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活人。

鬱珍包裹在淺紫PRADA小禮服裏的不易為人察覺的唞了一下。

關家的大小姐，一個半路姓關的不知道從哪個鄉下被關烽發現的孩子，一個和自己親生哥哥侖並且生下一個弱智兒的人，一個充滿了人窮極一生也無法修煉而的魅力、風萬種卻又冷酷無的大小姐。

當選擇嫁進關氏豪門的時候，就把自己的下半生分了兩部分，一半給的丈夫關靖卓，另一半則給了這個關家當家大小姐，關銳。

“你沒有什麽要說的嗎？”關銳把報紙放在一邊，眼神在長長的睫和致的眼線襯托下深邃近乎無底。

鬱珍低下頭去：“……沒，沒有什麽。”

關銳盯著看了半晌，突然問：“——你見過關烽沒有？”

鬱珍搖了搖頭。

關銳口中的關烽，就是和關靖卓的兄長，整個關氏集團的幕後大BOSS，一個半神狀態、很有人看他在公開場合拋頭麵的人。別說鬱珍訂婚這麽久了還沒有看到過他，據說就連當初關銳生孩子，都是滿月之後才抱給關烽看的。

關烽每年有半年的時間在世界各地來回飛，還有半年居無定所。除了關銳生下的兒婕婕之外，沒有人知道他還有沒有其他人，有沒有其他孩子。這個男人很發話，幾乎所有事都全權給了關銳理；但是當他發話的時候，那就是一語定乾坤，沒人能夠反駁半個字。

“關烽啊，”關銳用一種淡然的、穩定的、仿佛在討論今晚晚餐菜單的口氣說，“他是個很讓自己失控的男人，他有無與倫比的冷靜、鎮定和控製力，就像一臺雙核電腦一樣而有條理，好像永遠不會出現任何錯誤。在我們家，他是絕對權威的存在，沒有人能違背他的意誌和命令，因為事實證明他總是正確的那一個。”

鬱珍塗著金眼線和鉑金SHADOW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

“但是他以前可不是這樣的……”關銳悠悠的把話鋒一轉，“——當你見到這個男人的時候，你完全不可能想象到他以前年輕時玩得有多瘋，多荒唐，多變態，多……”斟酌了一下用詞，然後語氣溫和的道：“——下賤。”

“當然我也沒有見到過，都是別人告訴我的。”關銳迎著鬱珍驚愕的目優雅的笑了一下，“告訴我的人當然也沒膽子添油加醋，不過我能想象那時的景。你是圈子裏混出來的，你知道段寒之玩得有多是嗎？——我告訴你，關烽年輕時可出一萬倍去了。”

關銳此時的語調半點諷刺或譏誚的意味都沒有，相反，語調溫得就像是在念普希金寫給人的詩。

“您告訴我這些是……”鬱珍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質更輕。

“哦，我隻想告訴你，這世界上的男人都是這樣，你找不出和關烽、或者是跟他們——”關銳輕輕拍了拍手邊的那張報紙，“——不一樣的男人。唯一的區別是他們還年輕，所以還沒收心，而關烽已經老了。”

鬱珍仿佛明白了一二分。

“你呀，你還不知道，男之間就是這樣的……”關銳輕輕抬手，用那護理過無數次的保養良好的細長的手指梳理著鬱珍的頭發，作輕居高臨下，就像是梳理寵貓咪的，“你唯一要做的就是等他們玩累了，變老了，自自發的回到你邊來。這期間你可能要等十幾年甚至是幾十年，唯一的區別在於聰明的人用等待的時間做很多事，而愚蠢的人，隻白白讓時消耗著，讓自己慢慢變老。”

關銳俯下`，仿佛親的耳語一般俯在鬱珍耳邊，輕輕的微笑：“——你唯一的聰明，就是在我問你有什麽話要說的時候，你告訴我沒有。”

姿態無比優雅的坐回到賓利真皮總裁後座上，就在這個時候汽車戛然而止，車窗外是酒店會場極盡奢華的三米高水晶大門，關靖卓的黑奔馳車已經停在了那裏，而他本人則在跟下屬吩咐著什麽。

門打開車門，關銳穿著七厘米高的鑽高跟鞋，用一種旁人完全模仿不來的、仿佛在平地上悠閑行走的姿態走下車門，站在酒店門口的紅地毯上。

“跟我來吧，鬱珍，”關銳淡淡的吩咐著，神完得可以隨時被拍下來放到時尚雜誌的扉頁中去，因此沒人聽出聲調裏的一低沉和冷凝，“——我們來看看，這幾個男人打算對我們解釋些什麽。”

2.

關靖卓穿著一套深灰的意大利手工羊修西裝，這個深得有點像卡其灰了，以至於映得他臉都有些難看。雖然對手下的吩咐和統籌都有條不紊，但是他看起來就像一隻隨時有可能停止擺的巨大座鍾，充滿了僵的、霾的、疲憊的氣息。

關銳走到他麵前，會場外的記者用鎂燈在他們周圍哢嚓哢嚓照著。關家二小姐三爺再加一個尚未過門的三，絕無僅有的一家人一同暴在記者的鎂燈下，簡直就是一張難得的娛樂版首圖。

關銳注視著關靖卓，淡淡的微笑起來，塗著水口紅的彎起一絕妙的弧度：“好幾天沒看見你了，就沒有什麽要對我這個姐姐說的？”

關靖卓也注視著，在問過這句話之後長達十幾秒鍾的時間裏，他都保持著一模一樣的關家人的微笑，然後輕輕的搖頭：“什麽都沒有。”

關銳點點頭，說：“好。”

然後一句話都不說，以一種迅雷不及掩耳的、從來就沒有出現在上過的速度，飛快拉過站在一邊的鬱珍，把的手往關靖卓懷裏狠狠一塞。大概從來都沒有見識過姐姐這樣力氣的關靖卓張大了，鬱珍驚呆了，於是兩個人就這麽僵的手拉著手。

這個姿勢如果被報社的記者拍下來，加上兩個人上價格昂貴的飾和周遭奢華的會場布景，大概可以直接當關家三爺的結婚照。不過可惜，在這天造地設璧人一雙的照片上看不出來關靖卓心有多煎熬，這樣的接對他來說不啻於他姐姐塞給了他一個兩千萬伏的高電棒，並要求他徒手握著。

關銳退去半步，瞇著眼睛盯著弟弟和鬱珍，幾秒鍾之後輕蔑的發表了的評論：“……你們真醜。”

“……”關靖卓低頭看了看自己上的深灰西裝，以及鬱珍的淺紫PRADA小禮服。

“我早告訴過你，你應該穿那套珍珠白晚禮服長的。”

“……”鬱珍在無數記者的鏡頭前伶牙俐齒巧笑倩兮，此時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你們就不能站得更近一點？”

關靖卓默然不語，鬱珍看了看他的臉，走進了半步，看上去就像是一對準夫妻互相依偎著，含著笑和姐姐聊家常一樣。

當然如果記者的鏡頭可以捕捉到影不易為人察覺的細節的話，那麽他們可以看到，關靖卓握著鬱珍的手幾乎不能用“握”這個詞來形容，說“攥”或“碎”還更適當一點。

那樣的力度也許再下一秒就能把鬱珍的手整個碎骨折，如果時間再過去一秒鍾，鬱珍的尖就會劃破雲霄；如果時間再過去半秒鍾，那麽關銳會敏銳的發現這個異常然後立刻阻止它。

然而有句話是怎麽說的來著，矛盾永遠都不會在剛剛開始積累的時候發。它就像雨天的雲一樣，不聲的慢慢加厚，一點一點逐漸沉重，逐漸猙獰。

當鬱珍痛苦的尖就要衝破嚨的時候，突然關銳的視線越過關靖卓，微笑著向他後去：“晚上好啊，段導，衛先生。”

關靖卓的手猛地放鬆力氣，然後回過頭，臉上的神就好像是剛剛吃過晚飯帶著妻子散步的男人一樣。

段寒之站在他們後的紅毯上，帶著恰好一分不多一分不的微笑，冷漠疏離、彬彬有禮。與之產生嚴重反差的是他今天的著裝，他穿了一套Dior的深灰禮服，同款綢方巾，因為走的是斯文儒雅的英倫學院風，所以襯托出他眼底冰冷鋒利的芒格外可怕。□思□兔□網□文□檔□共□□與□在□線□閱□讀□

衛鴻站在他後半步遠，深黑正裝，既不過分張揚也不過於沉悶，是絕對不會出錯的晚宴著裝。但是問題在於，當他走在段寒之邊的時候，不論他穿什麽，都讓人覺得很像是段寒之牽著的一頭比主人還要高大的大狗。

也許就算他穿蕾小吊帶和蓬蓬，也會給人相同的覺吧。……

關銳的目倒是在這個當紅小生的臉上瞄了幾眼，然後拍拍關靖卓和衛鴻兩個人的肩，用讚許的口吻道：“現在你們看上去都好多了，一點也不像深夜街頭醉酒群毆的小流氓了——是吧鬱珍？”

的聲調十分溫，就像用刀子溫的刮你的臉一樣。

鬱珍咳了一聲，一個字都說不出來。所有詞語都被關銳、關靖卓、段寒之三個人發出的巨大的氣場力重重塞回了嚨深，就像人在五千米深海底被巨大的海水力得碎骨一樣。

“我寧願當個深夜街頭醉酒打架的小流氓，也不願意——”段寒之用挑剔的眼神在自己深灰的禮服外套和關靖卓深灰的西裝外套上轉了一個來回，然後用實際行表達了自己沒有說出口的話。

他直接把自己的外套了下來，輕輕丟給助理，頭也不回的吩咐：“十分鍾去長安俱樂部把我房裏那套黑的備用禮服拿來。超過這個時間的話，你被fire了。”

那個助理沒有毫遲疑，在接過那件深灰禮服的十秒鍾之就和那輛車一起消失在了會場大門前。

“現在，”段寒之轉向關銳，心平氣和的出手，“很高興見到你，關小姐。”

關銳下香奈兒黑蠶手套，他們仿佛多年未見的朋友一樣握手。

在鎂燈劈裏啪啦閃爍起來的時候，段寒之帶著他那一貫的、仿佛隨時隨地都能張口噴出一排尖利小刀的微笑，淡淡的說：“有一個人我想向你介紹。”他手按住衛鴻的肩，彬彬有禮的對關銳宣布：“——這是我現在的Partner，衛鴻。”

關銳的英文很好。關靖卓和衛鴻的英文水平也都很夠用。

於是在Partner這個詞的尾音輕輕落地的時候，它在這幾個當事人毫無例外妝容致的麵前，引發了重重的、巨大的震。

首先反應過來的是關銳，在經曆了長達二十秒鍾的沉默之後，微笑著說：“這是這麽多年以來，我第二次聽見你在我麵前宣布誰是你的Patner。上一次我表現出的態度很不友好，我很抱歉。不過這一次我恭喜你。”

然後拍了拍比還高一個頭的衛鴻的肩：“你很英俊，黑的服很適合你。”

衛鴻非常虛弱的盯著段寒之：“我……我……你……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