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菲菲向謝微時瞞了很多事。

喜歡給謝微時製造驚喜，喜歡看令他意外的事突然“啪”地一下展現在他麵前時，他臉上那一抹發自心的帶著驚訝的笑意。

聽說謝微時過去也是個鋒芒畢的人。但打自認識他的時候，他就似乎看不出任何鋒芒，孤獨而收斂。他笑得很多，但大多不真實。或許是天生的敏銳，能準確地分辨哪一笑容是真心實意的。因為那種笑容很，於是愈發覺得珍貴。

從上次被葷傷過之後就開始相對麵的工作了。

母親去世得早，從小就是個混跡在社會上的叛逆。後來吃了虧，那些檢查、那些取證、那些審問、那些庭訊那些判決全都是在燕市那些高曠明亮的公檢法機關大樓中進行的。永遠記得從提審的暗室中出來，從高大的玻璃窗中進來的日，刺得睜不開眼。

對燕市新城區的覺就是這樣，龐大、明亮、刺目，讓暗而渺小的無容。

所以後來愈發地想要遠離那裏，那些所謂的麵人的地方。就喜歡在夜裏出沒，喜歡在燈紅酒綠不幹不淨的地方謀生存。覺得是一隻繁華城市的老鼠，隻適合在臭水邊上生活。

父親嫌棄、厭惡，甚至將趕出家門，都覺得無所謂。隻是謝微時不一樣。當謝微時出現在生活中時，盡管他從來沒有說過他是誰，卻知道，他就是那個人。

那個行走在法律的邊緣，與罩住了的全世界的黑暗對抗的那個黑客。

他和一樣，也是個夜行人。

謝微時從來沒有迫離開那些灰的地方。但知道他在不遠不近地關注著。一度這樣的覺，被他關心和保護的覺。

然而上次葷傷了，謝微時便去紮瞎了葷的眼睛之後，約地擔心起來。開始想這樣是不是會給謝微時帶來更多的危險。

所以開始新的工作。在夜總會跳舞，不過是一時的權宜之計。後來一家虛擬舞姬公司到所在的夜總會來招募真人舞姬，為他們的虛擬舞姬做作捕捉真人模特，便主去應聘了。

的條件很好，舞跳得好，人又火辣，之前有過練習格鬥的底子，是真人舞姬中有的兼舞姿和力道的人選。

然而誰知道在最後麵試的時候，會上另外一個夜總會來的冤家對頭呢？這個虛擬舞姬公司也是突發奇想，放了一段眉間尺的臉龐覆蓋的天空的錄像，讓們這兩個最終圍的人選以“眉間尺”為題目，跳一段即興舞蹈。

那姑娘跳的是“正義”，而跳的是“黑暗”。

公司表示對們兩個都很滿意，隻是對們選擇了不同的主題表示好奇。那個姑娘是個眉間尺的迷妹，開口說起眉間尺便滔滔不絕，說眉間尺為底層公民聲張正義，保護弱勢群不到權力者的霸淩……甚至認為眉間尺是中有史以來最偉大的黑客。那個麵試顯然對這個話題也很興趣，於是自然而然地也就聊到了眉間尺與其他黑客的比較。

丁菲菲一直保持沉默，直到那個姑娘開始詆毀guest：

“肯定不是guest啦！guest這種人隻不過故作正義罷了，是個偽君子！”

“我聽說guest為了錢，背叛了‘三劍客’。t.n.t和creeper直接就和他決裂了，連自己那個avatar都不要，就是恥於和他齊名啦！您看，現在t.n.t和creeper都沒有在中出現過了是不啦！”

“guest這人聽說可了！您還記得他曾經為了一個害人攻破司法係統網絡，去修改了一項司法解釋讓那個害人勝訴的事麽？聽說那個害人漂亮的，guest就是看上了才肯幫的啦。鬼知道後麵有沒有讓那個害人償呢！……”

如果說之前丁菲菲還能控製住自己的脾氣的話，聽到“償”那兩個，騰地一下站起來，大聲對那個姑娘說道：“你認識guest嗎？你知道他是誰嗎？什麽都不知道，你他媽憑什麽在這裏口噴人？”

斥責、爭辯、手，直到最後變一發不可收拾的相互廝打。兩個人之間的戰鬥，直鬧得那家公司的麵試場飛狗跳、一片混。

最後的結局是可以想見的。和那個姑娘一個都沒有被那家公司錄取。據說那家公司後來心有餘悸，“夜總會裏找來的孩子就是野，用不得。”

本來這件事這麽結束了也就結束了。然而丁菲菲沒有想到的是，那個姑娘對懷恨在心，找了葷來教訓。

而葷想要找已經很久了。

……

躺在床上的孩臉慘白到像那白灰刷的牆壁一樣。上半的襯盡破了，落在在外的大片雪白的上，布滿了各種青紫淤痕，還有麻麻的出點。這些傷痕記錄了過怎樣的折磨，有的是用棒打的，有的是用手指掐扭出來的。丁菲菲看得上有些發抖，這樣的場麵喚醒了當年的屈辱記憶，然而這孩上到的傷，看起來比當時還要嚴重。心裏很清楚，今晚若不是這個孩，現在躺在這裏的，就是了。

“被……被……”丁菲菲抖著聲音，都說不出話來。

“幸好，應該還沒有。但是葷讓看了冰裂。”

丁菲菲抓了角，心中多稍稍放鬆了一些。如果真是那樣的話，又要如何才能麵對這個孩？

謝微時看出了心中的張，拍了拍繃的手臂：“沒事了，隻是今晚要麻煩你一下。”

丁菲菲點了點頭，謝微時說：“你先盯著點，我先去洗一下。”

丁菲菲急道：“水還沒燒吶！”

謝微時說：“先燒著，你等會給洗洗。我就用冷水。”

說著謝微時就進了洗手間。丁菲菲還有些發怔，坐在床邊的凳子上，目直勾勾地盯著洗手間的馬賽克地麵。

這個洗手間的門是壞的，關不上，從這裏能看到那個簡陋的蹲式廁所，是整個洗手間最低窪的部分，旁邊開淋浴洗澡的水都會順著地勢匯集到這裏，流進下水道中。

淋浴的水聲嘩嘩的，還有服和擰服的聲音。丁菲菲看見流淌下來的水的都帶著紅，頓時心驚膽寒，大起來：“謝微時！你哪裏流了啊！”

這才想起來他那一的黑服，出去打架，如果沾了哪裏看得出來啊！如果他穿一別的，剛才背著這個方遲的小姑娘回來，渾是，還不得被當做危險分子送到公安局控製起來啊！

這個人怎麽老是這樣啊！一急，幾乎都要哭了起來，卻聽到洗手間裏傳來謝微時的聲音：

“不是我的。不慌。”

丁菲菲就差衝過去看一眼求個放心了，但仔細想了想，他剛才的確沒什麽異樣，作也不見有什麽不便利，一顆心才慢慢落下地來。

過了一陣，忽然聽到“咯咯咯”的聲音，轉頭一看床上的方遲，隻見整個纖細的軀都蜷了起來，手指和腳趾也了在了一起。渾短促地抖，像是“打擺子”一樣。那“咯咯咯”的聲音就是從裏發出來的，是咬了牙關在磨。

“謝微時！你快來看看啊！這是怎麽了！”

謝微時本來正在用電吹風吹服，剛吹幹了子穿上。聽見丁菲菲，著上半就從洗手間衝了出來。他肩寬窄，上有著結實而流暢的，在脊背上形一條深陷而的凹。丁菲菲臉上頓時發燒，竟不敢多看，移開了眼睛。卻見他掰開方遲的，把四長的手指卡進了的牙齒之間。

方遲牙齒鋒利，謝微時的四手指一下子便見了，丁菲菲看著都疼，“嘶”了一聲。謝微時眉峰一，說：“去拿筷子來。”

丁菲菲手忙腳地去給他找了竹筷。謝微時拿著筷子，橫著架在了方遲上下牙關之間。說：“你掌著，小心別讓咬到自己。”

丁菲菲張的盯著，隻見那竹筷上已經出現了深深的咬痕，心想這孩可真是太狠了，心裏頭卻又有些莫名的酸楚。見謝微時在雜貨櫃子裏翻翻撿撿，問道：“你找啥啊？”

“繩子。”謝微時簡潔地說。

“早說啊！這是我家，你還能比我？”丁菲菲抱怨著，著方遲裏的筷子，指點著謝微時打開了一個屜。謝微時就看了裏麵的塑料繩一眼，便合上了屜，說：太細，沒用。”

“喂！”丁菲菲了起來，“你幹嘛用啊！又不是搬家裝箱，這樣繩子都嫌細！”

謝微時朝床上的方遲抬了一下下：“捆。”

“……”丁菲菲無語，“捆幹嘛？”

“神誌不清的時候，可能會有暴力傾向。”

“……”丁菲菲不多辯論了，趕讓他在牆角翻出了一個舊的鞋盒。打開盒蓋，裏麵靜靜地躺著一捆拇指細的尼龍繩。

謝微時一見便皺了眉：“你怎麽還留著？”

這是之前試圖上吊自殺的時候在網上買的繩子。紮實，力大，基本上吊上了，想反悔都沒有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