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

冷秋早上散步。

花園裏鳥鳴啾啾，一清泉九曲十八彎。

路旁一行藤蔓不知為何有點異樣，冷秋過去，發現葉子上的珠不知為何人落，轉個彎，隻見枝葉之下蹲著個孩子，那孩子聚會神地盯著兩隻甲蟲打架。冷秋笑了：“你師父走，你不去送？”

那孩子回頭看一眼，也不起，淡淡地道：“我哪有師父。”

冷秋道：“他教你功夫，不算你師父？”

韋帥沉默。

冷秋道：“別在我園子裏搗，回家去吧。”

韋帥不理他，反問：“他去幹嘛？”

冷秋笑了：“你猜呢？”

韋帥道：“是去看他兒子吧？”

冷秋笑道：“也許。”

韋帥道：“早點接過來，免得我們惦記著。”

冷秋忍笑：“哦，對。”

這家夥敢是一大早跳過來質問他的。

帥沉默了一會兒，手捅捅甲蟲，問：“他兒子來了，他還會教我嗎？”

冷秋笑道：“會吧。”

帥道：“不會對我這麽好了吧？”

冷秋忍笑忍得直想咳嗽：“不一定，有一種人，專表現大公無私，待外人倒比待自己人好。”

韋帥有一點悲哀：“可是，心裏是不一樣的吧？”

冷秋問：“你覺得呢？你韓叔叔待你，外表與心裏不一樣啊？”

韋帥沉默。

冷秋笑道：“韋帥，你是不得一個獨占韓叔叔吧？別他隻是你叔叔，就是你親媽，也不會隻生你一個啊。”

韋帥跳起來：“那怎麽同，是我親弟弟又不一樣。”

冷秋看他兩眼：“嘖，韓青能把你當親兒子，你不能把他兒子當親弟弟嗎？”

韋帥站在那兒，慢慢覺得慚愧，低頭沉默一會兒，轉走了。

冷秋看著他的背影，他也覺得這個孩兒有意思，可是他自言自語道：“我還是覺得他是狼崽子。”狼與狗是不一樣的。

韓青比較象狗，可是又有自己的原則。

韋行比較象狼，可是他對韓青的態度表明，他並不是對所有人都有狼，一個有時會失去狼的人，不能算一隻狼。

這個的孩子，一直賴在韓青邊，可不知為什麽，讓冷秋覺得這個孩兒，有一點狼。

不過，冷秋覺得，他也算不上不喜歡這孩子。

冷良看看帥手裏的果子，呆了一會兒：“你好大膽子，跑到冷掌門園子胡鬧！”

帥笑著眨眼：“他沒發現。”

冷良冷笑：“你真以為他沒發現？韋帥，千萬不要在冷掌門麵前搗鬼，他要是不想揭穿你，決不會提醒你，可你要是真以為他會看不到……”冷笑連聲，笑得帥直起皮疙瘩：“好了好了，你嚇死我了。”

冷良微笑：“你既然這麽大膽子，不如去他那兒學，冷掌門比我厲害多了。”

韋帥笑得很好看：“你想盡各種辦法趕我走是吧？韓叔叔同意我在你這兒學了，你要是不肯教我，嘻，我就把冷秋園子裏的花果人參什麽的，統統摘到你屋子裏來。”

冷良笑：“你陷害我？你試試。”

韋帥吐吐舌頭：“我不陷害你，告訴我，這東西怎麽煉藥膏？”

冷良不出聲。

韋帥追問：“告訴我吧，要不告訴我看哪本書也行。”

冷良隻把那草藥放到院裏臺子上去曬，帥也不再問，隻在屋子裏翻所有同火麻有關的書。冷良搖搖頭，這個頑皮孩子，他要是真的一本正經拿醫書來給他背，包他跑得比兔子還快。可是不教他，他卻又纏人的厲害。冷良把麻藥配方，輕輕放在桌角，半個時辰後，韋帥大汗淋漓地高聲：“我找到了，用不著你教，哼！”

韓青留下的劍譜，韋帥看不懂，本來韓青要告訴他，不必象他在家講解時練得那樣多，盡力就可以了，可是韋帥既然沒有出現，韓青當然沒有機會給帥的教學任務減負了。

韋帥看不懂，真急得他抓耳撓腮，可是韋帥固執非常，看不懂的劍譜讓他然大怒，大太底下，這個孩子，氣鼓鼓地比劃一次又一次，他氣得跳到劍譜上去踩踩踩，可是踩完拿起來接著看，看完再比劃，有一次冷良路過，冷笑：“沒見過這麽笨的孩子。”拿過劍來，一劍刺過去：“這樣。”韋帥暴怒：“不用你！我自己能想出來。”

冷良皺著眉：“從沒見過你這樣無禮別扭，討厭的孩子！”

韋帥白他一眼，顧自練劍。

可是韋帥把這個劍譜鑽研了好久，各種可能都研究過，隻是差一點點轉不彎來，如今冷良指點了這一下子，好象打通了任督二脈一般，唰地一下全明白過來，那個喜悅勁無法言表，韋帥當下再接再厲，竟從學習中得到樂趣。

毫無疑問，發現明白了解比記住好玩得多。

韓青回來後，發現韋帥的學習進度不慢反快，對劍的理解深淺出，再一次大打擊，這這這，原來自學都可以學到這地步，那一定是他的教學方法有問題了。韓青歎息：“帥帥！”

韋帥愣愣地：“我學得不對嗎？”

韓青拍拍他肩：“帥，你做得真好，超出我的預料之外。”

帥大喜：“真的？”

韓青點頭，一邊想：“我是不是應該讓他一直自學啊？”

帥問：“你是去看你兒子去了嗎？”

韓青問：“為什麽你自學比我教你學得還快還好啊？”

帥眨眨眼：“我怕你兒子來，你就嫌我笨了。”

韓青先是一愣，然後氣道：“放屁！”

帥問：“韓叔叔，你跟誰生的兒子啊？你不是沒結婚嗎？”

韓青把韋帥拎起來，放到門外，照著屁就是一腳：“滾遠點！這是你該關心的問題？”

韋帥一溜煙跑掉，一邊跑一邊：“我希你永遠隻有我一個。”

韓青惡狠狠回答：“你是做夢！”可是完，他又笑了。

有時，他真的覺得，如果永遠隻有韋帥一個弟子，也好的。同時也擔心，韋帥怕不會是一個好哥哥。如果韋帥要拿他的蟲武對付他的親兒子，可怎麽理呢？韓青的親生兒子韓孝，有一雙陌生與敵視的眼睛，對每年出現一次的，同他母親格外親的男人，一個三歲的孩子幾乎是本能地敵視。

想起韋帥對自己父親的態度，不知道有一，的韓孝是不是也會對自己的父親生出恨意來，他讓他們母子為不能見的人。

不是不悲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