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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仿佛定格，書房裏靜得隻餘下彼此的呼吸聲。

梁珂幾近貪婪地端詳著眼前的人，他瘦削了許多，眉骨都凸了出來，隻是眼神越發深沉。隻覺得嚨發幹，有很多話想，卻不知道要從哪裏起。

“你來了。”項明軾有些懶散地朝後的書櫃一靠，臉上表淡淡的，看不出心裏所想。

他不，是你呀，也不問，你怎麽來了，隻一句輕緩的你來了，好像早就篤定，會來，而且很快。

“嗯，好久不見。”指尖微微抖，梁珂提醒自己，微笑，一定要微笑。明明有撲到他麵前好好上下檢查一番的衝，偏又覺得矯，隻能抑下來，像是老朋友一般，心翼翼地打招呼。

項明軾沒有，連眼睛都沒有眨一下，目就這麽地鎖在的上。

梁珂被他看得發慌，於是笑了笑，掩飾自己的無措，繼續道：“你還好嗎？”

項明軾什麽也沒，隻幾步就走到的麵前，手一，指端就落到了的眉間。

梁珂清晰地聽到他腕上的手表嘀嗒嘀嗒的走聲。沒，心擰團，混，卻不排斥。他溫地著的臉龐，那溫潤的指端似燃著一團火。

“珂珂，我真的等得太久了。”項明軾的聲音帶著沙啞，臉一低，就了下來。

“項明軾……”距離倏然拉近，梁珂猛地朝後。這樣的項明軾，覺陌生，還覺得不確定，什麽都不確定，“項明軾……”

“珂珂，你終於知道怕我了？”他低笑，聲音悶悶的，像是從心底深破空而出一般，很是歡愉，“珂珂，不過才兩個月，沒有我陪你修煉，你居然把你的伶牙俐齒弄丟了，不過，笨拙舌的你依然可。”

他果然還是那個項明軾，尖酸刻薄，而且從來不會放過任何能夠打擊嘲笑的機會。隻是，從前他習慣表現得直白，就算在眾人麵前，都不會給留半分麵子、半點餘地，然而現在，他的每句話、每個作，都是那麽的不同尋常，帶著一種經不起琢磨的曖昧……

是，不過才兩個月，有誰知道，這兩個月，是怎麽過來的？擔憂、懼怕、不安、焦慮……沒人知道，常常夢到那條巷，他擁著，溫灼熱，還來得及好好，鋪蓋地的紅便將他們湮沒了……

不過幸好，他平平安安地回來了，沒有什麽變化。像是什麽東西落了地，所有的力氣都被走了，連反駁的都沒有，眼眶發熱，竭力將翻湧的淚意抑住。

“珂珂……”項明軾幾不可聞地輕歎了口氣，雙臂一張，就將圈進懷裏，那麽用力，像是要將牢牢地嵌進自己的才甘心，“珂珂，別哭，我回來了，我終於回來了……”

他在耳邊呢喃，像是驚心過後，終於覓得安寧，像是不可置信，的欣喜，又怕把握不住，有些慌張。

“你到底去哪兒了？你到底去哪兒了……”他的懷抱還是跟上次一樣，溫灼熱，隻是又有不同，輕輕著。終究沒舍得將他推開，隻用力捶著他的背，哽咽出聲，“我到都找不到你……”那麽憂心，那麽心慌，像是最寶貝的東西突然被弄丟了一般，著迷茫。

哪裏還會跟他計較他的尖酸、他的刻薄、他的不留麵……再也沒有什麽，能比他重新站在的麵前更重要了。

“是我讓他們瞞著你的。”下一句是，我一直不回來，你就會時不時地想起我，這樣你才不會忘了我。項明軾聞著頸邊若有似無的馨香，那味道像是剛洗過牛泡泡浴，清甜溫馨。

一樣的味道，他默默地想，心底滿足得不行。

那晚，蹲在梧桐樹上下不來，他告訴會在下麵接住，才大著膽子摟著樹幹往下，不知道怎麽就摔了下來，他牢牢地抱住了。其實不重，比項明軒輕太多了，他可以背著項明軒走五裏地的。後來，上淡淡的馨香縈繞在他鼻間不散，他突然就心慌，突然就不願意放開了。直到提醒他抱得太，弄得難，他才不得不放開。明明是自己發窘，卻不願意被發現，惱地笑那麽重。最後還仗著自己的功勞，著許諾，他若要在他邊，就不可以走……

他還那麽，十多歲的孩兒，就一心想著將留在邊，一生一世。

隻是，倔強慣了，又要強，怎麽也不服輸，他越想走近，就越排斥他，兩個人的衝突多到數不清。好像隻有那個時候，世界才會到隻有他和。他明明想要改變，卻又像進了怪圈，隻能任這種張的關係繃得更。他們像是隨時都會一拍兩散，從此涯陌路，就像從來沒有認識過一樣。

他害怕那種景，隻能一次又一次撥，就算不歡而散，也比真的了陌路人好。

車子開過來的時候，他痛得錐心刺骨，意識散。在他耳邊輕輕地，現在我不走，可是，你能不能，不要丟下我一個人……

他怎麽舍得丟下？可是，要是真的撐不下去，他想，就那麽消失在的世界，不管對他的是怎麽樣的，至經曆了那樣的場景，在未來的日子裏，應該還是會時不時地想起他吧。

“乖，不哭。”他低頭看了一眼，果然，梨花帶雨。他很看到哭，就算氣得跳腳，最多也就翻著白眼扭頭走掉。為他落淚，多麽難得。他輕輕拭去臉上的淚滴，滾燙滾燙的，灼得他指尖一，“隻要我回來了就好了，別哭了……”

“嗯。”梁珂點頭，可還是忍不住，眼淚大顆大顆地直往外湧。

“珂珂，從現在起，我們可不可以和平共？”他打著商量，聲音又輕又緩。

“好，我以後都讓著你。”梁珂應允道，腦袋一偏，躲過他的指尖，“你先放開我。”

這樣被他摟著，離得太近，不習慣，連呼吸都不自然了。

噗……項明軾一個沒忍住，直接笑出了聲，“珂珂，你覺得我還會放開你嗎？”

“什麽？”梁珂掙紮著，聽到他的話，心頭狠狠一跳。

“我過，我等你長大等得太久了。”他笑著，出雪白整齊的兩排牙，深邃的眼睛瞇了起來，手指拈起耳邊的一縷長發，輕輕地繞，像是要打個結，結個今生今世，再也不分開。想到這兒他角一揚，擲地有聲地道：“珂珂，我終於回來了，而你也終於長大了。”

包廂門一響，梁瑋就從沙發裏彈了起來，看清來人，他不住歡喜地一拳捶過去，“子，總算回來了。”

這一拳雖然不重卻也不輕，項明軾隻輕輕擰了擰眉，沒吭聲。

“梁瑋，傷筋骨一百，這才兩個多月，你悠著點。”莫懷遠冷眸掃了過來，舉了舉手裏的酒杯，誠懇道：“大難不死，必有後福，恭喜回來。”

“多謝。”項明軾彎腰取了杯酒，迎過去，了。

“我這不是高興嘛。”梁瑋辯解道，可心裏還真有幾分不安，生怕自己剛才一時興起沒顧及分寸，傷了項明軾，他拿眼細細打量項明軾一番，才有些不好意思地問：“明軾，你真的沒事了吧？怎麽不多待些日子？這邊懷遠都打點好了。”

“嗯，差不多都好了，沒事，放心吧。”項明軾大度地寬道。

“沒事就好，起來還真虧了巷子裏那個垃圾箱幫你擋了一下，要不我可真就沒臉見你了。對了，梁珂去找你了嗎？”梁瑋似記起了什麽，“那丫頭打電話問我你是不是回來了。不論如何，多謝你仗義相救，大恩不言謝，以後有用得著我的地方，你盡管開口就是。來來來，兄弟們好久沒聚，為了慶祝你康複歸來，今晚我們樂和一下，不醉不歸。”完他就去拿酒，晶瑩剔的高腳酒杯被逐一倒滿。

“明軾，來，再一杯，為你的‘仗義’。”莫懷遠角揚起一抹若有似無的笑，刻意加重了那兩個字的語氣，指尖在杯沿挲了兩圈，接著道：“有花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呀！”

“哈哈……懷遠，現在都是夏了，你怎麽思起春來了？”梁瑋壞笑了兩聲，手按響了服務鈴。

很快有侍應生敲門進來詢問需要，梁瑋一眼掃了過去，來的居然是個侍應，明眸，模樣很是清秀，於是他示意走近些，侍應聽話地朝他走來。梁瑋打量了幾眼，更覺得心，又示意俯下來。侍應遲疑了片刻，還是照辦，他一臉滿意地將探到耳邊，先輕輕地吹了一口熱氣，然後低語了幾句。侍應一抬頭，臉上已經是撲撲的一片，眨了眨眼，才回過神來，慌忙退出包廂。

“哈哈……哈哈……”包廂門剛剛輕掩上，梁瑋就忍不住笑出聲來，“難怪葉驥這生意越做越大，連侍應生都這麽人，嘖嘖嘖，真要跟他好好學學了。”

“明明是你在人家。”莫懷遠輕哼了一聲，像是鄙夷，完話題一轉，“明軾，你出國的事安排得怎麽樣了？這兩個月沒耽擱吧？”

“出國？明軾，你要出國？去哪？國？”梁瑋的注意力瞬間就被拉了回來，“也對，你那個專業，最好出去鍍鍍金，要是那邊更適合發展的話，就待在那邊撈金發家致富也不錯。若是想回來，額頭上也多倆字——權威。總的來，利絕對大於弊，我把醜話前頭呀，真出息了，別忘了兄弟們。”

項明軾輕輕抿了口杯裏的酒，一臉的高深莫測，“出國的事慢慢來，不急，我現在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著他抬手看了看時間，“不好意思，我還有點事，先走一步，你們慢慢玩。”

他朝莫懷遠看了過去，四目相接，兩人默契一笑。他眨了眨眼，朝包廂門走去。

梁瑋看著項明軾走出包廂，才有些不可置信地了下道：“明軾這是怎麽了？”

“你呢？”莫懷遠又給自己倒了一杯酒。

“你他現在幹嗎去了？”梁瑋還是一副吃不準的表。

“摘花……”莫懷遠昂頭，將杯裏的酒一飲而盡，整了整袖也起，“我還有別的場子，先走一步。”完，他提步出門，留下梁瑋一個人尋歡作樂……

梁珂無打采地握著筆，在草稿本上一頓畫，畫完還覺得不夠，又翻出橡皮，慢慢拭幹淨。如此重複幾次，終於讓坐在對麵的葉曼曼確定某人今晚不正常。

特意咳嗽了兩聲，梁珂連眼皮都沒抬一下，而一旁的阮芷馨戴著耳機做英語聽力題，自然也沒有聽見。

被無視的葉曼曼很鬱悶，於是拿胳膊捅了下旁的阮芷馨。阮芷馨嚇得把直接寫了，扯下耳機剛要訓人，就聽見手機振的聲音。

“誰的手機響了？”拿眼去瞪搞破壞的葉曼曼，這才發現，葉曼曼正對著自己眉弄眼，“你眼睛怎麽了？”關切地問了句。

“沒事。”葉曼曼擺擺手，心裏忍不住嘀咕什麽眼神兒呀，眼使得這麽明顯都沒看出來，真是沒一點默契，“誰的手機響呢？”

“哦，我的。”經過兩個人的提醒，梁珂才如夢初醒，手去口袋裏手機。

打從項家大宅回來，就像丟了魂似的。其實，當幾乎是逃出項宅的，隻因為某人，他終於回來了，而，終於長大了。其實這話也沒什麽，隻是他當時的表讓梁珂心裏直發慌。他淡定地笑，像是一切盡在掌握之中，還有那眸子深幽似潭，像要把吸進去一般。對，回想起來，那眸綠瑩瑩的，像是許久未見的狼，覓了很久，終於逮到了羊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