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夏郁又稍稍往里走了一步，打量道:“你房間里怎麼這麼黑？你剛才在睡覺？”

周鼎的思維有一瞬的短路，他怔怔地看著夏郁:“你怎麼在這兒？”

夏郁回道:“我來這寫生。我們可以進去聊嗎？”

周鼎下意識地側過，讓夏郁進門。

做完這個作的下一瞬他就到了懊惱，可這時夏郁已經走到了房間里面，他只能無奈地按亮了房間里的燈。

燈一亮，房間里的一切便無所遁形。

夏郁朝床上凌的被子看了一眼，接著目掃過拉的窗簾，落在床頭那本攤開的冊子上，上面“電視臺導覽”五個字清晰可見。

電視臺導覽啊……

夏郁的眉頭不著痕跡地挑了挑。

“咳。”周鼎見狀低咳一聲，走到夏郁前，用高大的形擋住他的視線，“你怎麼知道我在這兒？”

夏郁收回目，神自然地看向周鼎:“之前巫樂有跟我說過你們團建的事，他還邀請過我，但我跟你們籃球社的都不怎麼，就沒應。來這兒是因為我朋友選的這兒，沒想到這麼巧，正好跟你們住一個酒店。”

“是這樣？”

夏郁點點頭。

周鼎不在心里嘆了聲氣，自己跟夏郁怎麼就到哪兒都能上？

他心下無奈，但面上卻沒出分毫，又問:“你找我有事嗎？”

夏郁把手里拿著的浴巾浴袍拿起來給周鼎看了眼:“我想借用一下你的浴室。”

周鼎微皺起眉:“浴室？你房間里沒有嗎？”

夏郁道:“我房間里有生在，不方便洗澡。”

“生？”

夏郁輕點了下頭:“是我朋友的朋友過來找他玩，我不想在那兒當燈泡，但又想洗澡，所以就問了聲巫樂，本來是想去他那兒的，但他說他在湖邊燒烤不在酒店，我就只好過來找你了。”

說完一頓，語氣變得猶豫起來，“我是不是來的不是時候？打擾到你了？”

確實來的不是時候，也確實打擾到他了。

但對上那雙烏黑澄澈的眼睛，周鼎便什麼都說不出來了，只能搖頭道:“沒事，不影響，你去洗吧。”

夏郁激道:“謝謝。”

“不用。”說完周鼎在床邊坐下，目送著夏郁進浴室。

浴室門一關，他就整個人往后倒了下去。

周鼎仰躺在床上，只覺得腦子里一團，要是夏郁是個生也就罷了，直接追求就完事，偏偏夏郁是男生，這就很讓他郁悶，自己跟一個男生那麼有緣算怎麼回事？

他又不是gay。

想到這句，周鼎忽然產生了片刻的迷茫。

他翻坐起，目直直地落在那扇關著的浴室門上。

夏郁洗完后一推開門，就對上了周鼎這副若有所思的眼神。

往外邁的步伐頓住，夏郁問:“你一直在等我洗完嗎？”

周鼎別開視線:“不是，我只是剛好在想事。”

夏郁邊往外走，邊用巾頭發，隨口問道:“在想什麼？”

周鼎蓋彌彰:“沒什麼。”

夏郁沒有再問，他走到沙發邊坐下，長手拿起了周鼎攤在床頭的酒店宣傳冊，翻了兩頁后問:“你剛剛是在看電視嗎？”

“嗯。”

夏郁低著頭，洗過澡的他在浴袍外的皮都泛著淺淺的，后的頭發更加黑亮，也比平時紅艷許多，搭在宣傳冊上的手指又細又直，看起來溫潤瑩白，像是用羊脂白玉雕細琢出的藝品。

他的一舉一散漫而隨，不像來借用浴室的客人，反倒像是房間的主人。

“不繼續看了嗎？”夏郁又問。

周鼎道:“不看了，沒什麼好看的。”反正他是不會打開電視機的。

“我有點想看bbc，我能在這看一會嗎？”夏郁抬起頭，一雙眼睛水洗過似的澄澈。

周鼎:“……”他有點后悔剛才顧著想事，沒有把電視臺先切掉。

他也不清楚這種收費頻道關掉后再開啟還會不會接著前面的繼續播放，但保險起見，還是不要打開比較好。

想了想，周鼎轉移話題道:“你還有什麼其他的事嗎？”

這是在下逐客令，夏郁聽出來了。

烏黑的雙眼盯著周鼎，他一本正經地點點頭:“有。”

周鼎默了默，問:“什麼事？”

“我一直想問你，你是gay嗎？”問出這句話時，夏郁單手托腮，眼睛直直地落在周鼎臉上，不放過對方毫的表變化。

周鼎聞言大震，他眼睛睜大，瞳孔微，好一會才找回聲音似的看著夏郁道:“你怎麼會想到問我這個？”

夏郁歪頭打量他:“被我猜中了？”

周鼎有些被氣笑了:“怎麼就猜中了？我什麼都沒說吧？”

夏郁認真道:“你遲疑了。”

周鼎霎時無語，過了會他才一字一頓道:“我不是gay。”

說完站起，語氣有些冷地說，“沒別的事的話你就回去吧，我今天有點累，想早點睡。”

夏郁坐著沒，他仰頭看著周鼎:“還有一件事。”

周鼎:“……”他深吸了口氣，強行按下心里的郁悶。

“說。”這個字仿佛是從牙里出來的。

夏郁聲音清亮:“我想跟你約。”

周鼎愣住:“……你說什麼？”

“我說，我想跟你約。”

停頓一下，夏郁認真地給周鼎解釋，“上床的那種約。”

這話一出，整個房間頓時安靜了下來。

空氣陷寂靜，周鼎到了滿滿的窒息。

他不可置信地看著夏郁:“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夏郁嗯了聲:“我知道，我很清醒，需要我再說一遍嗎？”

“……不必了。”周鼎雙手叉腰，他看著夏郁，巨大的荒謬充斥著他的心。

夏郁又問:“你不信？”

周鼎眉頭蹙:“你不覺得這很……這很……”他一時有些詞窮，不知道該如何形容這種覺。

“我注意你很久了。”夏郁忽然話。

他沒有再理會周鼎的反應，自顧自地繼續道，“在我眼里你的比那天你在我那兒看到的波塞冬還要完，我非常喜歡，而且，你真的不是gay嗎？我覺你是，所以我才會主靠近你，跟你搭話。”

周鼎擰眉反問:“你為什麼覺得我像gay？”

他覺得自己現在應該生氣，應該堅定地反駁，但夏郁的話恰好中了盤旋在他心里好幾天的問題，讓他不由自主地想要弄清楚。

“你看我的眼神跟看別人的眼神不一樣。”

夏郁也站了起來，他微仰起頭，眼睛與周鼎對視，“是帶著.的，我能覺得到。”

像是被一道雷電劈中，這次周鼎沒有出震驚的表也沒有著急反駁，他怔在原地，沒了聲。

好一會，他才結滾了滾，聲音艱道:“是因為你長得太漂亮，我把你當……”

“生？”不等周鼎說完，夏郁便接過了話。

說完他上前一大步，幾乎和周鼎在了一起。然后仰起頭，鼻尖正對著周鼎的下，溫熱的呼吸噴在對方的結上。

他盯著周鼎的眼睛:“你再仔細看看，你真的把我當了生嗎？”

周鼎看著那張近在咫尺的漂亮臉蛋，悄然摒棄了呼吸。

他嚨干地吞咽了一下，想要后退，卻被夏郁抓住了襟。

是，眼前的這張面孔很漂亮，非常漂亮。

不止之前注意到的那雙手，夏郁從頭發到腳趾都致得宛如藝品，一看就讓人覺得他一定是在富人家養著長大。

漂亮、致、雌雄莫辯等等的詞匯都可以放在他上，但并不會讓人把他錯認生。

一點也不會。

即使他這幾天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告訴自己是因為夏郁長得像生、他跟生一樣漂亮，所以才混淆了自己的認知，讓自己潛意識里把他當了生，也不得不承認這一點。

——夏郁是男生，一眼可見的男生。

他一開始就沒有弄錯，之后自然也不會弄錯。

所以，是他在把夏郁強行往“生”這個詞上靠。

是他為了給自己近日的不對勁找借口，強行把夏郁往“生”的方向推。

是他在逃避問題。

是他在欺騙自己。

看周鼎的表，夏郁就知道他在想什麼。

他沒有再揪著之前的問題不放，而是問周鼎:“你是個保守的人嗎？”

“你問這干嘛？當然不是！”周鼎想也不想地說。

現在這年頭保守了貶義詞，尤其在還未經歷社會毒打，覺得自己思想最先進、最時髦的大學生群里，保守更是一個說出來就讓人皺眉頭的詞。

好像承認自己保守，就是變相地承認自己古板、迂腐、不知變通。

周鼎當然不會覺得自己保守。

“那……”夏郁踮起腳尖，讓自己的眼睛正對著周鼎的眼睛，也正對著對方的，毫厘之差的距離讓他們能夠清晰地覺到彼此的呼吸和溫。

和周鼎對視了一會后，夏郁低聲，語氣里多了幾分蠱的味道——

“要跟我約一下試試嗎？”

“你難道不想知道自己是不是gay嗎？”

“不想不知道你對我到底有沒有.嗎？”

“不想知道…….帶來的快樂是什麼樣的嗎？”

-

夏郁離開后，周鼎獨自盤坐在床上。

他神有些木然地看著電視。

此時電視里的劇已經發展到了高.，大膽又骨的畫面充斥著屏幕，男主角們的表似痛苦非痛苦，似銷魂非銷魂，發出的聲音撥又曖昧。

可周鼎卻看得面不改。

不覺得激，更不覺得，他單手撐著下，電視里不停晃的兩個人影在他的眼里漸漸模糊，聲音也漸漸減弱。

再次集中注意力后，他發現電視里的兩張臉換了他和夏郁。

周鼎一震，慌忙別開視線。

他干脆關掉了電視，大字型躺在床上。

——“那要跟我約一下試試嗎？”

——“不想知道…….帶來的快樂是什麼樣的嗎？”

周鼎攥起手，一不許久后，他猛地拉起被子一角，蓋住了全。

他蜷在被子里，眼皆是漆黑。

狹小又封閉的空間靜謐無聲，他睜著眼，能夠清晰地聽到自己的心跳聲。

噗通噗通噗通……

好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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