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是剛生下來就沒了氣息——父母是這樣告訴我的。但是，曾經有人的對我說過，因為那幾個孩子都是孩，所以才養不活。我不敢去深想這話背後的含義，畢竟，他們是我的親生父母，給了我他們能給的一切。

姐姐沒有上過一天學，一個字都不認識。到我時，父母砸鍋賣鐵的送我上了學。小學，中學，大學，一路讀下來，直到現在，我已經大學二年級了。家裏的條件再差，父母再是節食，也從沒短過我的用度。我知道，他們在我上寄予了厚，因為我是他們的獨子。我很激他們，也期著畢業後多賺些錢，好好的報答他們。但其實，我想要報答的，還有另一個人，我的姐姐。

姐姐失蹤了很多年了，父母都說是自己離開了家，說是忍不了家裏的貧窮，想到外麵的世界去過好日子。小的時候，我是相信的，還為此而怨恨過。直到我逐漸長大，我開始懷疑這話的真實。姐姐是個啞，又不識字，從來都沒有離開過家鄉。子溫順又膽小，怎麽會做出這樣的事呢？

然而，不管我相信與否，日子一天天的過去，姐姐始終杳無音訊。我開始說服自己相信父母的說辭，相信姐姐在某個地方有了自己的家，有了丈夫和孩子，過得平淡而幸福。

大二這年的暑假，我回到了家鄉。這是我上大學後第一次回家，前幾次長假甚至於過年都沒有回家，一是因為要利用假期打工來賺取生活費，二是為了節省路費。我讀書的學校離家鄉非常遠，回一次家所費不菲。對於我來講，是一筆不小的開支。

一路火車汽車的坐下來，幾天後我終於遙遙見了家所在的那片大山。不通公路，我隻能靠步行。這對我來說不是什麽難事，從前是走慣了山路的。

走下汽車，稍微休息了一下後，我便背起碩大的背包開始翻山越嶺。空山寂寂，隻有飛鳥振翅的聲音偶爾響起。背包沉重，我的腳程不像從前那樣快。直到黃昏時分，我才走了大約三分之二的路程。看來，要走夜路了，幸好我帶了手電筒。

都說黃昏是妖鬼出沒的時刻，將黑未黑的幽黯天裏，一切都顯得滲滲的。一個人走在這樣的大山裏，縱使我素來膽子不算小，也難免有一點膽寒。穿行在一片茂的鬆林裏，黑的鬆枝將天空遮蔽，森而黑暗。我小聲的哼起了歌，給自己壯膽。

走到半途中，忽然一陣大風刮過，鬆林嘩嘩作響，在鬆濤聲和我走調的歌聲中，響起了一個低啞的人的聲音，像是“啊”的一個短促的音節。

這聲音雖低，卻讓我渾一凜的站住了。“什麽人？”我四張，卻沒有看到鬆林裏有別人在。鬆樹雖然多，卻都不甚壯，並不足以藏住人。

是聽錯了嗎？不，我確實聽到了別人的聲音。想起小時候聽說過的那些山野怪的傳說，我三步並作兩步飛快的跑出了鬆林。剛走出來，遠方傳來一陣沉悶的鼓聲，當我側耳細聽時，鼓聲卻又消失了。

不敢在這裏多逗留，我回首看了一眼暗的鬆樹林，加快步伐往前走去。莫名的，我覺得在林中聽到的那個短音有種悉，卻想不起來在哪裏聽到過。

離開鬆林後沒走多久，天就完全黑了下來。我取出手電筒來照明，山路崎嶇，我走得十分小心。一個人走在黑夜裏，指引我的隻有手電昏黃的一道芒。夜風微涼，還帶著野花和青草的香氣，夾雜著泥土淡淡的腥味，混合了一種令我到安心的氣息。

轉過一道彎，一個黑黢黢的生撲啦啦扇著翅膀撞到我上，唬得我手忙腳的把它打開。那東西掉進路邊的草叢裏，很快又展翅飛走了。我晃著手電照了照，應該是個小蝙蝠。鬆了一口氣，我正準備繼續趕路，轉過臉卻見到前方路邊一塊大石頭上麵坐了一個人。那人躬著背低著頭，一不，背對著我這邊。

我覺得有點奇怪，在山裏走夜路上人這種況雖不常見，但也不是沒有過。可這人大晚上的坐在路邊是在幹嘛？一般上人的時候對方都是跟自己一樣的在趕路啊。

“老鄉，你坐在那兒幹什麽？有什麽要我幫忙的嗎？”我把手電移到那一邊。

那個人依然一不的坐著，也不回話。他上的藍布裳洗得發白，還打了好幾個補丁，形非常瘦小。這個背影，我好像曾經見過……我在記憶裏翻找著，手電照到那人垂下的右手，是個六指兒。六指？我忍不住口而出：“是陳二叔嗎？”陳二叔的家就在我家附近，他的右手是天生的六指。他在這裏做什麽？

“陳二叔，你出來做活晚了嗎？我們一起回去吧。”我又開口道。

陳二叔還是不不說話，我便抬腳向他走去，邊走邊說：“陳二叔，我是孟家的小子啊，這一兩年沒回來，您就不記得我了？”我走到他後，正待抬手去拍他的肩，突然，在鬆林裏聽到過的那個低啞的聲音再次響起，依然是個短促的音節：“啊。”

“誰？誰在那兒？”我慌忙回，手電在周圍掃來掃去，一側是陡峭不能站人的山壁，一側是草地，空無一人。

到底怎麽回事？我不明所以的轉，看向旁邊道：“陳二……”隻說了兩個字我便再也發不出聲音來，旁的大石頭上空空如也，哪裏有陳二叔的影？我東張西的找了半天，也沒有再看到他。一寒意悄悄爬上我的背脊，我不再耽擱的趕離開了這裏。

接下來的路程裏，我總是疑神疑鬼，總覺有人悄悄的跟著我，稍有風吹草就能把我嚇著。一路提心吊膽，好不容易終於到家了，我才鬆懈下來。

回到家中，父親母親見到風塵仆仆的我，自是一番驚喜集，母親更是著我淚如雨下。我看著二老花白的頭發皺紋布的臉，心裏一陣酸痛。

吃過了晚飯和父母講了一些我在學校的事，我便困意難當了。睡覺之前，我裝作無意的問母親：“媽，陳二叔家還好嗎？”

母親愣了愣，說：“怎麽突然想起問這個了？他呀，唉……”搖搖頭，歎著氣，一邊給我兌洗臉水，一邊說道：“他也是命不好，去年上山打柴火，不知怎麽的摔到崖底下，抬回來當天晚上就斷了氣。”

聽了母親的話，我心頭一片冰涼，一個子仿佛不是自己的了，飄飄浮浮，踏不著實地。我飄浮著洗了臉洗了腳，飄浮著來到床上躺下。母親一直在我旁邊遞巾，遞鞋子，掌著煤油燈送我進裏屋睡覺。絮叨著關心我的和學業，沒有發現我的異樣。

躺在床上，很累，卻怎麽也無法睡。我翻來覆去，枕頭裏的穀殼隨著我的作咯吱作響。我一直不相信鬼神之說，沒想到今日竟然長見識了。也許那句話說得很對：盲目的相信科學，本就是一種不科學的態度。

這個世界上科學難以解釋的事太多了，想想也是，宇宙和地球以及人類已經存在了多久了？人類的科學才開始發展多久？不過是剛剛起步罷了。鬼神之說縱不能全信，也不能完全不信……七八糟的想著各種事，我終於進了睡眠狀態。

我做了個怪異的夢，夢裏見到了我失蹤已久的姐姐。

在夢裏，我從床上飄了起來，浮在了空中。低下頭向床，懦咪小言兌言侖土雲那上麵躺著的自己睡得正。我看了自己一會兒，覺得那張臉既陌生又悉，漸漸的變得有些不像自己了。我抬起頭，穿過發黃的舊蚊帳，飄出了裏屋。

外麵堂屋裏空的沒有人在，兩扇大門卻敞開著。我飄到門口向外去，便見到了我的姐姐。還是我記憶裏的那幅模樣，但是正在哭泣著，滿麵淚痕。

“姐姐，你怎麽了，為什麽要哭？你終於回家了嗎？”我聽見自己在問。\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姐姐站在一滿月之下，流著淚。抬起一隻手，指向一側遙遠的大山。山的那一邊，傳來一陣沉悶的鼓聲。

☆、第二個故事（阿姐鼓2）

我著鼓聲傳來的方向，子輕悠悠的不由自主的飄向那一邊。月亮很大很圓，華如水銀瀉地。我飄過自家的田地，飄過常去洗澡的那條河流，又從幾所房屋頂上掠過，然後飛了大山深。鼓點聲越加清晰，那咚咚的巨大的響聲一下下仿佛敲在我心上，和著我心跳的節奏，好像震了我的靈魂。

越過高高的山脊，我看到了一塊平地。平地上沒有花草樹木，在月下/著紅褐的泥土。有許多人圍一圈跪在地上，空地的四個角落各有一個正熊熊燃燒著的火把。每一個火把旁邊，都支著一個圓桶形的赤紅的大鼓。四個壯的漢子打著赤膊，正手持鼓杵敲擊著鼓麵。咚咚咚，咚咚咚……

這些人，好像都是我們村裏的人。隻不過，除了打鼓的幾個是青年人，其餘的都是上了年紀的老人。他們圍在一起，裏念念有詞的不知在說些什麽。似乎，是在禱告？念了一會兒，他們彎腰叩首，跪拜起來。

他們在跪拜什麽？我想飄過去看一看。這時突然一個淒厲的慘聲響了起來，我從來沒有聽到過這般可怕的聲，似乎飽含著無盡的痛苦冤屈。在這可怖的聲裏我渾唞，驚醒了過來。

我大口大口的著氣，坐起來。窗紙微微發白，天就要亮了。

今天一整天，我都有些心神恍惚，總是不斷想著回家途中的詭異遭遇還有那個古怪的夢。拾掇好了帶回家的東西，幫父母幹了半日農活，夕西下的時候，我站在自家場院裏，看著西邊天際豔紅的落霞。竹籬旁邊一大片太花姹紫嫣紅，開得絢爛奪目。沿著竹籬旁邊的小路往前走，能走到我們家的田地。我想起小的時候，姐姐常常要一邊照顧我，一邊下地幹農活。會先給我采上一大堆野花野果，讓我坐在田坎上玩，然後才去到田地裏做活。太下山的時候，我們一起回家。背著背簍，牽著我的手，把我們兩個人的影子拉得長長的……

記憶像一張張褪了的舊照片，模糊而溫暖。溫沉默的姐姐陪伴了我整個年，我所有關於年的回憶，無憂無慮的時，都有在一旁默默的守護著。其實我也明白，我那關於已有了自己的家的想法，不過是自欺欺人而已。或許，早已不在人世了。就算真的是自己離家出走的，不能說話又沒有文化，想要在外麵那冷酷的世界生存下來，是何等的艱難？我也想過在報紙上登尋人啟事來試著尋找，隻可惜，連一張照片都沒有留下來。

暮蒼茫，霞一點一點褪盡，歸鳥撲扇著翅膀投山林，遙遙幾戶人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