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是超市的收貨時間，山海易購也不例外。

不員工圍站在臺階邊，沒人話，一盞壁燈晦暗不明的照著褐跡斑斑的樓梯扶手，超市附近沒有路燈，往遠看能清晰見霓虹燈閃爍的繁華城區，但這條老街就像是被忘般，死一樣的安靜，沒有汽車，也沒有什麽響。

一隻黑貓從垃圾桶蓋上跳過，它忽然回頭了這邊一眼，立刻喵嗚一聲豎起上所有，飛快竄過街角消失了。

也沒等多久，一道暗紅的就著夜幕邊緣飛來。

“都給我神點，準備收貨，如果誰把自己部門的貨給數錯了，哼！”一個戴著白耳扣，發白，看上去像搖滾歌手的年輕人從超市裏走出來，厲聲訓斥員工。

暗紅很快近了，能清晰看到那其實是一雙雙紅的眼睛，因為他們飛得速度太快，又排得整整齊齊，所以在漆黑的夜裏顯得特別瘮人。

這些家夥都背著一個方方正正的大箱子，也是黑的看不出啥材質。他們雖然有人的外表，但全上下都是長長的發，作僵，一落地站定，就立刻將箱子放到地上。

還好他們領頭的是個看上去很正常的“人類”。

高高瘦瘦，穿著某品牌運球跟背心，腳上套一雙十幾塊錢的夾腳拖鞋。眼睛也是紅的，幽幽發亮，他剛一踩到地麵就開始抱怨：

“日照宗那群家夥太缺德，竟然訂貨必須提前十年下訂單，否則就隻能據他們門派當年當月的產量供應，我詛咒他一個門派都飛升不了。”

著一揮手，所有箱子都打開了，裏麵裝著各種商品。

有新鮮的蔬菜水果冷凍食品，還有人類生產的日用品，更多的卻是奇怪東西，比如一箱子的葫蘆瓷瓶，或者箱子打開裏麵竟然是水，有金鱗鯉魚的尾一閃而過。有的裏麵是籠子裝的活，整株帶葉的綠植，各種閃閃發的礦石，甚至有整箱褐灰沙土。

而且每個箱子都像是沒有底一樣，超市員工跟長怪們不停的往外搬，但箱子裏麵還是滿滿當當。大約過了兩個時，才勉強將東西搬空，然後就忙碌著點數。

“今的貨一共價值是…九千七百萬，到收銀臺結賬去吧。”那個戴白耳扣的收貨主管頭都不抬。

紅眼睛的男人無所謂的聳聳肩，啪嗒啪嗒的踩著拖鞋走進超市。

忽然，他停下來深呼吸。

“好濃的怨氣，好香的腥味——”拖鞋男喃喃著抬頭，忽然看到待上架商品區域裏有個籠子，裏麵蜷著一個披頭散發抱著跡斑斑的斧子不斷發抖的人形生，察覺有人靠近，就猛然抬頭，眼睛也是紅的，手指是猙獰的彎鉤狀，它抓住籠子發出恐懼又憤怒的咆哮聲。

“喔，好東西！竟然是活人變的羅剎鬼！”

拖鞋男竟然湊近陶醉似的深深吸口氣，眉開眼笑的：“醇了！多錢？”

“咦，你這個？這是杜主管今剛抓回來的，還沒標價呢。”

“杜衡？那算了，我寧願去跟餘昆掰手腕也不跟他談價格。”拖鞋男繼續一搖三晃沒個正經的往商場裏走，半路上恰好撞見一個和尚在那裏跳腳。

“凡人怎麽來著，對了采購——哪有灑家采購到一半，你們山海易購的人跑過來把貨搶先拎走的道理？杜衡這個吝嗇鬼，就是因為不想付錢給灑家！！

餘經理在那裏打圓場：“哎呀，大師冷靜！這純粹是意外。”

“哼！”瞻空大師憤憤摔袖子，拄著禪杖就往外走。

半途撞見拖鞋男，遠遠就到氣場不合，功法為敵，所以皺眉相看兩厭，近看明白對方份後更是微微撇開眼，恨不得對方趕消失，忽然兩人同時想到什麽似的咦了一聲：

“帝休寺高僧？”“牧野鄭昌侯？”

“看杜衡不順眼？”這次異口同聲。

默契的哈哈一笑，瞻空大師得意的：“我告訴你一個，杜衡他最近看上了…”那個嘀嘀咕咕，千裏傳音法奧妙，絕對不會被聽。

“竟然這種事？”拖鞋男驚奇。

“你想啊，你要是杜衡，會不下手？阿彌陀佛，貧僧什麽也沒有。”

“太有道理了！”拖鞋男重重點頭，眼珠滴溜溜轉。

***

沈冬這一覺睡得很沉，隻是夢中總覺得很熱很熱，熱到不了的時候又覺得被扔進冰窟裏，凍得直哆嗦，這樣反反複複無數次，害得他越睡越累，終於掙紮著從夢中醒來。

裝潢得不錯的花板，四麵牆上還有壁紙。

這是哪裏？

沈冬從床上一骨碌爬起來，窗簾半開，玻璃窗是關的，室空調還在運轉，吹出陣陣涼風，房間很，但床墊足夠，空調被也很舒服。沈冬僵著扭頭往左邊看，是磨砂玻璃隔出來的盥洗室，這本就是酒店的布置，誰會把家裏裝潢這樣？

“你醒了？”

杜衡從窗邊的沙發上站起來，沈冬疑看，等等，剛才這張沙發上有人嗎？

呆滯一分鍾，沈冬才勉強把昨晚上的遭遇拚湊了一下，他莫名其妙被抓又被放，在杜主管的車裏看到雷誠的鬼魂，然後跟著杜主管上樓要一件服再借點錢回家——等等，他原來的目的不是要超市給個法，然後結算工資趕走人？

都是雷誠那子！！

——誰能在見鬼的時候還保持正常思考邏輯啊！

“糟糕，幾點了？”

他今還要上班的，假如山海易購以曠工為理由扣他工資，那多慘！

“十點，今算請假，沒有關係你可以再睡一會。”

“這不是你沒有關係就沒關係，我是果蔬的稱重員，而你是前臺主管…”沈冬急忙跳下床找鞋子，然後才想起來昨晚上是腳來的，而且還沒進房門好像就睡著了。該死，這房間好像隻有一張床！而他就這麽兩腳髒兮兮的在床上睡了一晚上？

“你已經在昨晚上被調到前臺了。”

“什麽？”沈冬正在糾結杜衡昨晚上是怎麽睡的，聞言震驚抬頭。

杜衡打開櫃，找了兩件普普通通的襯衫與子，丟給沈冬，他神平靜，好整以暇的：“你忘記你昨上班時做的試卷？那是收銀員考核，隻要通過就能被錄取為超市前臺收銀。”

“那種學二年級試卷？”沈冬聲音拔高，表上全是——超市收銀員隻要這種水平你為什麽不直接去學招聘？這種水平難道不會找錯錢算錯帳嗎？全是這種水準的收銀員山海易購還能一直營業沒有倒閉真是太奇葩了！

杜衡看著沈冬，眼神中第一次出現了笑意。

沈冬的表太有趣了，完全能猜出他心裏正在瘋狂吐槽什麽。

“等等，甭管是調前臺還是當收銀員都跟我沒關係，因為我想辭職！”沈冬趕提出最關鍵的問題。

“辭職？”杜衡驀然皺眉，跟著重複了一遍，好像不能理解這個詞匯似的。

“是啊，這種莫名其妙的地方，我才上班十不到就能被抓進警察局，誰肯再幹？”沈冬也顧不上禮貌措詞了，直接就表示要一拍兩散。

杜衡深深凝視沈冬，窗簾半開，線從窗外照進來，他站在影中表有些莫測：

“山海易購隻有死去的員，沒有辭職的員工。”

“……”臥槽，你們黑社會啊？

沈冬瞪眼，拳頭都在發，他忍耐半才憋出一句：“難道你們是國家特工？”神神的開超市，顧客奇奇怪怪，半時就能把重大嫌疑犯無罪釋放。

“當然不是。”

“難道你們都是鬼？”連照片都拍不下來。

“我們有一部分顧客是鬼。”

“……”

沈冬簡直要仰麵給他倒下了好嗎？

杜衡這樣一個氣質溫文爾雅，像學者般的男人眼也不眨的出這種話——這世界還是唯的嗎？

“你們連鬼的錢都要賺？”沈冬覺得自己的世界觀完蛋了。

“凡人顧客是上帝，上帝是西方的神吧。那麽隻要進超市購消費，你為什麽要管他是人是鬼。”

沈冬冷汗直冒的追問：“什麽凡人，別告訴我你是神仙。”

“還不算是。”

“……”這到底是大言不慚，還是臉皮太厚？

沈冬沒好聲氣的：“我對貴超市的公司文化沒有半點興趣，作為凡人，我的心髒承不了在我麵前閑逛的顧客種族是鬼。我不適合這份工作，我要辭職。”

“你覺得自己是人？”杜衡忽然發問。

“難道我是鬼？”

沈冬很順手的就把襯衫子穿了起來，然後他詭異的發現一件事，這服都很合，然後他打量杜衡，後知後覺的發現杜衡的格竟然跟自己很相似。

“你當然不是，山海易購不招聘鬼做員工。”

杜衡靠在櫃上，語調和，逐漸轉為低沉，像一種詭異的蠱：

“你難道沒有疑過。為什麽隻有你能看到山海易購超市，那些警察看不到？你還能看見鬼魂，並跟他話…”

沈冬的臉忽青忽白，他突然撲過去死死掐住杜衡的脖子：

“是不是員工餐廳的飯菜，你們在裏麵放了什麽，！”

“……”

山海易購員工食堂，餘經理一手指著電視機屏幕一手捶桌子：

“哇哈哈，杜衡暗示到這種程度都能被他歪掉！這就是凡人的線嗎，救命笑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