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菲菲撇了撇：“媽蛋，這東西好頂貴的！”

謝微時掂了掂這繩子，說：“是好的繩子，等會用完我拿走了。”

丁菲菲：“……”

謝微時把方遲的雙手在背後反綁了起來，方遲的牙齒磨得筷子吱吱響，像電視劇中變的僵一樣，聽得丁菲菲骨悚然。

“是什麽人啊？”丁菲菲終於忍不住問。

“十九局的。”謝微時說，又將方遲的雙腳也綁了起來。

“是個警察你還跟走這麽近！”丁菲菲嚇得花容失，“你過去不是不和十九局打道嘛！”

謝微時沒說什麽，把方遲抱進了洗手間，熱水的水已經60多度了，他跟丁菲菲說：“給洗個澡。”

丁菲菲“哦”了一聲，又犯難：“手腳都捆起來了，怎麽服啊？”

謝微時適時地給遞了把剪子進來。

……

洗手間裏熱氣蒸騰。浴室燈照出淺黃的暖洋洋的。

丁菲菲個子比方遲大出一圈，抱著方遲並不費力。拿著淋浴頭給方遲衝洗頭發，忽然聽見外麵謝微時說：“右邊耳朵後麵有道傷口，剛好了不久，別傷了。”

丁菲菲心裏頭忽然有些不是滋味。這孩，讓謝微時這麽上心麽？

洗手間裏的鏡子蒙上了厚厚一層水蒸汽，一手托著方遲，一手拿旁邊的海綿將汽水幹淨。鏡子裏照出和方遲兩個人的臉龐，的豔麗，方遲的素雅。

其實方遲也算不上特別好看，不是嗎？就是蒼白、纖細，在丁菲菲看來有一種近乎病態的脆弱。丁菲菲覺得心中對這個孩的覺是複雜的，這種複雜本著方遲本的強大和脆弱而生，讓不知道應該以怎樣的態度來麵對。是嫉妒嗎？也許是吧。不知道為什麽，看到謝微時抱著這孩的時候，忽然會覺得這真是太契合了。

丁菲菲就這麽胡思想著，給方遲洗完了澡。好在洗過澡之後，方遲就不再抖和磨牙了，看起來進了稍微鬆弛一些的昏迷之中。

“真的不送去醫院麽？”丁菲菲焦慮地問。

“不願意去。”

“不願意去你就不送去啊！”丁菲菲急了，“你還是不是個醫生啊！這樣子，出了事可怎麽辦啊？你負得起這個責任嗎？！”

謝微時沉默。漆黑的瞳仁中有一些黯然的芒爍，良久，他說：“睡吧，看明天能不能清醒過來。”

丁菲菲和方遲一起那一張小床。為了方便謝微時照看，丁菲菲睡在靠牆的裏側，方遲睡在外麵。謝微時用兩把椅子拚上凳子做了張不能稱之為床的床，靠在床邊躺下了。

凳子拚的床自然很不容易睡，稍微一下就會掉下去。再加上他材高大，的大部分都是懸空的。

謝微時一直沒有睡太/安穩，卻聽見丁菲菲倒是沾床就睡著了，發出綿長而均勻的呼吸聲，方遲則是什麽聲音也聽不到。

也不知過了多久，謝微時忽然覺得上一重，驚醒過來。房中仍然是一片漆黑，他覺到有涼涼的頭發垂落在他臉上。

是方遲從床上滾落下來了。謝微時索著，扶著方遲站了起來。的嚨像是噎住了，發出低低的十分痛苦的聲音，卻說不出話。

方遲的力量是向前的。謝微時意識到是想去洗手間，便扶進去。剛扯亮了洗手間的燈，忽的聽見“哇”的一聲，方遲在水池邊吐了出來。然而沒有吃晚飯，吐出來的也隻是一些水和消化。方遲掙紮著去衝水，謝微時半蹲著從後攔腰固定住了，一手，按下了衝水開關。

不停地嘔吐，吐得昏天黑地，卻都吐不出什麽東西。丁菲菲也醒了，迷迷瞪瞪地到門邊：“還好嗎？”

“沒事，你去睡吧。”謝微時提著方遲垂下來的長發，對丁菲菲說。

丁菲菲瞪著眼睛看了他們一會兒，“哦”了一聲，又夢遊一般地回去睡了。

方遲吐得劇烈，眼淚控製不住地從眼角淌下來。好不容易緩過來一些，覺得自己狼狽不堪，又掙紮著去洗手池。謝微時一直沉默地攙扶著，的手抖得厲害，開水龍頭開了好幾次。謝微時用水杯接了水，喂給漱口。

方遲渾的力氣都仿佛被走了，手腳都使不上勁。站不穩，謝微時幾乎是單手橫攔著腰，讓靠在他懷中。方遲伏在他口呼哧了半天氣，滿耳裏都是他那沉沉的心跳聲。隨著那種有序的節律，混沌的大腦終於漸漸清明下來。

謝微時了幾張紙巾去額上的虛汗，問：“現在是什麽覺？”

“頭暈，惡心，口，煩躁。”

“有沒有什麽奇怪一點的覺？”

“腦子裏總是在重複同一段旋律，像夜半歌聲一樣。”方遲覺得有些不過來氣。

“是冰裂裏麵的嗎？”

一提到冰裂，方遲又覺得一滅頂的痛苦襲來，仿佛全上下每一神經的末梢都在疼痛，手指和腳趾又無法控製地蜷曲了起來，謝微時不得不雙手去撈住。

“是，又好像不是……”方遲咬著牙說。

“還有什麽覺？”

“很恐懼……”方遲很不願地承認，每一個字都是從牙中出來。

“怎樣的恐懼？”他不依不饒地追問。

“對於未知……總覺得到都藏著人，想要襲擊我……”方遲自認為是個無所畏懼的人，連死都不怕的。然而自傷之後，發生的一連串事都在不斷地挑戰的自我認知，這軀越來越不聽使喚，總是會產生令覺得恥辱的覺。

十分不自然，極力想要掩飾這種恥辱，對來說，這種恥不啻於一個人首次在男婦科醫生麵前張開大。謝微時曾經也是學醫的，為什麽學醫的人都這麽熱衷於讓人暴自己最的一麵？

“你拿我當冰裂的小白鼠了？”方遲虛弱地問，試圖換一個話題。

“無論你願不願意，你都已經是了。”謝微時說。

“你……”方遲想發作，卻沒有氣力。這時謝微時說道：“我拿了葷的u盤，本來想自己看一次冰裂，沒想到還是被你搶先了。”

“嗬。”方遲靠在他頸邊低笑了一下，“既然想看，怎麽拿了這麽久也沒看？”

“需要找一個同伴在旁邊盯著。一個人看，我還沒有十足的把握。”

這人真是謹慎。方遲心中想。稍稍了一下手腳，剛才那難忍的痛苦終於稍微過去了些。如果說剛才的意識都集中在神和的痛楚上，這時候忽然意識到了邊這個男人的存在，意識到了周遭環境的不一樣。

“這是在哪？”

“你救的那個姑娘家裏。”

“現在幾點？”

謝微時看了眼手機：“三點二十五。”

“我要回家。”方遲扳著他的手，試圖自己往外走。走了沒兩步，雙一，險些又摔到地上。

“我打電話給何大夫？”

方遲意識到他說的是何心毅，立即道：“不要。”

謝微時了個夜班出租車送方遲回家。燕市中本來有許多在公共租車點停靠的智能電車，用一張市民卡就能夠廉價地租用。但謝微時和方遲兩人各自心照不宣，並不希在這種公共通係統上留下任何痕跡。

丁菲菲披著服出來拿給謝微時一百塊錢。謝微時收下了，說：“下次還你。”

丁菲菲“哼”了一聲。

謝微時說：“你不和說句謝謝嗎？”

丁菲菲飛快地說：“你幫我謝吧！”說著便進屋去了，“砰”地一聲關上了門。

出租車向前行駛，司機是個獷的大漢，不開車裏的電臺，卻一支接一支地煙醒神，也不問方遲和謝微時是否同意。他沉默地開車，大敞著車窗，涼涼的夜風呼呼地刮進來。

方遲被這帶著煙味的夜風一吹，整個人又清醒了一些，惡心的覺也不那麽重了。

趴在車窗上，背對著謝微時。

正是整座城市沉睡的時候，鱗次櫛比的高樓亮著星星點點的燈，高層那一排排紅的航空障礙燈也在無休止地閃爍。

路上幾乎沒有人，也沒有其他的車輛。自從深到人們的日常生活中之後，許多公司都在其中設置了“虛擬辦公室”，人們在家也能和其他同事一同辦公，整座城市的通勤需求便大幅下降。

方遲著窗外的高樓，忽然說：“謝微時，你曾經就住在這邊嗎？”

謝微時顯然也沒有睡，微訝道：“你怎麽知道？”

方遲仍然著外麵，“我住在哪裏，我父母住在哪裏，你也一定和我一樣清楚。”

謝微時笑笑：“是吧，我剛才的驚訝也是裝的。”

方遲“嗬”一笑：“我就知道。你這人不是什麽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