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相終於大白。

老板在法庭上供認不韙，承認是他殺了伍倩。

“騙了我很多錢，這些錢現在都不知道去哪裏了。”老板垂頭喪氣道，“我幾次讓還錢，都不理我，我怕拿著這筆錢跟別的男人跑了，就找人潑了硫酸，然後跟說可以不計較破相，跟一輩子好，可……可還是不肯把錢拿回來，還說要到外國整容，然後再也不回來了……我聽了這話，也是一時氣暈了頭，等反應過來，已經失手把打死了……”

開庭時，卷卷沒有到場。

正義有時候是要付出代價的……之前為了控製老板的，已經連續遲到幾次，現在再也拿不出理由請假，隻能每天勤勤懇懇的工作，免得被老板娘辭退。

事的經過是聽暮照白說的，為了謝卷卷提供重要線索，暮照白請到烤店吃飯。

“……他在殺了伍倩之後，本來想讓林永夜頂罪，事後會給他家人一百萬，但被林永夜拒絕了。”暮照白一邊給卷卷倒酸梅，一邊說，“他心裏惶恐，怕林永夜告發他，又或者拿這件事不斷威脅他，把他當提款機，索就把林永夜殺了。”

卷卷喝了口酸梅，被酸得皺了皺眉：“我有一件事不明白。”

暮照白溫和的說：“你說。”

“伍倩的照片到底是怎麽回事？”卷卷百思不得其解。

“在出事之前，林永夜一直你老板委托，幫他監視和拍伍倩。”暮照白回答，“你老板一開始估計是想拿這些照片威脅伍倩，但殺了人之後，靈機一，決定拿這些照片偽造了一個畏罪自殺的現場。”

“……可這不對啊。”卷卷更加疑，“林永夜不是已經跟拍事業說再見了嗎，怎麽又跑去接老板的委托了？難道是為了討好老板，謀求升職加薪？”

“為了你啊。”暮照白明亮的雙眼凝視著。

卷卷愕然，叉到邊的都忘了吃。

“你公司法務部是不是有一個楊越的人？經過我們的調查，他之前還追過你。”暮照白笑道，“不過那可不是什麽好人，他經常約人去賓館，然後拍下視頻拿到黃網去賣……事很巧，林永夜之前一直在那家黃網工作。”

卷卷不由得想起了前段時間，公司裏的謠言。

謠言裏說林永夜找楊越大吵一架，還讓他不許再接近自己。知道這個消息以後，有點嫌他管太多，但現在看來……

“我們側寫過林永夜，他這個人有點膽小怯弱，容易屈服，但隻要拿他重要的人威脅他，他就什麽都肯做。”暮照白眼中流出一憐憫，“在這件事上，他為你而出，不但嚇跑了楊越，還幫你料理了一個背後說你壞話的同事，可惜靜太大，最終被懷恨在心的楊越和同事告到你老板那，你老板那段時間剛好在為伍倩的事焦頭爛額，所以他沒有辭退林永夜，而是以公布他的過去作為威脅，讓他幫自己監視和竊聽伍倩的消息。”

故事有點長，暮照白說完之後，端著酸梅喝了一口。

卷卷坐在對麵，久久不語，最後嘖了一聲：“他真是個白癡。”

暮照白皺了皺眉，放下酸梅，不讚同的看著：“他為你做了這麽多，就換來你這麽一句評價？”

“楊越那種人，我單手就能把他掐出來。”卷卷抬起右手，手指收攏打開，發出骨頭嘎吱嘎吱作響的聲音。

暮照白：“……”

“老板那裏如果推不掉，那麽虛以為蛇就好。”卷卷嘿嘿冷笑，“能在伍倩上安監視，為什麽不能在老板上安，等收集了足夠的證據就去告他，或者拿這件事不斷威脅他，把他當提款機！”

暮照白：“……”

“總而言之，我不需要他為我犧牲。”卷卷收斂起臉上的笑容，認真道，“他也不該為任何人犧牲。”

卷卷激林永夜為做得一切，但並不讚同他的做法。

譬如在大姐的問題上，他其實不需要當犧牲品，隻需要給大姐擬一份離婚合同，或者給找個律師就行了。而在的問題上，他也不需要犧牲，隻要告訴一聲楊越是個什麽樣的人就行了，是非曲直自己會有判斷。

每個人都要為自己的人生，自己的選擇負責。

如此，大姐如此，林永夜也是如此……

“……不過我也是個白癡。”卷卷歎了口氣，右手撐著額頭，有些頹然的說，“如果我能多給他一點信任，如果我能多給他一個機會……如果那天在烤店裏，我能開口挽留他一句……他或許就不會死了。”

暮照白一言不發，溫又憐憫的看著。

猶如白玉神像居於煙霧繚繞之後，居高臨下俯視世人。

“……老板會得到報應的，對不對？”卷卷用手掌按了按眼睛，然後移開掌心，盯著暮照白道，“死刑還是無期？”

“……他在法庭上堅持自己患了人格分裂癥。”暮照白道，“現在正在市神病院接司法神鑒定。”

a市神病院門口，一輛警車緩緩停靠，車門打開，手上戴著鐐銬，上穿著黃背心的老板走下車來，兩名警察左右架著他，朝鑒定中心走去。

走廊上，小刀與他們肩而過，朝著會客廳的方向走去。

打開會客廳的大門，幹淨的白瓷磚地，白牆壁，白熒燈，就像雪地。

一個穿著藍病號服的年坐在桌子對麵，就像雪地裏開出的玫瑰花，纖細的是玫瑰的，瑰麗的麵龐是玫瑰的花瓣。

他低著頭，正在折一朵紙花。

小刀拉開椅子，在他對麵坐下：“這三個月裏，幾乎每天晚上都在做同一件事。”

年停下手頭的作，抬頭看著他，用眼神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每天晚上，會把不同人的照片在枕頭底下。”小刀將香煙盒遞到邊，叼了一煙在裏，“則十分鍾，多則十幾個小時之後，再將照片拿出來燒掉。”

“照片有什麽變化？”年問道，聲音清澈麗，就像流的湖水。

“照片上的風景建築都還在。”小刀撥著手裏的打火機，但一直沒有點燃裏的煙，隻是叼著解饞，“但裏麵的人沒了。”

“照片裏都是什麽人？”年問。

“沒有規律。”小刀回答，“男人，人，老人，孩子，認識的人，不認識的人……手裏有幾本相冊，裏麵全是不同人的照片。”

“這些人現在什麽況？”年追問道。

“都好好的，一點事也沒有。”小刀想了想，“不對，有兩個例外。”

年似乎很興趣的樣子，他微微前傾，盯著他道：“給我仔細說說。”

“這兩個例外，其實是一個案子裏的人。”小刀說，“一個是被害者，林永夜，還一個是兇手，姓周，現在就在這家醫院裏接神鑒定。”

他將整件事詳細說給年聽，如果新聞記者在這裏，一定會給他跪，因為報紙上報道的容他知道，報紙上沒報道的容他也知道，包括老板試圖買通醫生造假未果，以及伍倩可能是詐騙集團的一員等等……

聽著聽著，年忽然笑了起來，那笑容帶著一小小得意，就像是發現一個的天真孩。

“有意思的不是嗎？”他笑著說，“一個本來已經功逃到國外的殺人犯，居然會自己乖乖坐飛機回來認罪，而且還不是一次，而是連續兩次飛回來，甚至還把隨攜帶的護照和錢都送給了路人，以防自己再次逃跑……你覺得那位周先生真有這麽高的道德嗎？”

“我隻知道他在法庭上哭著喊著說自己人格分裂。”小刀不以為然的說。

“哈哈，如果他真的人格分裂……”年雙手叉在前，瞇眼笑道：“那麽他分裂出來的這個人格，大概做熊卷卷。”

一直心不在焉的小刀聽了這話，慢慢瞇起眼睛，目變得銳利起來。

“……我現在要重複我三年前說過的話。”年瞇著細長眉眼，笑著對小刀道，“小刀，你相不相信，這個世界上有一個人，能夠遠程縱另一個人的？”

小刀盯著對方。

三年前聽到這句話的時候，他和別人一樣，都以為年已經瘋了。

但今天再聽見這句話，他心裏卻不確定起來。

因為在這三個月的監聽生活中，他在卷卷上看見了許多不可思議的東西，譬如那些會自消失的照片，譬如行為反常的周老板，譬如給暮照白打的那幾通電話，以及電話裏難以解釋的消息來源……

“……小刀，繼續跟著吧。”年將一朵折好的花推給他，笑著說，“幫我證明一下，就是我要找的那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