冕旒，看到謝漪衝輕笑，眉眼輕緩，語氣仍是不近不遠的疏離：“陛下聖明。”

夢境到了這時，尚算正經，然而畫麵忽然一轉，轉承明殿。

與今夜一般的景象，換下袞冕，穿了一玄的寬袍坐在榻上，殿中僅而已，宮人們似是都退下了，黃門令也不在。

前是一張長案，長案漆木所製，黑底描金，兩端翹起，案上疊了一堆書簡，還置刀筆。坐在長案後的寬榻上，單手支頤，不知在腦海中想些什麽，目隨意地落在案前的階上。

殿門關著，窗也合上，卻不知從何吹來一陣風，將燈火吹得晃了晃。抬起頭，如夜晚那般，留意起殿中的銅燈來。

立牛、跪羊、神，還有鸞、麒麟等神。一盞盞看過去，忽然嚇了一跳。其中一盞銅燈竟是名子。

子跪在地上，一手按膝，一手捧燈，衫半斂，微微垂首，很是怯。

夢中的劉藻很大膽，站起來，問道：“你是何人？”

子不答。的前似擋了一層輕紗，朦朧約，如夢如幻。

劉藻走過去，稍稍抬了抬聲又道：“朕問你是何人？為何在朕殿中？”

子依舊不答，的發梳端雅的發髻，出潔纖弱的後頸，肩上的衫落下來，雪白的肩出來。劉藻心頭撲撲直跳，有些怕，又覺得被吸引。抬手按在腰間懸掛的劍柄上，又上前兩步，穿過了那層若若現的輕紗，走到子前。

聞到了悉的香氣。劉藻記得這香氣，有些歡喜，又有些張，喚道：“謝相。”

子抬頭，正是謝漪的模樣。

夢到此，戛然而止。

劉藻猛地醒來，大口地氣。眼前昏暗，是在寢殿中。下意識地扭頭向殿中，銅燈還亮著，隻是夢中的子不見了，昌邑王的那盞人半燈也黃門令使人搬了出去。

劉藻長長地舒了口氣，那隻是一個夢。都怨昌邑王將這燈擺在殿中，黃門令又說話大氣，方才使夢見那離奇的一幕。

隻是夢中的謝相，當真得勾人，與平日裏清冷寡言的模樣全然不同。劉藻重又合上眼，忍不住回味起夢中的景，卻又記不分明了。

很快又睡回去，這一次沒再做夢。不知睡了多久，春和的聲音在殿外響起：“陛下，當起了。”

劉藻被喚醒，應了一聲，抬手了迷迷糊糊的雙眼，正坐起，忽覺不對。

小皇帝僵直了子，睡意霎時消退，察覺間乎乎的，有些粘稠。劉藻呼吸一滯，索著起，轉去屏風後，褪下綢看一看，然而剛一落地，便瞥見床上一團目驚心的。

第14章腹痛

劉藻的母親在三歲那年過世，並未挨到與一同出宮。此後十年，外祖母照顧，十分盡心。在十歲時，為延請了西席，教學問。西席雖非學問斐然之輩，隻教了一本《詩經》，卻也使識得許多字。

十二歲那年，外祖母見逐漸長大，又與說了子當知之事，這其中便包括了初。

劉藻著床上那一團呆立片刻，不知如何是好。

“陛下，當起了。”春和著殿門又喚一聲。

劉藻這才顯出小年的生來。雖知月信見乃尋常之事，可一時間竟不知向何人求助。床上汙需置，綢也汙了，得換下才好。宮中無一人悉，難以開口。

“陛下，卯時了，是時候起了。”春和話中已帶了些焦急。

今日還有大朝，不能耽擱。劉藻著急，腹間悶悶地作痛，無措之下，想到謝漪，朝殿外道：“請謝相來。”

春和雖奇怪陛下為何此時召見丞相，卻也額不敢耽擱，急忙使了名手腳麻利的小宦，往東闕去迎謝相。東闕是未央宮東麵正門外的兩闕樓，謝相府邸在尚冠裏，尚冠裏未央宮之東。謝相宮必途徑東闕，往那等候，必能攔到謝相。

殿外一陣響，劉藻知有人去請謝相了，抿了抿，隻盼謝相來，能解困窘。

“陛下，容臣殿，為陛下更。”春和派遣了小宦，又來聒噪。

“朕忽覺不適，不能起。”劉藻邦邦地說道。

春和大急，陛下昨日方至未央，竟就不適，他話中都帶上了音：“臣、臣這就去召醫來。”

劉藻忙道：“不必，謝相來便可。”恐春和當真去請了醫，將來初之事鬧得人盡皆知，又強調：“黃門令不必憂心，謝相知朕疾。”

抬出了謝相，春和遲疑著道了句：“諾。”

劉藻支起耳朵來，細細地聽，殿外靜靜的，並無腳步聲。知曉春和並未令人去請醫，劉藻方微微鬆了口氣，立在原。雙粘稠的覺愈加明顯，一，便覺難得，床上汙了，不能躺，隻好呆呆立著，等謝相來。

今日大朝，謝相必得宮。劉藻算了算時辰，倘若運道好，至多半個時辰，謝相便能抵承明殿。這般等了許久，待殿外傳來一陣腳步聲，春和的聲音由近及遠，外出相迎：“見過丞相。”

劉藻咬了咬下，手心出了一層冷汗，漉漉的。

“陛下，丞相覲見。”

劉藻深深吸了口氣，穩住語氣，道：“請丞相單獨，餘者候於殿外。”

“諾。”這是謝漪的聲音，沉著而冷靜。

劉藻驀然安下心來，然而待謝漪推開殿門，走到麵前，卻又慌張。

之所以想到向謝漪求助，是因心中記著，謝漪是的姑母。這樣的事，自該尋長輩寬解，但謝漪到了麵前，方想起，雖是長輩，卻並不悉，們隻見過幾麵而已。

劉藻握了握拳，呼吸都沉了下來。

謝漪照舊與見禮，而後抬首問道：“聽聞陛下聖不適，可需臣召醫來。”

劉藻不說話。

謝漪心覺疑，陛下心思重了些，卻不是別扭的孩子，又道：“陛下召臣來，可是有事相囑？”

劉藻搖頭，微微側過，顯出後床榻。那一團汙頗為顯眼，謝漪一瞟就看到了，眼中浮現笑意，又恐將小皇帝惹惱了，迅速收斂了笑意，語氣也是平平穩穩的：“不妨事的，這並非惡疾，陛下不必驚慌。”

劉藻見沒有笑話，點點頭，道：“我知。隻是……”麵頰微紅，竭力顯出鎮定的模樣來，“隻是上汙了，不知如何置。”

謝漪一聽，就知這是小皇帝麵皮薄，不好意思與外人言說，搖了搖頭，道：“此自有宮人收拾，陛下隻需盡快沐浴便是。”

說罷，往殿外召宮人，方走出一步，袖便被扯住了。

小皇帝眼底顯出幾分張，語含懇請道：“能否不使人知？”

謝漪不含笑：“此事每月皆有……”見劉藻眼中含了抹張，緩下聲，寬解道，“但凡子，皆免不了，合乎自然，合乎常理，陛下不必害，宮人們也不會多往外說的。”

聽說不必害，劉藻麵頰更紅，想了想，以為謝相所言有理，皇帝的食住行皆有人侍奉，要避過人是很難的。強自鎮定，與謝相道：“如此，有勞卿了。”

鬧到最後，還是要讓宮人們知曉。劉藻頗覺懊惱，早知如此，自己召宮人收拾便是，也不必讓謝相來了。①思①兔①網①

宮人們相繼，皆是宮娥，並無宦。劉藻瞥了眼們的神，見們神態自然，與往常無異，方覺好一些。

謝相殿來，見依舊站在原，腳上未著履，赤足踏在地板上，便走了過去，彎了的趾尖。

劉藻大驚，倒吸了口氣，正要後退，謝相的指腹便到了的腳上。在前矮下，顯出纖弱的後頸，劉藻一不留神就想起了昨夜的夢境，微微睜大眼睛，頓時一一不敢。

謝漪直起，道：“陛下涼了。”知小皇帝麵皮薄，便也不特特指出月信時，隻道：“赤足踩地，地氣寒涼，自足底浸，與陛下聖有損，下回切不可如此。”

劉藻幾不敢看，道了一聲：“記下了。”努力將夢境中的景趕出腦海。

謝漪不知怎地忽然靦腆起來，隻以仍為初赧，也不再多言。

宮人們手腳頗快，不過片刻，便已備下溫湯。劉藻正覺尷尬，忙去沐浴。沐浴後，換上幹淨的袍。回到殿中，床上也收拾齊整了。

宮人們當真如謝相所言，毫無異。劉藻安心的同時，又很惱，本可靜悄悄地將此事過去，偏生卻請了謝相來，顯得大張旗鼓。

的心事，總在事後後悔，劉藻也不能避免。

謝漪在殿外等。二人恰好一同上朝。

大朝是在前殿。前殿乃未央宮正殿，並未取名，就前殿。謝漪來得及時，兼之宮人們手腳麻利，一番耽擱下來，竟也未誤了大朝。

新君第一回大朝，自無人上稟什麽要事，隻是見一見大臣罷了。不知是昨日累著了，還是赤足在地上站得久了，了寒，劉藻腹中作痛，且痛意漸強。

太常滔滔不絕地在讀一份奏表，讚揚新君有堯舜之德，賢仁堪比商湯夏禹，並祝禱天下大治，海升平。

劉藻高踞寶座，竭力專注地聽，奈何太常文辭駢儷，頻頻用典，有大半，是聽不懂的，腹中痛得愈加厲害，好似有重錘不住擊打的小腹。劉藻疼得不行，不得不轉移注意，好使痛意不那麽厲害。向殿中，這一，當真發現使驚奇之事。

大將軍孫次卿竟仍在殿上。

劉藻稍有不解，昌邑王是大將軍擁立，他失去了天下，為何大將軍卻仍在殿中。昨日黃門令言，昌邑王不能保有天下便是罪過。難道大將軍為近臣，不能勸諫昌邑王仁德從善，就不是罪過麽？

太常仍在喋喋不休，劉藻則審視起孫次卿的容舉來。但還未來得及多看上幾眼，腹間的痛意卻越來越難忽視。

孫次卿正與其他大臣一般，垂首靜聽。忽察覺有一道目落在他上，便稍稍抬眸，往寶座上脧了一眼。這一眼卻使他微微一驚，他竟見新君麵泛白，連都是白的。

孫次卿不聲地往前傾了傾，以笏板了位在他前的謝漪。謝漪被，回首看他，孫次卿以目示意上首。

謝漪一看寶座，蹙眉頭，側過來，以寬袖遮掩，用玉笏指了指太常。

太常位在大將軍後，大將軍會意，稍稍後退，了太常，太常被打斷，總算發覺陛下臉不對。

三人都未出聲。新君第一次朝會，容不得出錯，他迅速跳過餘下幾段，念了結尾。

大臣們皆低著頭，恭敬聆聽，並未發覺三人異樣。劉藻意識有些恍惚，痛意難以忽視，唯有忍耐，暗自祝禱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