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臉提昨天啊？”常佳低聲堵住蔣曉魯的話，捂著話筒快步往外走：“昨天你喝多了，都下半夜了我也不知道把你往哪兒送，就托付給你認識那人了。”

“酒醒了？”

“醒了。”樓下有挪桌子的靜，蔣曉魯從床墊子上爬起來，著腳湊到窗邊往樓下看。

寧小誠一個人正背對著在湖邊站著，不知道看什麽。

“我還在這酒吧呢。”很為難：“怎麽辦呀。”

“什麽怎麽辦？”常佳站在單位外頭的走廊上，說話聲音很輕：“酒醒了就趕收拾收拾回家唄，別給人添麻煩。”

“行了我不跟你說了，正加班呢，改天聊。”

蔣曉魯掛了電話，掙紮幾秒，踮腳把窗戶推開，趴在上麵清脆呼喚：“小誠哥！”

寧小誠正低頭從兜裏出煙來銜在間，聞聲抬頭。

蔣曉魯朝他明豔純淨的笑，出一排潔白貝齒。

小誠把煙從間拿下來，收回煙盒，朝一擺手：“下來。”

像是自然而然地，誰都不提昨天的事兒。

蔣曉魯關上窗戶，聽話下樓。

下樓之前，蔣曉魯借宋方淮的洗手間收拾了一下，把床鋪好。

牙和香皂都是一次的，用溫水把臉上的妝卸掉，刷了個牙，又用涼水衝了衝眼睛，洗手間的巾掛在架子上，蔣曉魯一頓，覺得直接拿來用不太禮貌，於是便尋了紙巾把臉幹了。

提著一包兒垃圾下樓，出來時，蔣曉魯順手扔在門口垃圾箱裏。

將沉的暮中，素，一頭烏黑微卷的長發被風一吹，沒有細心打理，蓬蓬的。

寧小誠站在不遠等，有點疲憊。

以前見過蔣曉魯幾次，始終濃妝示人，如今冷不丁這麽一看，能看出些小時候的模樣。

皮白，濃眉大眼，長相大氣，蹙眉時會不自覺微張著，出憨態，不失可。

待近了些。

寧小誠轉過，兩人極有默契地往前走。

“醒了？”

“醒了。”蔣曉魯抓抓頭發，不安道：“小誠哥，我昨天喝多了，給你添麻煩了吧？”

寧小誠悠悠地，也沒說別的：“那為什麽要喝多呢？酒可不是個好東西。”

蔣曉魯覺到寧小誠含不悅，快步趕上他，想解釋：“我最近點兒特背，前男友跟我搞到一家公司來了，之前陳芝麻爛穀子的事兒，他為了報仇撬走我一單托管業務，本來之前是談好的，下半年指著它提呢。”

寧小誠點點頭，隨口問道：“誰搶你的生意？哪個項目，哪隻基金？”

蔣曉魯忽地想起寧小誠是混這行的祖宗，怕他多想，於是閉口不答。

不說，寧小誠也懶得問，倆人一前一後往家走。作倒是出奇一致，都跟個祖宗巡街似的背著手。

街上都是晚飯過後出來遛彎兒的老百姓，有一家三口，有，有老夫妻，都一對一對的，路窄，有人接踵過蔣曉魯的肩膀，不輕不重，曉魯走著走著，忽然停在原地。

“小誠哥。”

寧小誠站在稍遠的地方，回頭：“又怎麽了？走啊，我送你回家。”

蔣曉魯直率央求道：“你拉著我的手走唄，咱倆這樣，像誰也不認識誰似的。”

小誠失笑，沒想到還是個矯貨。

他一手，小跑過去把手塞進他手心兒裏，這就算牽到了一起。

第十四章

話說寧小誠也有年頭沒牽著姑娘手大馬路了，要往前倒騰，還得是他高中那時候。

倆人手拉著手往家走，像是一起過馬路的小朋友，心無旁騖，純粹是邊多個伴兒多雙眼睛。

想起眼睛，寧小誠好奇：“你眼睛怎麽了？”

“昨天聽你那朋友說，好像有炎癥。”

“啊。”蔣曉魯討厭常佳大，怎麽好端端跟別人說這個：“小的時候跟我們院燦一塊玩兒，不小心杵著了，一開始覺不舒服也沒敢跟我媽說，拖了幾天在學校發現看不清黑板，去醫院才知道染耽擱了。”

“治好以後落點炎癥，其實也沒什麽大事兒，已經很犯了。”

那時候李燦正於對人生有“十萬個為什麽”的階段，對於任何問題都有著謎一樣的好知。

而傻了吧幾的年蔣曉魯，就是他解的最好對象。

比如在看“十萬個為什麽”中人科學那一章的時候，李燦問：“曉魯，你知道為什麽別人你一打你，你下意識會閉上眼睛嗎？”

蔣曉魯搖搖頭，很誠實：“我媽打我的時候我從來不閉眼睛。”

李燦不信：“不可能，我媽每次一舉掌我都把眼睛閉的死死的。”

書上說，這是人本能的一種抗激反應。

假設一個人的手在即將近你的臉，或者眼睛的時候，這個作被放慢，你仔細，就能覺到汗炸起，眼球漲凸，很細微，但是一定有。

蔣曉魯聽不懂，幹脆不說話。

李燦較真，拍拍屁站起來：“你不信咱倆就試試。”

他把髒爪子舉起來，離蔣曉魯的臉近了些，蔣曉魯瞪眼看著他，無於衷。小小男子漢的權威不容反駁，李燦張，想猛地舉起掌唬一下，誰知道蔣曉魯鼻子，忽然打了個驚天地泣鬼神的大噴嚏。

不控製往前一傾，正好眼睛在李燦的手指頭上。

當時蔣曉魯就哭了，李燦也慌了，哭了半天，李燦才好說歹說把勸回了家。當晚蔣曉魯眼睛就啊，不停地，第二天媽看還很驚訝：“眼珠怎麽那麽紅？”

蔣曉魯害怕自己跟李燦玩兒被媽知道，不敢說。拖了兩天，蔣曉魯在課堂上忽然哭了，老師過來問怎麽回事兒，蔣曉魯小可憐包兒哭的噎噎，說自己瞎了，看不見東西了。

急急忙忙送到醫院，驚了父母，經檢查才知道是外力傷害造細菌染，因為治療不及時可能以後會落下炎癥。

杜蕙心當時還懷著孕，著大肚子問大夫：“以後……能不能就瞎了？”

大夫往蔣曉魯臉上紗布，快言快語：“那倒不至於，就是以後得多注意保護了。”

當時李燦的媽媽在醫院當護士長，聽到消息趕來關懷，李燦惹的禍再也瞞不住，回家遭到一頓男混合雙打。

媽媽心有餘悸：“如果人家曉魯瞎了，看不見了，你說你怎麽辦？”

李燦抱著桌子兒一臉英勇就義的範兒：“瞎了我娶！！”

“你想的！！！”李燦爸爸氣的跳腳，頭發立起來。

年一句戲言，誰也沒當真，李燦的媽媽那段時間很愧疚，總做一些好吃的親自上門來哄，蔣曉魯捧著排骨啃得滿臉醬，很快就把李燦的惡行忘在腦後。不久，蔣曉魯眼睛好了，拆了藥膏，李家了一大塊心病。

蔣曉魯這後癥，也從來沒跟別人說起過。

聽完，寧小誠①

寧小誠說話的時候態度也很平和，但不知怎麽，蔣曉魯就是覺到他有一輕視。

好像也沒瞧上，也不值當記在心裏。

“現在在南區派出所當警察。”蔣曉魯很維護李燦，刻意沒說片警兩個字。

寧小誠聽出話中不高興態度，微微笑了一下。

看起來兩個人關係還真不錯。

他送到家門口，站在馬路對麵，兩個人一直拉著的手也不知道什麽時候就鬆開了。

“回家吧。”

蔣曉魯推開側麵的鐵門，回頭跟他揮手：“小誠哥再見。”

紅擺在晚風中**，年輕的姑娘有著窈窕的姿和一雙修長白皙的，在沙沙作響的樹葉兒中，蔣曉魯漸漸走遠。

寧小誠在原地看著，口袋裏手機鈴聲大作。

他接起來，臉上愉悅笑容尚未消失，電話那端劈頭蓋臉就是沈斯亮一通京罵。

“我他媽是挖了你家祖墳你幹這缺德事兒！！”

第十五章

寧小誠把沈斯亮給得罪了。

且事十分撓頭，連從小一塊長大的開誼也不管用，一個多月關係也沒緩和。

起因是寧小誠那天把沈斯亮鍾的姑娘介紹給了宋方淮，且在宋方淮的窮追猛打下倆人湊到了一起，傳聞已經到了談婚論嫁的地步。

雖然沈斯亮跟人家姑娘已經分開了幾年，可打斷骨頭連著筋，兩個人已經沒什麽關係了，可你一下，都等於著沈斯亮心口。

武楊從中調和：“你看咱打小兒穿開……”

“四歲還穿開耍流氓的那是你。”沈斯亮混不吝打斷，誰的麵子也不給：“我打娘胎裏就沒穿過那玩意兒。”

武楊梗著脖子，磕磕反駁：“我四歲！四歲穿開那是我起熱痱子了！屁捂著怕爛！”

到年傷心事，武楊也擺擺手不管了。不管了不管了，他裏念叨著，沈斯亮這廝絕起來太害人，不僅傷及敵方，還容易殃及池魚。

這天，寧小誠正在推拿。

坐在簡陋幹淨的小屋裏，被王瘸子一隻手墊著脖子，手指按住一個**位往下探了兩寸。

疼的人直吸氣：“對，就這兒——”

王瘸子是個推拿師傅，盲人，在南城一棟老居民樓裏掛招牌，人瘦，腦門大，常年穿著白大褂帶墨鏡，推拿的手藝是祖傳的。

“這兒？”

寧小誠皺眉：“這兩天可能看電腦時間長了些——”

王瘸子歎了聲氣，大掌開始使力：“這頸椎擱到現在也了富貴病，我一上午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