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歡迎的韓先生】我兒子以後就給你了

沒開空調的車裏極度悶熱，空氣間意濃厚，似乎手就能攥出一把水。周金山上的襯衫逐漸被汗浸，他終於變得不耐煩起來，扯著子說：“我要上廁所。”

沒有人理他，司機一腳油門踩下去，儀表盤上的數字幾乎要飛出天際。

周金山又重複了一遍。

依舊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一陣皮帶扣窸窣響，周金山了子，轉對準旁的男人。

對方臉上的跳兩下，目森然看著他。

周金山說：“憋不住了。”

對方不知道從哪裏出來一個礦泉水瓶。

……

腥臊的氣息在車裏彌漫開來，司機臉鐵青，拚命抑胃裏的不適。其餘人也紛紛側，隻求能離這移的尿包越遠越好。

周金山提好子，右手隨意劃出一個瀟灑的弧度。

沒有擰蓋的礦泉水瓶在車裏飛起來，驚呼聲伴著咒罵，車子在刺耳的剎車聲中原地打了兩個圈，差點衝進左側的麥田。而周金山則是越過邊的押送人員，“嘩啦”一聲用肩膀頂開玻璃，整個人都鑽了出去，一路疾跑消失在農田裏。

那絕對不是人類的力量，也不是人類的速度。

……

半個小時後，韓卓又接到了一個電話。

“我已經了，不過要暫時離開這裏。”周金山說，“麵館也會換一個地方開。”

“好的。”韓卓並沒有多問，隻叮囑了一句，“你自己多小心。”

“是誰？”白曦問。

“一個老家的朋友。”韓卓把手機裝回兜，又站在穿鏡前扯了扯服，“你覺得這件好看？”

“還行。”白曦點頭，從錢包裏出信用卡，“試過的都要了。”

店員笑容滿麵接過卡，投向韓先生的目也就多了幾分意味深長。

韓卓低頭一笑，鏡片後的桃花眼梢微微上挑，帶著幾慵懶和玩世不恭，白襯衫扣解開一粒，順利從斯文儒雅的大學老師，變了出賣的斯文敗類。

“他是我的保鏢。”見店員一直在盯著韓卓，白曦主介紹。

“就說之前沒見過，原來是白總新雇傭的保鏢啊。”店員倒是很想配合他的演出，但也實在說不出口“魁梧魁梧”“厲害厲害”“一看就很能打”這類眼瞎的讚，隻好紛紛著笑九十度鞠躬，“歡迎兩位下次臨。”

“看不出來，你人緣還好。”走出店鋪時，白曦隨口說，“之前我來的時候，也沒見有這麽多人接待。”

韓先生點頭：“可能吧。”

從容淡定，厚無恥。

醫院裏，劉春春依舊吊著躺在病床上，一邊吃水果一邊看電視，快活似神仙。

“白哥，白哥你總算來了。”白曦還沒來得及進病房，就被兩個人綁架一般架到走廊盡頭，正道：“劉春春好像瘋了。”

這兩個人一個俞炯，一個王小森，再加上劉春春和白曦，四個人是大學室友，關係很鐵。今年六月畢業後，白曦從老爺子手裏接過一家小公司練手，俞炯和王小森去了同一家公司實習，劉春春則是在諸位兄弟的幫助下，開辦了人生第一場業餘畫展——雖然其實很慘淡，但也算是完了夢想。

意氣風發的青春都才剛剛開場，就瘋了一個？白曦問：“到底出了什麽事？”

“他不看主播跳舞了。”王小森一拍大，“改了看電視裏的老阿姨跳廣場舞，一看就是一整天。”

白曦說：“哈哈哈哈哈哈。”

“富二代沒有同心啊。”王小森痛心疾首。

“看老阿姨跳舞怎麽了，好的。”白曦手過韓卓，“介紹一下，韓卓，以後會跟著我。”

“你們好。”韓卓出手，“我是白總的保鏢。”

“謔，原來是真人不相啊，我還以為是家庭教師。”王小森自來，勾肩搭背擁著韓卓就往病房裏走，白曦和俞炯也跟在後麵，說說笑笑打打鬧鬧，一起去圍觀不了的劉春春，並且在他麵前表演吃燒烤，三倍辣。

劉春春木乃伊一般躺在床上，淚流滿麵咽口水，這冷漠的社會，毫無人。

下午五點的時候，李阿姨打來電話，說老爺和太太已經提前結束度假，正在從機場回家的路上。

白曦吃驚道：“怎麽這麽快？”

“太太說了，晚上要請韓先生吃飯，讓我在家好好準備。”李阿姨說，“聽起來嘛倒是很高興的樣子。”

“知道了。”白曦道，“半個小時之回家。”

“你要去哪？”俞炯聽到後問，“不和我們一起吃火鍋了？”

“我爸媽回來了。”白曦站起來，“改天再吃飯吧。”他順手從果盤裏叉起一塊水果，暴塞進劉春春裏，慈叮囑，“乖乖聽哥哥們的話，爸爸改天再來看你。”

“嗯。”劉春春一臉，含帶怯。

俞炯和王小森集扶著牆吐，白曦笑著拍了他一掌：“行，我走了。”

“你們關係很好。”在等電梯的時候，韓卓說。他並沒有用疑問句，而是很肯定的語氣。

“鐵哥們。”白曦點頭，又歎了口氣，“春春車禍也是因為我，畢業那晚我開車，在隧道裏出了事故。”

韓卓手擋住電梯門，先讓他進去。

“我媽好像很喜歡你。”白曦猶豫了一下，“也很相信你。”

韓卓笑笑：“白太太一直就對我很好。”

白曦看了他一眼，沒有再說話。

等兩人回到家時，李阿姨已經準備好了滿滿一桌飯菜，很滿意自己重獲廚房的主導地位，因此使盡渾解數，煎炒烹炸一應俱全。

“回來了呀。”白太太親自迎出來，笑容滿麵。

“媽。”白曦瀟灑張開雙臂，“歡迎回家，這次度假的島怎麽樣？”

“湊活湊活。”白太太敷衍一句，帶著陣陣香風和兒子肩而過。

白曦：“……”

“小韓啊，累了吧？”白太太握住他的雙手，又埋怨，“你看看，這剛到家的第二天小白也不讓你休息，去哪兒了？”

白曦：“……”

“出去逛了逛。”韓卓聲音溫良，“白總還帶我去買了服。”

“在家小白就好了，白總是我家老頭子，記住了？”白太太小聲叮囑。

韓卓笑著點頭：“好的。”

客廳裏，白曦把茶杯斟滿，畢恭畢敬雙手端給了自己的親爹，也是寰辰集團貨真價實的白總，白博。

“又去哪了？”白博問。

“去醫院看了看春春。”白曦回答，“他已經好多了。”

白博點點頭，又問：“小韓呢？”

“他？”白曦想了想，“我昨天接到人以後，他說要去城東一條胡同吃麵，可真夠遠的，而且那家店的店主毫無道德。”他自覺忽略了自己英勇救賊的事跡，以免被罵狗頭。

白博放下茶杯：“和小韓相得怎麽樣？”

“目前來說，還不錯。”白曦回答。

白太太親熱挽著韓卓進門，一邊走一邊說：“聽說你今天早上，還給小白煎了個溏心蛋？他不吃溏心蛋的，吃了要吐。”

韓卓表僵了僵，把目投向餐廳裏的李阿姨——這也要告狀？

二十年老家政·金牌保姆·廚師·地板清潔第一人·快速收納發明家·高效而又細的織者·阿姨·李，正冷漠而又高傲地和他對視。

韓先生啞口無言，心服口服。

一家人圍坐餐桌旁，白太太率先舉杯，對韓卓表示了歡迎，然後在接下來的時間裏，更是不斷夾菜添湯熱攀談，宛若這個才是親兒子。

白曦在一旁心酸地往裏著飯。

“小韓啊。”白博突然放下酒杯，深深歎了口氣，“以後我兒子可就正式給你了。”

白曦猝不及防，差點被湯嗆到。

“啊喲，你看看你，吃個飯急什麽。”白太太過來替他拍背。

偏偏韓先生還很配合，他點頭答應：“我一定會好好照顧小白。”

白曦滿麵漲紅，出紙巾眼淚。上一任保鏢分明要比這個更加魁梧，又沉默寡言，黑鐵塔一般讓人安全倍增，也沒見他父母這麽滿意，在飯桌上就鄭重把人托付了出去。

可其實白曦心裏清楚，韓卓一定有特殊的份，否則父親也不會特意把他從北方的偏遠小山村裏請出來，又安排給自己做保鏢，這實在不合理到有些詭異。但是他也不想多問，因為父親一定不會說，母親也一定隻會轉移話題，倒不如自己慢慢查。

“你在想什麽？”韓卓問。

“嗯？”白曦抬頭，“沒什麽，今天的鱖魚很好吃。”

“明天有什麽打算？”白博放下筷子。

“明早要去見兩個客戶。”白曦回答，“下午的時候，我會去總公司做匯報。”

白博點點頭：“以後你不管去哪裏，都要帶著小韓，包括去見你那些……朋友。”或許是出於韓先生的麵子，他這次並沒有說狐朋狗友。

白曦答應一聲，漫不經心低頭，碗裏卻多了一大塊的鱖魚。

“刺已經挑幹淨了。”韓卓笑容溫和，“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