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覺得奇了。

以前隻見過兒子坑爹的。

但沒見過爹這麽坑兒子的。

“明明可以靠臉活，偏偏要當保姆，還是給仇家當保姆，這還不別有用心？”李海，“那三個□□犯本就沒錢請保姆，還是免費□□的。”

“何律師。”錄音筆裏傳出老人的聲音。

“他們三個是前年春節失蹤的，那時候沈綠瓷剛好回老家祭祖了。”小刀，“街坊鄰居幾百人，都能證明這件事。”

“……那法呢？”李海，“法退休在家，兒都不在邊，老伴也先一步去了，就沈綠瓷在他邊，他的失蹤總不可能跟無關吧？”

“何律師。”錄音筆裏傳出老人的聲音。

“法是跟團去參觀雕塑工作室的時候失蹤的。”小刀說，“這事是旅行團的責任，跟沈綠瓷無關，那一天人在異地，還在銀行裏取了一次錢，監控拍到了。”

李海氣得要死：“那我媽呢！”

“何律師。”錄音筆裏又傳出老人的聲音，不多不，還是那麽三個字。

眾人忍不住懷疑……這是卡帶了吧？

又或者該說是知子莫若父，明明一個死了，一個還活著，但他們的對話偏偏還對得上，李青雲偏偏就知道自己兒子會鍥而不舍到這一步。

所以他提前找好了律師，也提前找好了證據。

“你媽如果沒失蹤，現在估計已經坐牢了。”小刀淡淡道，“毆打辱罵沈綠瓷，這事不鄰居都看見了。今年三月，沈綠瓷被打得送醫院了，怕警察抓，連夜帶著證件跑路了，這事兒鄰居都瞅見了，你是兒子，你知道現在跑哪去了嗎？”

李海簡直氣得嘔。

白白說出真相。

白白跟沈綠瓷撕破臉。

最後卻什麽都沒得到。

“好了。”小刀關了錄音筆，目在他與李家兩姐妹上掃過，“現在聽聽第二份囑吧。”

李家兩姐妹幾乎不抱希。

“李先生將財產分為兩份，一份是這棟別墅還有他的銀行存款，還有一份是牆上這幅《法庭上的芙麗涅》。”小刀微微一笑，“並且，如果你們願意將當年的真相公布於眾的話，那產你們三位可以先挑。”

這還用得著考慮嗎？

“我們願意！”李家姐妹異口同聲的喊道，心裏喊著我們要房子和錢！

“你呢？”小刀看了眼李海。

得不到人，能得到點錢也好啊，李海沒有遲疑太久，也點了頭。

小刀指揮他們把牆上的油畫拆下來，夾在腋下，轉頭對卷卷說：“送送我。”

卷卷惴惴不安的將他送門口。

夜幕低垂，雨聲停歇，小刀站在門口，朝天空吐了口煙：“李青雲其實是自殺的。”

“什麽？”卷卷楞了。

小刀看著，又像是過看著另一個人，淡淡道：“李海說得沒錯，你找上那五個人，就是為了複仇，隻不過巧合的是，在你複仇之前，他們五個人都失蹤了。”

世上哪有這樣的巧合？

“最後你來到李青雲邊。”小刀緩緩道，“他知道你要殺他，不過他沒反抗，你給他做什麽，他就吃什麽，哪怕明知道這些東西對他而言是慢□□。”

烏雲散開了，月照在小刀臉上，他瞇起眼睛，側著臉對笑。

“你是法庭上的芙麗涅。”他似笑非笑，“但你的藍辯護可不是我，使你無罪的人不是我……而是李青雲。”

說完，他重新將煙叼在裏，拉開車門，鑽進車裏。

引擎發，路虎絕塵而去。

卷卷目送他離開，臉一點一點沉下來。

轉往屋子裏跑去，跟出來找的短發子撞到一起。

“你去哪？”短發子拉住。

“我想睡覺。”卷卷回答。

小刀給很不妙的預，覺得自己還是盡快回到自己裏的好。

“都這個時候了，你還睡什麽睡啊？”短發子扯著往書房裏走，“爸的你幫忙收拾一下啊，你保姆合同還沒到期吧，這些事還得你來做。”

卷卷隻恨這空有貌，卻沒自己百分之一的戰鬥力啊！

否則別說是個人了，來頭熊也拉不住！

但貌也有貌的好，卷卷拉住對方，對勾一笑。

就像驟然看見煙花綻放，短發子頓住了腳步。

“何律師似乎很喜歡我。”卷卷湊過去，在耳邊輕輕說，“你說我要是跟他吹吹枕邊風，他會不會拿出第三份囑來，把所有東西都給我？”

說完，推開短發子，對說：“我想回房睡覺。”

短發子張了張，卻發現自己說不出阻止的話來，萬一惹惱了這人，讓興風作浪起來怎麽辦？要知道貌之前，連家那個坐椅的老頭子都枯木逢春了！

隻能目送卷卷離開，然後自己回到書房裏，因為憤怒，抬腳踢了房裏放著的雕塑一下，結果那尊雕塑搖晃兩下，轟然倒下。

暮照白正好站在旁邊，手扶了一把。

雕塑扭曲怪誕的麵孔映他的瞳孔，他楞了一下。

“噩耗！大畫家李青雲宣布金盆洗手。”

“近距離接大神！今天在雕塑老師家裏遇到了李教授了！李教授也開始學雕塑了xd！”

“法是跟團去參觀雕塑工作室的時候失蹤的。”

隊長回頭：“照白，你怎麽了？”

“沒什麽。”暮照白輕輕鬆開手，“突然想起一些東西。”

雕像轟然倒地，石膏碎裂，一地雪白，雪白的不隻是雕像的碎塊，還有人的骨頭。

“啊！”短發子尖起來，因為一個頭骨正好落在腳邊，空無一的眼眶向上看。

暈了過去。

暮照白扶住，目掃過房間裏另外幾個雕像。

李青雲是個很好的畫家，但並不是個很好的雕塑家。

每個進書房的人，都被牆上掛著的《法庭上的芙麗涅》吸引了眼球，鮮有人注意到角落裏放著的五尊石膏像。

高矮不一的，並列跪著的，五尊雕像。

暮照白看了隊長一眼，隊長也看了他一眼。

“把這幾尊石像打碎。”隊長狠狠將手裏的煙丟在地上，抬腳踩滅。

警察們立刻一擁而上，或摔或敲，將剩下的四尊雕像敲開。

然後出裏麵的幹來。

法醫抖擻神，圍了過來，有一個經驗富的，很快判斷出：“水得很好，一個的，四個男的。”

雖然還沒得到確切的答案，但是李家兄妹卻已經哭了出來。

“媽！”長發子趴在哥哥的口，哭嚎道。

失蹤的五個人，跪在《法庭上的芙麗涅》前的五尊雕像。

壁火雖暖，書房裏的人卻脊背發寒。

伴隨著長發子的哭嚎，以及李海的低泣聲，眾人齊齊將目投向銀椅中坐著的那個老人。

他背對著眾人，靜靜坐在爐火前。

牆上已經空了，他依舊保持著仰的姿態。

這幾年來，他最喜歡做的事，就是一個人在房間裏欣賞那副《法庭上的芙麗涅》，他不止自己欣賞，還讓五個人陪他一起欣賞。

這五個人裏，說不定有他的前妻，有替他生了兒子兒的人。

“……你以為自己是芙麗涅的藍辯護嗎？”暮照白到心中一怒火，一寒意，他忍不住朝那個背影說，“你不過是個藍的殺人魔！”

劈啪一聲，爐火在壁爐扭曲。

明明已經是個已經死掉的老頭，明明背對著眾人一言不發，但鍍上那層扭曲火之後，卻似乎重新活過來一樣，誌得意滿，好整以暇的坐在椅，火搖曳在他蒼白指尖，猶如一杯紅葡萄酒。

仿佛在對眾人說。

噓，一切已經塵埃落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