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遲住在燕市西部一個“楓橋夜泊”的小區裏。<>這個小區也並不怎麽高檔，但是十分的幽靜。小區住宅度很低，中間卻有一個巨大的江南園林式花園，遍植五角楓和槭樹，飛橋深湖，甚至堆疊出了假山和峽穀。

方遲住的那棟樓正在人工湖的旁邊。謝微時背著方遲進了電梯，正要按下“8”的時候，方遲低低地說：“7層。”

謝微時詫異：“你不是住在8層麽？”

這人果然查查得細，連樓層號都記得這麽清楚。方遲沒好氣，無奈聲音還是有氣無力的。“是。最後一層我們走上去，我有些話要對你說。”

謝微時已經習慣了方遲這種古怪裏帶著任的作風，從七層電梯裏出來，就背著去爬樓。“說吧。”他說。

背後傳來虛乏無力的聲音，語氣卻是堅定的。

“謝微時，你說你是烏，對吧？”

“對。”

“我想做你金主。”

謝微時驀地停下腳步，背著直起來，“你說什麽？再說一遍？”

“你不是烏嗎？我想雇傭你，可以不？”

謝微時笑了起來：“你以為烏什麽活都接？”

“既然能接別人的活，為什麽不能接我的？”

謝微時側過頭去，笑了一下，又自顧自地搖搖頭。

方遲說：“你想要的檔案我雖然不能直接給你，但隻要你問我，我就能告訴你需要的信息啊。冰裂這個事兒我們都在查，為什麽不一塊兒呢？”

謝微時遲疑了一下，說：“原來你說用冰裂的種子換檔案，也是在騙我。”

方遲低笑，垂頭在他頸邊，說：“我沒有騙你啊，我就是檔案。獵狐行，盛清懷，我知道的事比檔案館裏麵的還多。”

謝微時把往上托了托，道：“到現在都沒有給過我有價值的信息，我憑什麽信你？”

“盛清懷就是sin，sin就是盛清懷。這個信息，對你有價值嗎？”方遲在他耳邊氣若遊地說著，語聲如同吹拂。

謝微時的眉角明顯一。方遲知道他不知道。不他不知道，十九局之外也沒有人知曉，包括。此前方遲問究竟誰能夠做到像眉間尺那樣利用，像“しと”那樣修補就是把sin和盛清懷當做了兩個人。

sin是國資格最老的黑客之一，中國最早的黑客組織“紅兵團”的創建者，在整個互聯網界都有著十分巨大的聲。然而隨著虛擬實境技的出現，sin也漸漸淡出公眾的視野。

sin活躍的時候，格桀驁不馴，為人亦正亦邪，多次拒絕各種各種方合作，被公認為“最不可能被招安的黑客”。

誰都以為他已經退出江湖了，可是誰又知道網絡安全局的重要創始人之一盛清懷，其實就是sin呢！

“他為什麽會加十九局？”謝微時雖然仍然將信將疑，但直覺覺得方遲不像是在撒謊。畢竟在這個問題上撒謊，有什麽意義？

方遲見他的胃口已經被吊了起來，自然不肯多說了，道：“隻要你答應和我合作，我就告訴你。”

謝微時淺笑了下，繼續往上走。“你是在找保姆吧？這幾天，我把你伺候好了，你高興就告訴我，不高興就繼續把我吊著。你當我真是非吃胡蘿卜不可的兔子？”

方遲伏在他背上，“話雖這麽說、但一個冰裂、的小白鼠，你不想觀察一下嗎？”說了這麽多之後，語氣開始不連貫了，謝微時背著爬樓梯，卻是如履平地。語帶引，他不為所。

方遲又慢慢地說：“我不問你為什麽失蹤，為什麽有槍；你不問我為什麽傷，為什麽調查冰裂——這種相模式，我們彼此都很輕鬆，是不是？既然、我們有共同的目標，又能從對方上得到、想要的東西，那為什麽、不合作？”

謝微時說：“我不和十九局的人合作。”

方遲虛弱然而篤定地說：“我現在已經離十九局了。”

謝微時說：“我需要考慮一下。”

方遲說：“給你一步臺階的考慮時間。”

謝微時正好一隻腳抬起來，就要落上八層的地麵，聞言又收了回來。

他說:“如果我就把你擱在這裏呢？”

方遲低低地說：“你知道結果的。最毒不過婦人心。”

謝微時說：“我的槍裏一共有兩顆子彈，一顆給了葷，還剩一顆。”

方遲在他頸邊低笑：“這個小區裏的監控多的。”的手指輕了一下他的臉頰，“你好像忘了戴口罩。”

他似是畏地側過頭去，過了一會，笑道：“你知道麽，我這隻烏，可一點都不便宜。”

“那你開個價吧。”方遲道。

“我要這個房子。”他淡定地說，獅子大張口。

方遲竟然也很淡然，道：“好啊。我寫個合同給你。”

謝微時“嗬”地笑了一聲，“這麽大方？”

方遲道：“要不要我再立個囑啊？我的所有財產都轉移給你。”

謝微時說：“你別急，我還沒說完。”

“你還想要什麽？”

“還想要一個人。”

“誰？”

“房子裏麵的人。”

“……”

方遲怔了好一會，突然大笑起來。隻是和神都很虛弱，這大笑也隻是伏在他肩上笑得抬不起頭來。

“這很好笑？”

謝微時把方遲又往上托了托，背著上了最後一級臺階。他將放下，讓倚牆坐著。他半蹲下來，如鹿一般的雙目盯著方遲，“同意麽？”他看了一眼手機，“給你三十秒。”

“謝微時。”方遲止住了笑，仍然有些。“你這花招玩得也太過時了。你以為這樣就能嚇退我？”

“是麽？”謝微時淡淡地問。

“我同意。”方遲毫不猶豫地說。

“你想清楚了。”謝微時神不變地提醒，“你知道你承諾了什麽麽？”

方遲啞然失笑，纖長的睫一一。“你知道麽？我也很貴的。你別忘了，對於烏來說，價格越高，任務就越複雜。”

謝微時站起，一雙眼睛在樓道黯淡的燈下愈發的幽暗漆黑。

他思考的時間有點長，長到方遲都開始有些懷疑。這時候聽見他說：“行，你以後別後悔。”

方遲無力地靠在冰冷地牆上，笑了起來：“咱倆以後指不定誰先後悔。”

謝微時一俯，把方遲從地上打橫抱了起來。方遲微驚，臉上卻是一如既往地淡定。他在試探了。隻不過這種試探，比起之前做臥底時遇到的試探，卻是要好對付多了。

門是指紋鎖，方遲開了門，房中一片漆黑。謝微時向後一靠關上了房門，單手抱定了方遲，便要手去玄關的開關。

“先別。”方遲虛著聲音說。

“怎麽？”

“你聽著，我家一共有四個監控攝像頭。客廳一個，臥室一個，電腦上麵一個。你現在就當自己是瞎子，我告訴你怎麽去把那些攝像頭蓋上。”

“還有一個呢？”

“你左手邊有一個大魚缸，左手邊最下麵的水草裏。”

謝微時把手探進那叢絨絨的水草中，到了那顆圓溜溜的攝像頭。冰涼的鱗片從他手臂過，像蛇一樣。

“銀龍魚。”方遲懨懨地說，“兩條。”

謝微時把那枚攝像頭埋進了底層的沙子裏。

“你這不是蓋彌彰麽？”他問。

“他們要監視的人多了去了，我隻是最無足輕重的一個。沒有人會時時刻刻去看我的監控畫麵的，除了何心毅。”方遲緩慢而又低沉地說。

謝微時沒有去問到底是誰在監視，又為什麽要監視。他們彼此的都太多了，如方遲所說，像這樣給對方留出空間，才是最舒服的相方式。

但他知道方遲是可信的。堅持不被警察帶去醫院，堅持要在深夜裏回家，堅持最後一層要步行上樓。一切跡象都表明，這個孩在危難的況下，仍然有著清晰的計劃。

在黑暗中索著蓋上了所有的攝像頭之後，方遲的氣息和聲音已經越來越微弱，最後直接趴在了他肩膀上，也不知是睡著了還是昏迷了。

按亮了所有的燈，謝微時把方遲放在了的床上，為蓋上了被子。

這是一個兩室一廳的房間，將近一百平米，看起來十分明亮寬敞。臺是天的，有一把搖椅，許多花盆，種著朝、茉莉之類的花朵。臺之下就是小區中那個巨大的人工湖。

房子裏麵有些淩，但大多是書籍和電子產品。謝微時隨手翻了翻那些書，心理學的、經濟學的、神經科學和腦科學的、社會學的……什麽都有。書房中除了書架之外，就是一個電腦作臺，除了兩臺普通的電腦，還放著虛擬實境的全套作設備。再往外，是一麵大白板，上麵記錄著眉間尺的曆次行和時間線。他細細看了一遍。

謝微時打開方遲的電腦，以“guest（遊客）”份登電腦。幾次作之後，電腦屏幕上便出現了一係列的監控攝像畫麵。

他侵了“楓橋夜泊”小區的監控係統。

他仔細地觀察著每個監控攝像的畫麵，判斷著每一個監控點的位置。很快，他確定完畢，選擇了那些有他背著方遲出現的錄像片段，選擇了“刪除”。

刪除所有作痕跡，他退出了電腦，原封不給方遲合上。

從門口的置格中拿了張小區門卡，謝微時開門出去，又輕輕地鎖上了門。走到樓下，天略微亮了一些，幾隻流浪貓在四閑逛，他輕而易舉抓住了一隻三花貓，氣定神閑地蹲下來，從頸後的服上索著剝下了一張指甲蓋大的小卡片，粘到了貓的背上。三花貓“喵”地大一聲，箭一般地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