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來，被夕燒得發紅的雲浮在咖啡廳巨大的玻璃窗外。分割新老城區的長河兩岸麻麻的高樓樓上鑲嵌的巨型LED屏逐漸亮起，高頻次的宣傳、廣告、明星應援閃得整個都市比夜前還要耀眼。

這家咖啡店位於城市中心區域寬敞的環形購廣場的西北角。廣場太大，為了方便顧客能在不同的商場之間愉快又省時地穿梭，廣場地麵鋪有電車軌道。不間斷出發的複古電車滿載拎著大大小小購袋的人群，擁卻有序。

咖啡店是一家剛剛崛起的網紅店，裏很寬敞，有單獨隔間供公司開會，也有半圓型沙發圍在一塊兒方便小聚，更多的則是小隔斷，方便抱著筆記本耳朵裏塞了耳機，一邊工作一邊打電話，瘋狂灌咖啡的上班族。

這樣的場麵無論在二十年前或是二十年後，都沒有太大的區別——除了桌上的筆記本越來越薄，耳機越來越小，有人睜著眼喝著飲料，其實已經接到遊戲世界……等等之外。

今天是周日，能真正休息的人並不算多，時悅也是上午剛開了會出來，除了給許鳶的那份之外，其他人的禮都是中午那會兒現買的。

許鳶去衛生間也太久了，大概是和時冶也跟著去有關。

時悅和姐姐的閨們不間斷地聊著，目時不時往衛生間的方向看。

時悅的專業是時下最熱門的專業，這些出生在2000年初的阿姨們對這個專業又陌生又好奇，正好人就在眼前，新上的茶都沒人顧，圍著時悅不停提問，儼然一個小型的新聞發布會。

“你今年才二十三，這就碩士畢業了？幾歲上的大學啊？”

“對，我小學五年製的，後來跳了一級，專業本碩連讀，又比一般分開讀的早了一年畢業。”

“所以你們專業都學什麽？都是和機人打道嗎？”

“也不一定，大家知道的人工智能隻是一個大方向，其中還有很多細化的。像我學的比較實用，是市場上比較需要的熱門專業。”

“實用？多有實用？”

時悅道：“最實用的地方就是，好找工作。”

時悅的回答引起一片笑聲。

在場的人基本上沒有在外國長期生活的經驗，對時悅好奇得理所當然。

自從二十年前經濟蕭條、難民問題、恐怖主義籠罩海外之後，國人愈發喜歡待在國。往外跑的還是有，不過數量在逐年遞減。國經濟發展也不如從前，失業率和犯罪率見長，但和海外相比，人安全還是更有保障。

現代國人對於天災人禍不斷的海外了解多數通過網絡和新聞。時悅作為一位熱騰騰的海歸，年輕又可，極其好聊，而話題也漸漸從國外見聞、專業前瞻、社會問題轉到的個人問題。

“有往對象了嗎？”江蘊率先八卦，“取向是男是啊？”

眾人噓：“哪有你這樣的，問人家小孩私。”

江蘊理直氣壯：“二十三了，還小孩？說不定經驗比你富。”

“……你是看時冶不在沒人收拾你是麽？”

“看著長大的孩子你也拉得下老臉調♪戲。”

時悅跟著笑，江蘊完全將們屏蔽，一個勁追著問時悅：“來，跟姐姐說，別害，你喜歡什麽類型的？”

時悅還真搭理：“我麽，喜歡的姐姐。”

衛生間，本在錯打泡沫的手作緩了一緩，很快恢複了應有的節奏，許鳶反問：

“都跟你說了？”

時冶降低了聲音，整個人湊到許鳶麵前，難以置信：

“你們真的……”

許鳶沒說話，了一張吸水紙，在手背上，很快手上的水被吸幹，紙也隨之消失不見。

時冶見不不慢的樣子著急：

“你和一個小孩置什麽氣，比你小那麽多，差一輩了。”

許鳶不爽，本來就不是個好脾氣的人：

“就是因為小了那麽多才生氣好麽！別跟我說差了輩分，我比老十一歲，所以我心裏明白的很。現在讓你來說這些是什麽意思？小屁孩子心裏打的什麽鬼主意我會不知道？都是那個年齡過來的誰不知道誰？時冶你也別裝蒜，這次你說沒用。”

“我裝什麽蒜，我這不是勸你嗎？”時冶往衛生間門口看，生怕這時候有人來，“小悅有時候是有點皮，畢竟年齡在這擺著呢。你也說了，都是年輕過的人，你二十出頭那會兒也有失控的時候吧？我替向你道歉，行不？別氣了，生氣傷。”

許鳶歎了一聲：“算了，沒多大點的事，我這年紀了還是離異人士，計較這些顯得矯。就是最近一連串倒黴事兒又趕上姨媽老不來，這心裏的邪火控製不住。”

時冶笑道：“你以前也差不多這德，狗脾氣沒好的時候，別賴大姨媽。”

許鳶將袖重新扣好的時候瞥時冶一眼：“你和很好嘛，什麽事都跟你說。”

“當然，我們家就我們兩個孩子，還小我那麽多，從小當兒疼。”時冶看，“說回來，離異人士又怎樣，現在離婚率那麽高，同婚姻也沒好到哪去，幹嘛自己給自己標簽啊。”

“我沒標簽，就是這事兒說出去丟人不是……比我小那麽多，還是我發小的妹妹，看著長大的，就像你說的，差一輩呢。”許鳶不知道想到了什麽，臉上有些發紅，嚨也莫名幹燥，清了清嗓子。

時冶越來越覺得不對勁：“等會兒許鳶，你和我妹到底什麽事？”

許鳶看了半天，明白了：“敢你本都不知道，來誆我的是吧？”

“我以為你們什麽時候結了仇，問也不說，隻能來問問你了。結果好麽，越聽越不對勁，到底怎麽回事！”時冶低聲音，低喊著。

許鳶避開目，心煩地“嘖”了一聲。

時冶太明白了，正因為明白才更覺得可怕。

“別是我想的那樣……”時冶像夜裏分配任務的小頭子，聲音小到不能再小，“你和小悅……”

“做了。”許鳶麵無表，懶得虛與委蛇，直接承認。

……

“喜歡的姐姐，那正好，你看我怎麽樣？”江蘊大言不慚，“姐姐剛剛單，你看看，來得早不如來得巧。”

時悅直樂，在朋友們對江蘊的揶揄聲中站了起來說：“我去看看我姐，怎麽半天沒出來。”

時悅走了，阿桿推了一把江蘊：“你看你虎撲食那樣，也不怕嚇著人家。”

江蘊委屈：“你就當我剛被綠，可憐可憐我吧。我就說說打打炮而已，誰看見長得好看脾氣又好的小姑娘不喜歡呢？逗逗就好，神清氣爽，人家也不會把我這老阿姨當回事。”

時悅走到衛生間門口的時候聽見裏麵有人說話的聲音，放慢了腳步，靠到門口時分辨出了是自己姐姐的聲音。

“我……”時冶在製，養了不說髒字的習慣，連和髒字挨邊的詞都盡量避免，能這麽直言不諱想必是真起急了，“許鳶你說什麽呢！”

“做了啊，你聽到了。”許鳶將領子翻好，從口袋裏拿出護手霜，仔細地抹。

時冶本來想問是哪個“做”，話到邊又咽了回去。這問題要是問出口，真是被氣傻了。

兩人站在衛生間裏，好一段時間沉默著沒有說話。掛在牆上的OLED屏正在播放最新流行的音樂，聲音不大，平時正好能掩蓋一些尷尬的聲響，不過此時此刻，蓋不去刻意低的談話聲。

還是時冶先開口：

“你們是認真的嗎？”

許鳶看向。↑思↑兔↑在↑線↑閱↑讀↑

時冶解釋：“我不是老古董，當然知道現在時代和以前不同了，開放得很，不過到底是我自己的妹妹，我總是希在任何事上都不要走彎路。更重要的是……鳶，我就直說了，你剛剛離婚，正陷在一個坎裏，如果你是想找個人當做發泄和消遣的對象，我希那個人不是我妹妹。”

看得出來許鳶的心裏堵著一團氣，口有明顯的起伏。

時冶問：“你這些日子到底去哪裏了，怎麽會和小悅牽扯到一塊兒？真的去冰島了？冰島遇見的？”

“不是。”

“那到底怎麽回事！”時冶迫切想要知道。

許鳶向來不喜歡拐彎抹角，既然好友想知道，也沒什麽不能藏的：“我沒有和小孩滾床單的好，說起來這件事完全是個意外。”

第5章

數月前，許鳶還是“重塑宇宙”的製作人，是一舉一都備矚目的業界大佬。在“重塑宇宙”即將迎來五周年特殊的日子裏，全部的力都投到周年版本之上。

一切都進行得很順利，就在測試的關鍵階段，許鳶接到了爸的電話。

兩年前媽媽查出了癌癥，這件事許鳶是第一個知道的，也一直在積極治療。花多錢許鳶從未眨過眼，隻希能夠治好的病。就算最後沒能真的挽救，許鳶也想要盡可能地減的痛苦。

以前的年代普通老百姓得了絕癥，多數沒有治愈的可能，或者治療費用是天文數字，也就不多想了，等死。有可能死得幹脆些，不用太多苦，家人負擔也不那麽重。有些死得拖泥帶水，自己難，家人也得賠上一輩子的積蓄。

現在醫療更加發達，本應該是好事才對。很多病放以前是絕癥，放當下是有希的，隻要足夠的錢就有治愈的可能。即便到最後真的沒希，也能用先進的技將病人的痛苦降到最低。

人終有一死，關鍵就看怎麽死。是哭著來到這個世界笑著離開，還是哭著來哭著走，就看錢給的夠不夠多。

這麽大的擺在眼前，你給不給錢？

許鳶隻有乖乖給錢這一條路。

每天二十萬的普通藥費用，還不加上特殊藥和化治療。每次治療之後有些好轉，也將癌細胞暫時阻隔了，但不能保證能堅持多久。

一日複一日，就這麽耗著，即便是許鳶這樣的英富豪，也快要支撐不住。

賣了兩套房子，存款也飛速消耗，幸好這些年的功讓積累夠多，總算是看到了一轉機。

上次的手非常功，家裏知道兒工作忙，有時候節假日都沒時間回家，想說沒事兒了就讓回去工作吧，沒想到許鳶走了沒多久，媽媽的病迅速惡化。

這次依舊下了病危通知書，況比任何一次都嚴重，不用爸爸多說都明白。

許鳶從真空列車車站出來時臉上掛著明顯的疲憊。

正是周年版本要上線的時間點，可媽媽病危，不可能不回來。接到爸爸電話之後買了最近一班車的票，第二天早上6點的頭班車。通宵一夜將所有要事都代完畢，這才匆匆趕去車站。

有預，這次回家將會是和媽媽最後一次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