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譚城河多，蜀客酒樓就設在河畔，燈映著水，大紅招牌氣勢十足，不愧是江湖第一酒樓，比別的酒家更顯豪華，門口還站著兩個披綬帶的漂亮姑娘，巧笑迎客，於是多數路人都不由自主往裏麵走，帶生意紅火非常，雅間已經滿了，眾人隻得在廳上要了三張桌子，與其他客人在一。

好容易吃的兩口蘋果也吐了，雷蕾找地方漱過口，姍姍來遲。

秦流風笑：“這可好了，去跟你的小白坐。”

每桌都是按人數設的座，公子的左邊坐著風彩彩，右邊是席中唯一的空位，雷蕾著頭皮過去坐下，越想越不高興，老娘讓你左邊一個右邊一個？輕哼一聲，手拉公子：“起來，換個位置！”

公子莫名。

雷蕾不客氣：“我喜歡吃那邊的黃花魚！”

公子默，果然與換了座。

坐在二人中間，忽視風彩彩的臉，雷蕾大為舒暢，一隻手撐著腦袋，側臉，笑瞇瞇地看公子：“你想吃什麽菜就跟我說，我替你夾。”

俊臉終於忍不住開始泛紅，公子輕輕點了下頭表示回答。

一片咳嗽聲。

秦流風喃喃地：“還是人家風姑娘最懂事，有規有矩。”

雷蕾當沒聽見。

風彩彩有些不好意思，抿一笑，不再計較，低頭吃飯。

“請讓一讓，諸位的烤鴨來了！”跑堂小二不失時機送上香噴噴的烤鴨，活躍了氣氛。

秦流風詫異：“我們沒點這菜。”

小二笑著解釋：“最近我們酒樓與蘇素烤鴨店聯合推出‘迎新年大酬賓活’，凡每桌消費上十兩，都可獲贈蘇素牌烤鴨一隻，今天是上元節，活最後一天，諸位客好運氣！”

眾人大悟。

何太平看著公子，回到正事：“賣假長生果的是個人？”

公子道：“聽說小葉。”

何太平皺眉：“不論是真是假，長生果之事剛過，這樣一來隻怕又要生出禍端，何況……”

話未說完，一個聲音猛地在耳畔炸開。

“長生果長生果，二百兩一個！酒後一個長生果，延年益壽不上火！新鮮長生果！便宜的好貨！不多了不多了，要的快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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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長生果”刺激，眾人抬頭的抬頭轉的轉，隻見一個十七八歲的小姑娘站在何太平旁邊，作男孩兒打扮，一雙機靈的眸子閃閃發亮。

小姑娘雙手兜著前襟，裏麵躺著五個青裏黃的蘋果，狡黠地朝何太平笑：“方才聽公子說長生果，可是想買？”

這麽快就發展到大張旗鼓賣的地步了，眾人無語。

“長生果”三個字仿佛帶著魔力，一嗓子引得酒樓裏所有客人都圍了過來。

“長生果那天不是已經人買走了麽？”

“小丫頭哄人呢！”

“假的！”

“拿出來看看！”

……

眾人爭著要看果子，小姑娘死死護著兜，數落：“你們知道什麽，我這當然是真的長生果了，隻不過還沒！”接著拿出個蘋果在眾人眼前晃悠：“看看看看，誰見過這種果子的？這麽稀罕的東西，不是長生果是什麽！”

從沒見過蘋果，眾人果然安靜下來。

小姑娘得意：“長生果三千年開花，三千年結果，三千年才，的那個拍賣會上人買去了，這些沒的一樣能延年益壽，我小葉敢打包票，這些絕對是真貨，石先生親自給的貨還會有假不！”

何太平與公子遞了個眼，得來全不費工夫，原來就是小葉！

借了“石先生”大名，有人開始相信了。

“吃了是不是也能增加百年壽命？”

“不能，不過一樣可以延年益壽嘛！”

“怎麽賣？”

“便宜，二百兩一個！”小葉高聲賣，眼睛卻始終瞟著何太平等人，顯然很懂得選擇買主，知道這桌客人份不低。

“太貴了太貴了，延年益壽的藥多得是！”沒的長生果與的功用相差太遠，力便大為下降，唏噓聲中，大部分人依依不舍地散去。

小葉急：“喂喂，二百兩已經很便宜了，吃了包你們多活二十年！”

話音剛落，忽然有四條人影衝過來：“你個小騙子！不是昨日才賣二百五十兩麽，怎的如今隻賣二百兩了，誆我兄弟幾個呢？”

這四人雷蕾認得，正是客棧裏遇上的那四個傻冒。

看清來人，小葉眼珠一轉，立即堆上滿臉笑：“大哥，此一時彼一時，賣你們的那個是了□□的，當然要貴些。”

那四人待要再說，忽然看到公子，頓時像老鼠見了貓，嘀咕兩句就溜。

周圍眾人再笨，鬼話人話還是能分辨，都起哄：“既然是從石先生那兒買的，他人呢？”

小葉支吾：“這……”

眾人大笑，各自散去。

小葉慌：“哎哎……你們別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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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太平不聲，微笑：“這樣的長生果，姑娘還有多？”

見他終於開口，小葉馬上陪笑：“就剩了這五個，他們那些人不識貨，公子若全要，就給你們打八折，怎麽樣？”

何太平懷疑：“果真是石先生給的？”

小葉立即賭咒發誓：“千真萬確從石先生手上接的貨，小葉若是說謊，天打雷劈，爛了這張！”

何太平道：“石先生在哪裏？”

小葉聽出不對，及時收住話：“找他有些麻煩，要不我給你們打五折？”

秦流風拉過，低聲：“姑娘誤會，我們隻是想找石先生問問那真長生果的下落，你若是幫我們找到他，好不了。”

小葉看看他，先是臉紅，接著吞吞吐吐：“其實……每次都是石先生找我的，我連他的樣子都沒見過。”

秦流風皺眉：“你可知道怎麽找他？”

小葉搖頭。

答案早在意料之中，石先生行事周，哪會這麽容易行蹤？何太平微笑著擺手：“不急，姑娘若有了他的信，記得告知我們就是。”示意秦流風：“果子我們全收了。”

“多謝多謝！”小葉歡喜，一邊將兜裏的果子擺到桌上，一邊道，“這事也不難，說不定石先生過兩天又要給我送貨，到時候怎麽找你們？”

“我姓秦，住在對麵那個客棧，”秦流風拿出幾張銀票放到手上，“此事不必告訴石先生，隻要你想辦法讓我們見他一麵，銀子……”挑眉，意味深長地笑。

小葉連連點頭：“小葉知道，公子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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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出門，何太平微抬下，旁邊桌上兩個人立即起跟出去。

風彩彩道：“跟蹤？”

雷蕾低聲道：“還可以保護，唯一的線索不能斷了。”

何太平看著笑了笑，取過一隻蘋果細細觀察：“這種果子從未見過，來曆不明，如今那石先生大量出售，雖說是假的，但不知吃了對人是否會有害？”

雷蕾也取過一隻：“應該不會吧。”無激素無素，不添加任何防腐劑，純天然綠食品，多吃隻有好，能有什麽害！

眾人都看何太平，等他拿主意。

何太平尋思半日，轉向秦流風：“聽說秦兄弟曾跟著醫癡卜老先生學過幾年醫，依你看，這果子究竟有沒有問題？”

才學幾天銀針渡而已，秦流風咳嗽，示意他看雷蕾：“好說，三個月之若還好好的，應該就沒問題了。”

眾人愣。

公子變：“你……”

原來雷蕾已經吃掉了半個蘋果，不想被他瞧見，無奈之下隻得撤去遮掩的袖子，尷尬地：“沒事沒事，很好吃。”狠狠瞪秦流風，的拿我做試驗，怪不得方才沒見你攔！

秦流風笑：“雷蕾姑娘倒吃得放心，莫非你認識這果子？”

雷蕾終於意識到自己犯了個大錯，強辯：“能延年益壽當然要多吃，我哪認識！”

何太平沉聲：“事關江湖，雷蕾姑娘你……”

雷蕾甩開公子的手，默然片刻，道：“我失憶了，隻是恍惚中知道它蘋果，就是想不起來在哪兒見過。”

此話半真半假，加上表配合到位，眾人倒也信了，都失不已。

雷蕾有點兒抱歉，想了想道：“我記得這蘋果樹葉的模樣，隻要找到有蘋果樹的地方，可能就會找到石先生。”

眾人展。

何太平頷首：“主意不錯。”

雷蕾道：“我回去就畫一張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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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頓飯吃過，眾人在迎賓客氣的送別聲中走出大門，隻聽得外麵街上鑼鼓喧天，原來正有一隊舞獅的帶著遊燈隊伍經過，引來無數人追著看，另外還有踩高蹺的、扮笑臉的，街上人流如，張燈結彩。

領略到真真切切的古代元宵節風，雷蕾也算長了見識，覺得很是賞心悅目，冷不防——

“蕭公子去看花燈麽？”風彩彩的聲音。

公子猶豫：“這……”

秦流風衝雷蕾挑眉，曼聲道：“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如此良辰景，白辜負了豈不可惜？”

何太平讚：“秦兄弟總有好句。”

又在盜版！雷蕾懶洋洋地拍了兩下掌：“好詞好詞！”

冷醉不屑：“不過是談風弄月罷了，格調也……”很給麵子地停住。

秦流風不以為然：“久聞夜譚城燈會別有風味，冷姑娘何不趁此機會賞玩一番？”

冷醉淡淡道：“多謝秦公子好意，冷醉不喜熱鬧。”

雷蕾“撲哧”笑了，好端端自個兒跑來夜譚城，誰信你是專程來找哥哥的，還不是為了風流才子，裝什麽裝！

早知會拒絕，秦流風不在意，笑道：“方才聽人說那邊街上設了許多燈謎，月下賞燈，燈下猜謎，想必風雅得很，冷姑娘才不輸男子，秦某有心比試，莫非冷姑娘不肯賞臉？”

冷醉與普通子不同，天好強，且誌趣本就在學問上，如今第一風流才子主提出比試，哪肯服輸，聞言果然沒再拒絕，隻看著哥哥，遲疑。

冷聖音是座冰山，但秦流風的意思他怎會看不出來，甚至也有心撮合他們兩個，秦流風目前的份多人想攀附，妹妹若真嫁給他作正室，於南海派有利無害，因此點了下頭，開尊口：“難得過節，出去走走也好，街上人多，有勞秦兄多關照。”

秦流風一笑：“冷姑娘請。”

青年男結伴出遊在江湖中原本算不得什麽，但今日意義實在非同一般，燈影裏，俏臉似乎也染上了一層紅暈，冷醉不再說話，跟著他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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麵前人頭聳，何太平站在高高的石階上，忍不住負手微笑，目中盡是欣之：“發生這麽大的事，氣象仍不輸往年，可見百姓對我們還是放心的，家家和樂，歲歲有餘，老有所養，有其趣，願江湖永得這般太平。”

這一刻雷蕾覺得他帥極了：“放心，將來會的。”

何太平意外，看著點頭：“多謝。”

雷蕾指著街上人流：“盟主不去賞燈猜謎，與民同樂？”

“怎好掃你們年輕人的興，你們去吧，我就不湊熱鬧了。”何太平含笑說完，帶著冷聖音等人走下臺階。

瞧瞧這話，什麽“你們年輕人”，你也才三十二歲而已，比小白還裝！何盟主！何大叔！雷蕾幾乎吐，衝他的背影撇：“以小賣老！”

聲音其實不大，可已經走出幾米遠的何太平卻停住了腳步，回眸看。

雷蕾變臉不及，尷尬地揮手。

何太平似笑非笑，轉走了。

“何兄與冷兄要去查看各守備，”公子忽然開口，“這裏剛出了長生果案，燈會人多，以防魔教的人又混進來生事。”

雷蕾不說話了，一個盟主□□的社會，盡管這是出自於對私有的護，江湖是他的，百姓是他的，但不可否認，何太平仍是個好盟主。

現場隻剩三個人，風彩彩膽子大了些，紅著臉問公子：“我們去看燈麽？”

公子為難，看著雷蕾言又止。

我攔著你？雷蕾抬腳就走：“我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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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將闌，街上遊人反而更多，彩節目一一上演，看這架勢是準備通宵達旦狂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