張姑姑將善桐送回了二房的小院子。“免得你吃過晚飯回去，天黑路，要真倒出事，可不是說著玩的。”

冬日天短，此時雖然還沒到晚飯時分，但天已經漸漸暮。善桐出門的時候，正好瞧見堂屋裏擺膳，隻是撈了一眼，便蹦蹦跳跳地出了屋子，拉著張姑姑的手才要說話，院門開，又有一個年輕婦進了院子。

“張姑姑。”這位婦卻是一口和的江南口音，笑著和張姑姑打了招呼，見到善桐，眼睛一亮，又笑瞇瞇地逗，“這是誰回來了？”

京城宦之家，講究的是深閨養，兒家等閑是一個外人都見不到，不比楊家村裏，眾人說來都是五服的近親，要擺眷架子，必然招人非議。老太太又是樸實求是的子，一輩子都不肯拿老封君的份人。因此這小五房主屋時常是人來人往，要不是老太太子嚴厲明，恐怕許多心中別有所求的族人親戚，結得要更殷勤些。

可這位婦卻與尋常人不同——出楊家小十三房，雖說這一代沒有出，人丁更是稀，但早年家裏也是出過的，家境殷實不說，本人更是南邊書香世家出，行事與一般村姑不同，很得老太太的喜歡。再者就住在小五房隔鄰，因此雖然常常過來走，但家下人卻都不以打秋風的親戚來看待。

“鵬嬸子。”善桐也笑瞇瞇地和鵬嬸子打了招呼，“是三妞回來了。”

鵬嬸子了善桐的額頭，又將手中拎著的一個小盅送到了張姑姑手上，“娘家人托人帶的醉蟹，也不知道伯母好不好這一口，沒有敢多送，伯母要是吃著好就盡管說——這本來是娘家人為海鵬預備的……他們還不知道，現在海鵬是不能吃這些海味的。”

提到十三房的主人，鵬嬸子臉上就掠過了一線黯然，張姑姑接過小盅，不免也歎了口氣，低了聲音寬鵬嬸子，“今年冬天眼看著就到尾了，明年一開春，咱鵬叔準就好了！您也別太犯愁——來來來屋裏坐——”

鵬嬸子忙笑著搖了搖手，“家去還有事呢，本待打發人送來的，又怕們沒吃過沒見過，不知道這是什麽。這醉蟹是好東西，最殺飯的，吃的時候斬些薑醋，蘸著吃最有滋味。聽說檀哥今兒從外頭回來了，正好給他加餐。”

又問善桐，“你到家這幾日，怎麽不上鵬嬸子家裏玩啊？善喜惦記著你呢！”

善喜是十三房獨，和善桐自然從小相識，雖然說不上是極為投契，但也自然有分在。善桐忙道，“得空了就去找玩兒！”

又不免和鵬嬸子打聽，“還以為今兒也會出來玩呢——”

“都九歲啦，也該學些本領了。天傻玩那可不行。”鵬嬸子不以為然地道，還要再說什麽，窗子裏已是響起了老太太的聲音。

“是海鵬那口子？怎麽站在外頭說話，快進來暖和暖和！”

平時和家下人等說話，語氣總是著，但這一句口氣就相當和。鵬嬸子忙又衝善桐一笑，自己掀簾子進了裏屋。善桐眨著眼又看了看鵬嬸子的背影，這才跟著張姑姑出了院子。°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一路上都若有所思，經過巷頭小十三房的院子，還特地踮起腳尖，看了看院中的燈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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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中，家裏正是晚飯時分，就等著善桐回來座吃飯。雖說王氏苦留張姑姑也一道在二房用飯，但張姑姑還是堅持告辭。乘著大人們客氣，善桐便鑽進淨房梳洗了一番，又換上了居家穿的一件棉袍子，這才溜到姐姐邊坐好。又笑嘻嘻地對榆哥了眼睛，低了聲音嚇唬他，“祖母問起你了呢！說是要榆哥到主屋去背書給聽！”

榆哥頓時麵大變，桌上也就立刻響起了一片低低的笑聲。隻有楠哥略帶擔憂地問善桐，“祖母……還會考問咱們的功課？”

這是個虎頭虎腦的小男孩，十一二歲年紀，量敦敦實實的，看著就是一臉的憨厚。就是年紀小小，已經有了一點抬頭紋，使他看著多了幾分老，合著話裏的稚氣，倒是顯得有幾分稽。這一問問得是真意切大為擔憂，善桐倒被他逗笑了，乘著王氏還和張姑姑在門口客氣，便把聲調得更沉了幾分。“何止會考問功課，隨口發問，都是又難又艱深的題目，答不上來的，還要拉下去打板子。不信，你問大哥！”

楠哥臉上頓時也充盈起了恐懼，他轉過頭向榆哥，聲音都有些微微發抖，“大、大哥……是，是真的嗎？”

榆哥反應慢，生平又絕不說謊，楠哥問他當然是不會有錯。不過他反應慢就慢在這裏：聽得楠哥此問，這位大爺沒說是也沒說不是，隻是低頭苦苦思索起來。殊不知他一邊思索，一邊已經將楠哥嚇得不樣子，桌上眾人看在眼底，心中都不好笑。

善榴一腔委屈心思，被弟妹們這麽一鬧，倒是消化了七八分下去，捂著轉了轉眼珠子，又笑著問梧哥，“梧哥，你怕不怕？”

梧哥和楠哥同歲，不過小了他大半年，此時也是十一二歲。他生得更像二姨娘，麵容秀氣致，又穿戴得心，看著倒是比榆哥還有大家爺的氣派。此時正漫不經心地用筷子撥弄著盤子裏的油炸花生，聽得大姐一問，便抬起頭來徐徐道，“三妞又弄虛作假，狐假虎威。你怕不怕哥哥彈你腦門兒啊？”

善桐本來進屋後一直有幾分心虛，甚至都不大敢看善梧，此時被哥哥這麽一嚇，倒是覺得心底的悶氣縷縷消解開來，直比吃個糖還開心。一把捂住腦門子，靠到善榴上吃吃笑起來，呢聲道，“我怕！三哥擰人可疼極啦。”

張姑姑和王氏本來在門口說話的，此時忽然擰過腦門，衝著飯桌抬高了聲音，“三妞，咱們可還沒分家呢，這就起大哥、二哥來了？”

這話一出，屋輕鬆愉快的閑話氣氛，頓時然無存。王氏臉上掠過了一線不快，正要說話時，善桐忙站起來認錯。“是三妞一時忘形了。”

便又改口一個個稱呼過來，“大姐、四哥、六哥、七哥！”

二房久居京城，所有堂兄弟姐妹都不在邊，誰會記得自己在家族裏的總排行？自然是大哥二哥的胡，此時善桐這麽一改口，都覺得有些尷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時竟無人說話。

就在此時，榆哥卻一拍腦門，自然而然地應了一聲，“怎、怎麽？”便又轉過頭對楠哥認真地道，“放心，祖母雖、雖然認字，但也沒、沒讀過四書。不、不會問功課的！”

他居然要到此時才回答上楠哥的這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