覺得鼻子有點堵，呼吸也很沉重，側的人也許能夠輕而易舉就聽到這種類似於哭音的呼吸聲……可是管不了那麽多了，何況在程陸揚麵前哭總好過在那個人麵前哭。

長長的沉默裏，有一隻手到了麵前，伴隨著程陸揚低沉悅耳的聲音：“秦真。”

的呼吸一頓，睜眼一看，朦朧的視線裏竟然出現了一隻修長好看、指節分明的手，手心正中擺著一包紙巾，而手的主人就這麽穩穩地托著它。

著睫抬頭去看，卻正好看見程陸揚安靜的側臉——他目不斜視地著正前方，毫沒有轉過頭來窺探狼狽模樣的意味，而是正襟危坐，哪怕姿態其實很隨意、很好看。

從他左手邊的窗戶照進來，在他長而濃的睫下投下一圈影，破天荒地有了些許溫的氣息。

秦真遲疑著，從他手心裏接過那包紙巾，低聲說了句：“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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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真來過程陸揚家裏很多次，可是沒有一次踏上過二樓的書房和小臺。

程陸揚把帶到那個十來平米的室外臺上時，隨手指了指藤椅，“坐。”

秦真恍惚地看著滿眼被照得有些燦爛耀眼的花草，忽然有點搞不懂這個男人了。

他像個獨行俠一樣活在這個世界上，就好像沒有朋友沒有親人，壞到極致，屬於那種相一次就會令人想要避而遠之的類型——哪怕他還有一張不容忽視的好皮相。

可就是這樣一個獨行俠卻擁有一個溫馨到令人羨慕的家，陳設與調皆是最溫暖好的那一種，就連這個半空中的小花園也人嘖嘖稱奇。

秦真沒有坐，而是愣愣地看著這個被收拾得整齊可的地方。於是程陸揚索走到旁，把一隻灑水壺拎給，“不想坐的話就幫忙澆水吧。”

接過了水壺，看他又重新拎起一隻，然後跟在他後走到那些花花草草之前，慢慢地把壺裏的水傾倒出來。

空氣中有一種草木的香氣，鑽進鼻子裏會令人覺得很舒服，就好像心也能跟隨這些花花草草一樣舒展在下，毫無牽掛。

程陸揚背對，淡淡地說了兩個字：“說吧。”

知道他在問發生什麽事了，遲疑了片刻，“你不會想聽的。”

……那種酸掉牙的暗的故事。

程陸揚轉過來瞥了一眼，“你是我肚子裏的蛔蟲？怎麽就知道我不想聽了？”

秦真拎著水壺沒說話，看他又走遠了一些，去給邊上的月季澆水，終於還是沒忍住，開了口。

一講就是那麽多年的心酸往事，就好像是把所有的傷疤都掀開一遍，把自己最脆弱的一麵暴於人前。

才剛說了個開頭，就忐忑不安地看著程陸揚忙碌的背影，“你不會往我傷口上撒鹽吧？”

程陸揚頭也沒回地哼了一聲，“傷疤就是拿來揭的，多撒幾把鹽就不會痛了。”

秦真忽然笑起來，笑過之後終於輕鬆了很多。

有沒有一個人會蠢到這種地步？對孟唐從一開始莫名其妙的厭惡變了忍不住的持續關注，然後在這樣的關注之下，發現了他所有好的特質，最後無可救藥地喜歡上了他。

他寫得一手好字，特別是筆字。他的爺爺很擅長書法，所以在這樣的家庭熏陶下，他也慢慢地練就了出的書*底，就連子也染上了幾分不屬於那個年紀的安靜沉穩。

他謙虛好學，沒有架子，不管是誰去問題，他都會耐心講解。好多次坐在他後座，聽他認真溫和地為別人一步一步敘述解題過程，都有一種衝，想要拿著折磨大半天的數學題去找他求助，可是最終卻都忍住了……因為的數學糟糕到一路奔走在及格邊緣，很怕自己愚鈍的大腦會自屏蔽掉他天才的

“難道不是？”程陸揚居高臨下地直視著，揭穿了事的真相，“如你所說,那個孟唐是個高智商的天才，哪怕沒有商,也不可能看不出你喜歡他。而他那麽多年就這麽眼睜睜看著你單相思,從來不回應你——”

“那是因為他不喜歡我！”秦真爭辯說。

“是啊,不喜歡你所以不回應你，那他為什麽不幹脆點拒絕你？”

“那是……”秦真努力找臺詞，“那是因為他知道那樣做會傷害我！你以為誰都像你一樣說話不經大腦，不顧別人的？”

程陸揚驚訝地笑起來，眼神銳利地鎖定了秦真的眼睛，“傷害你？長痛和短痛哪個更傷害人？就像你說的一樣，一個人喜歡另一個人，眼神、作、表、言語，包括姿態在，無一不是在這份。而那個男人看出了你的，卻不點破、不回應，反而還變本加厲地對你好。你不是說了嗎？你有低糖，沒吃早飯所以無打采的時候，他一言不發地去給你買了麵包，你得要死。你數學差，老師不喜歡你，沒帶作業的時候他就把自己的給你，才讓你逃過一劫。他既然不喜歡你，無事獻殷勤，非即盜——給你好，這不是用心險惡是什麽？”

“不是這樣的！你胡說八道！”秦真差點跳腳，有那麽一刻，程陸揚那張英俊帥氣的麵龐變了頭上長犄角的魔鬼，麵目可憎至極。

“不是這樣？你又不是傻子，不會不知道我說的有沒有道理，你隻是不願意接事實罷了。”

“你自作聰明！他隻是因為心地善良才為我做那些事，絕對不是你說的這麽……這麽……”在努力找一個合適的詞，像是生怕這個詞若是太惡劣太卑鄙，就會對心中的孟唐造不可彌補的傷害。

“這麽虛偽，這麽自私，這麽心機深沉。”程陸揚好心地替把話說完，“這個世界上有很多自以為是的人，明明不喜歡對方，卻可以悠然自得地看著對方為自己掙紮彷徨。他隻需要稍微說幾句話，做一點小事，你就會高興得跟中了五百萬似的；而他隻要稍微跟別的人走近一點，做出哪怕一丁點親的舉，你就會傷春悲秋到好像宇宙都要毀滅了一樣。我有沒有說錯？”

秦真失聲了，嚨裏火灼火灼的，一時之間什麽都說不出來。

想到了那些年裏，每當看到孟唐溫地對前來問題的生微笑時，心裏那種火灼一樣的滋味。

也想到了孟唐每次默默地把數學老師要的答案遞給時，順利回答完畢坐下來後的雀躍心。

好多次好多次，他毫不計較地幫了，就好像全天下最好的前桌一樣，沒有理由，不計回報。

也有好多次好多次，看著他把對的好同樣施加在別的生上，然後輾轉反側一整夜，唉聲歎氣到天亮。

還在努力說服自己：“不是這樣的，他不是那種人。他隻是……”

這種自欺欺人的包子心態簡直不能忍！程陸揚接道：“隻是個爛好人，怡然自得地接他人崇拜喜的目，像是臺下的觀眾一樣看著你們手舞足蹈，演一出暗的好戲。他有那麽多年的時間和機會可以告訴你，他不喜歡你，一句話就可以讓你從這種卑微的暗裏解出來，可是他沒有，還讓你沉迷其中十七年！你說，你還要多證據才肯相信他本不是男神，隻是個小人？沒事兒，我可以一個一個幫你列舉。”

一字一句都這麽飽含惡意，生生撕裂所有表麵上已經結疤的傷口。

秦真整個人都慌了，抬頭驚慌失措地盯著程陸揚，“你閉！不準說了！本全是在放屁！”

“長在我上，你說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