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辨，“也不是不管，就是……就是哥哥又結，手又抖，小楷寫得像草書，爹說這個樣子，就算中了進士也不能當。更別說……”

更別說榆哥看書久了，就頭暈想吐，若要強迫他再讀下去，是真的會嘔吐出來。王氏在京城試過幾回，又延請名醫瞧過，也都束手無策，無計可施之下，也隻有放任榆哥玩樂了。

當年那樣聰明的孩子……

老太太幹枯的手指，不由得又住了腕間的佛珠。閉上眼不再說話，老半天才慢慢地道，“快到中午了，你善檀進來吃飯吧。吃完飯讓你張姑姑送你回去，以後進進出出也別一個人走，畢竟年紀大了，邊帶個丫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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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過中飯，老太太要歇午覺，善桐無事可做，雖然按例也都是回家去睡午覺和母親姐姐閑話的，但今日鬧出事，很怕母親再行管教，因此磨磨蹭蹭的隻是不願意走。張姑姑卻是也要休息的，等了善桐一會兒，失去耐心，便半是請半是拖，將善桐送回了二房院子裏，趕著就回轉小五房去打盹兒了。

善桐雖然想要直接回屋，躲開母親可能的教誨與懲戒，但心中也知道這不過是掩耳盜鈴。雖然一步一磨蹭，但畢竟還是進了堂屋東次間，站在門口探進頭去，窺視著母親的靜。

冬日天短，王氏又忙，沒有睡午覺的習慣，正和善榴兩個人在炕上對坐著說話，見到善桐進來，兩母麵上都似笑非笑的，倒讓三姑娘心底有了些慌張。這探進了屋的半邊子，又慢慢地往回了。王氏倒是一陣好笑，不冷不熱地道，“回來了就進來吧，這樣扭作態，小家子氣。”

善桐卻知王氏的語氣，深知母親這樣說話，多半是沒有惱。一下高興起來，奔進屋就撲到善榴懷裏，藏起半邊臉看著母親，笑道，“娘，你都知道啦？”

王氏沒好氣地看了善桐一眼，卻沒有搭理。善榴便笑道，“傻丫頭，村子就這麽大地方，一傳十十傳百，閑話傳得快得很。娘一大早都在走親戚，還沒走到一半，消息就長著攆上來了。你還當我們是活在什麽地方，閑話都傳不開的？”

善桐這才回過味來，知道自己犯了傻，不好意思地笑了。又向母親和姐姐誇耀，“祖母誇我來著呢！”

王氏神一，卻並未出多訝異，隻是哦了一聲，“你仔細說說？”

善榴卻立刻犯起了沉，攬著妹妹的手都了，直到善桐開了口，才猛地回過神來，聽善桐口說手比，將在十三房裏發生的那幾件事都說完了，又把老太太對說的那些話兒都背了一遍。心中實在慨萬千，又沉默了半晌，才慢慢地道，“娘……妞妞兒，可真是咱們二房的一員福將。”

王氏和善榴這一次卻沒有想到一塊兒，心不在焉地應了一聲，“早就告訴你，老太太看到十三房，就想到了當年的自己。家產又多，主事的男人又病弱不頂用。當年有四個兒子還好，如今十三房隻有一個兒，還不得被到什麽地步？十三房的事，是早就想出來說話了，妞妞兒這一鬧，反倒給了手的借口……”

一邊想一邊說，倒是沒有顧慮到善桐就在一邊，直到善榴輕輕地咳嗽了一聲，才回過神來叮囑善桐，“這話可不要往外說。”

善桐隻覺得母親實在是厲害得不得了，將老太太的心思簡直琢磨得扣，甚至都有些歎為觀止起來，聽到母親的叮囑，自然是死命地點著頭，心中卻又有了些不肯定——這樣看來，祖母誇，倒未必是因為做得好了……

善榴卻道，“我想的不是這一回事呢，娘。如此看來，祖母在西北活了一輩子，喜歡的姑娘也是西北一路。最好就像自己當年一樣，爽快利落——”

看了善桐一眼，又抿笑了，了善桐的臉蛋，這才續道，“剛好強——”

王氏眼睛也是一亮，難得地輕笑了起來，甚至還了善桐的頭，這才笑道，“兒說得是，娘老了，思維比不上你敏捷。”

這一下，善桐是真有些不懂了，低下頭琢磨了一會，也沒有明白姐姐說這話的用意。

善榴和王氏卻都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的意思，王氏低頭喝了一盞茶，又尋思了片刻，便換了一張嚴肅的臉，善桐，“你坐好。”

善桐早也已經料到必有這樣一番教誨，忙端正了臉盤膝做好，低頭聽母親訓誡道。

“你祖母說得不錯，我們這樣的百年世家，子弟持必正。遇有這樣欺男霸的不平之事，出麵幫人一把，也是積德的好事。你的用心是好的，所以祖母才會這樣誇獎你。”

頓了頓，不疼地用眼神著兒和清秀的廓，口氣卻毫不。

“可你想過沒有，你一個十歲大的孩子，和人家二十多歲的混混兒頂。溫老三今天是還有三分的清明，知道咱們家是啃不得的骨頭，所以他走了。他要是混一點，直接大扇你，或者踹你一腳，你不是白白吃了眼前虧？”

想到兒今日運氣要是差一點，可能就會吃了大虧，眼神一瞇，倒是有了些戾氣。“溫老三一條賤命到了那時候，固然是死不足惜。可你金尊玉貴的份，他就是拿命來抵，也抵不得你的一塊皮！你為人出頭是好的，可為人出頭，未必要你這樣和人家對衝。”

一指善榴，“大妞你說說看，若是你，你會怎麽做？”

善榴轉了轉眼珠子，就笑道，“我就走出去告訴海鵬嬸，我說這兒鬧得厲害，我要回去告訴祖母。請海鵬嬸多來我們小五房走，我們家剛回來，沒有什麽要好的親戚，正缺海鵬嬸這樣知書達禮的親戚說話呢。”

王氏又問善桐，“知道你大姐這話後頭的意思嗎？”

善桐沉默了半晌，才慢慢點了點頭，“大姐這是點明了自己的份，又告訴溫老三，今兒他的所作所為，都會傳到祖母耳朵裏去……”

王氏就滿意地點了點頭，“心是好的，手段卻還差了幾重火候。幫一個人，也未必就要得罪另一個人。尤其你人小力薄，更不能因為有心助人，反而自己吃虧。讓家中長上掛心，反而了你的不孝。”

又看了善榴一眼，倒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要和大兒斟，便衝善桐擺了擺手，“你回去好好想想，下回遇到這樣的事，你會怎麽置。”

善桐不顰眉思索，隻覺得心中又多了一團迷霧，站起來，悄悄地退出了屋子。

18、發威

老太太讓王氏別在年前晨昏定省，倒真是出於的意思。楊家村從宗房算起，自忖有資格和小五房往來的，有頭有臉的分支各房，說也有上十家，而那些個中平之家，想要結二老爺的，自然也都有送禮。王氏和老太太都不願意落人口實，人以為小五房發達了就看不起當年的窮親戚，因此凡是有送禮送帖子來的，均一一回訪，有好些老親戚更是要主上門拜訪。雖說隻是坐坐就走，但也要忙得一整天都不見人影。家中諸事就托給善榴和江照管，倒是便宜了善榆，進了臘月族學放假，他便抓住機會，每日裏隻是回來吃飯，其餘時間都和一群小夥伴們在外頭跑。◆思◆兔◆網◆文◆檔◆共◆◆與◆在◆線◆閱◆讀◆

善桐今日裏經過了一場小小的冒險，心中自然有事，午覺就沒有睡著，隻是睜著眼著天棚想事兒。兩個丫鬟都有些納罕，到了半下午，六醜就催善桐起來，“三姑娘，您老在炕上躺著，咱們該在哪裏做活呀？”

一邊說，一邊就毫不客氣地將善桐鬧了起來，拉六洲在炕上坐下了，各自拿出針線做了起來：卻都是善桐穿著的小服。

善桐和這兩個丫頭幾乎是一起長大，從當年回到楊家村起就是們服侍，雖說主仆，但日常相反而像是姐妹。也不生氣，盤膝看著兩個丫鬟做活，數次張開口，又數次都閉上。

老太太教訓的那幾句話，告訴這兩個丫鬟，倒是不妨事的，可王氏說的那些話，善桐就覺得有些不對勁了，要說給這兩個小丫鬟聽呢，又覺得並不合適，可真要說到哪裏不合適。善桐又想不出來。

越坐越是煩悶，想要找善榴說話，又覺得姐姐和娘委實是一個口氣，很多心事說給聽，和說給母親聽沒有什麽兩樣。如此翻來覆去東遊西地葳蕤了一番，想到自從回來還沒有去嬤嬤家探，不由得眼神一亮，站起就央求六醜，“好姐姐，你帶我到嬤嬤大爺家去走走吧？嬤嬤自從上回進來，都過了十多天了，我想著去看老人家，又老沒空。”

六醜說起來和嬤嬤也是沾親帶故的，要能回親戚家走走，如何不願？就放下針線利索地站起來，取出棉襖換穿上了，又給善桐披了鬥篷，笑道，“你嬤嬤大爺要是已經回家歇年，沒準咱們還能混上些新鮮的子貨吃。”

嬤嬤唯一一個兒子很有出息，現在已經是翔府幾間商號的主人，雖然是靠了小五房的勢，但自己手腕也很靈巧。他素來是最疼善桐和善榆的，到了臘月送年禮的時候，總是會塞給兄妹倆一些金貴的小零。善桐兄妹往往在大冬天裏能吃到小蟠桃、哈瓜——要不是嬤嬤在楊家村住了一輩子，人老家不肯搬到翔府去，其實早都可以進城做老封君了。

主仆倆興高采烈正要出門時，六洲不不慢地發話了。“三姑娘要出門，怎麽也得和你大姐說一聲？”

六醜頓時翻了個白眼，有些不高興了。“就你小蹄子話多，咱們平時不也是出門就出門的，怎麽今兒個又要這麽多禮了。”

們兩個是提掃帚棒長大的好友，不拘禮平時經常拌，善桐已經習以為常。眼看著你一言我一語又要爭辯起來，想了想也覺得六洲說得有理，便道，“走，和姐姐說一聲去。”

六洲見善桐納諫，微微一笑，也不接六醜的話，又低下頭去慢條斯理地做起了針線。六醜更不理，拉著善桐出了屋子，口中還氣哼哼地道，“是一天比一天話，一天比一天無趣了，哼！”

善桐不微笑。

到得善榴屋子裏，邀大姐‘一道去嬤嬤家坐坐’時，善榴卻一下擰起了眉，遲疑地問，“我記得嬤嬤和老七房住的那個大雜院就是隔了一條巷子，是不是？”

聽得這句話，善桐就知道這一趟門是出不得了，幹淨利落地應了一聲是，就了外，盤膝坐到善榴邊，低聲道，“姐，犯得著這樣小心嗎？”

善榴微微一笑，了善桐的頭頂心，低聲道，“你還小，沒有見識過無賴。這和京城又不一樣，一筆寫不出兩個楊字，一族的親戚，很多手段都施展不開……這幾天還是小心些，寧可躲著麻煩，也別自找麻煩。”

雖說善桐聰慧肯學，但一天連著聽了祖母和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