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追捕者】熄滅的小星星

周一下午，氣象臺發出藍大風預警，時間剛過下午三點，整座城市就已經變得昏黃一片，沉沉如同末日大片的前奏。白曦來助理，讓通知全公司提前下班，路上注意安全。

“謝謝白總，您還不走嗎？”助理幫他把桌上的文件收拾整齊，“廣播說今天有低氣寒流，晚上會很冷的。”

“知道了，謝謝。”白曦笑笑，“你也快點回家吧，對了，韓先生呢？”

“哦，他在走廊打電話。”助理回答，“我馬上去他過來。”

白曦點點頭，順便站在窗邊活了一下筋骨，再過兩個小時就是西畫廊的慶功晚宴，他其實也沒什麽心繼續工作。

五分鍾後，韓卓端著兩杯微燙的咖啡進來：“要下班嗎？”

“等會兒吧。”白曦從他手裏接過杯子，不是慣常的清咖啡，而是加了打發的鮮油，還有一顆貓爪形狀的白棉花糖。

“前臺小姐教我的新做法，還有一小杯威士忌打底。”韓卓靠在窗戶上，“配這種冷冰冰的天氣剛剛好。”

“這麽心？”白曦笑他，又小心翼翼地啜飲一口，香醇的牛咖啡加上烈酒，口異常爽，的確是奇妙而又不可言說的溫暖滋味。

“今天要不要回星海路的公寓？”韓卓問他，“我們可以不被打擾地聽完晚宴所有容。”而不用時刻提防神出鬼沒的李阿姨——平均半小時切一次水果，一小時送一碗燉湯。

“聽完？”白曦不解。

“嗯。”韓卓角一彎，“不是隻有他們有竊聽。”

市中心的高層公寓裏，劉春春正蹲在帽間門口，眼花繚看著自己的經紀人換服，從襯衫到西裝，再到領帶和袖扣夾，不斷有服被扯出櫃，穿上後不到一分鍾，就又被下來隨意丟到地毯上，一件疊一件，很快就堆了小山包。

半個小時後，劉春春終於打著嗬欠提出：“我覺得你穿每一套都很好看。”

王遠辰瞥他一眼，語調高傲而又冷漠：“我當然知道。”

劉春春很茫然，那你這是在幹啥，換裝遊戲？

王遠辰回答他：“閑得無聊。”

……

劉春春躲在洗手間裏給白曦打電話，語調很篤定地告訴他，完全不用擔心今晚即將揭幕的謀，那八一點都不可怕，因為王先生直到現在還在換服，並且沉迷於欣賞他自己的貌無法自拔，連半個字都沒有提西畫廊，完全沒有大戰來臨前的張氣氛。

白曦坐在副駕駛上，懷裏抱著三個購袋，沉默地“嗯”了一句——不張的不單單是王遠辰，還有韓先生，在從公司出來之後，他並沒有直接去公寓，而是特意開車繞到超市，買了一大堆零食飲料，外帶一大盒草莓蛋糕，宛若要去參加夢幻茶話會。

“難得離李阿姨的掌控。”韓卓係好安全帶，“炸要嗎？我們可以先個外賣。”

白曦拆開一包薯片：“你真的完全不擔心？”

“擔心什麽，西畫廊？”韓卓發車子，角揚了揚，“之前就說過，我可以隨時讓他們消失。”

白曦喂給他一塊薯片：“我隻是不想惹來太多麻煩。”

“現在不是你招惹對方，而是他們試圖冒犯你。”韓卓微微皺眉，“我不喜歡黃瓜口味。”

“你也不喜歡李阿姨的胡蘿卜番茄，但還是每天早上都喝掉一大杯。”白曦又遞過來一塊，“我要求平等待遇。”

韓先生隻好張開。

垃圾食品總是能令人心愉快，即使那是難吃的黃瓜味薯片。車裏流淌著節奏輕鬆的音樂，是之前白曦聽過的老人哼唱，是王先生的手機鈴聲，也是所有異能者最悉的年歌謠——每一位母親都曾對著搖籃輕聲唱，那是來自另一顆遙遠星球的祝福，代表著平安、歡樂，以及長久的安穩和幸福。

在下車時，白曦已經能簡單地哼出副歌旋律，他用肩膀費勁地頂開家門，把零食鋪滿整個茶幾。此時外麵天已經完全暗了下來，夾雜著寒流的狂風嘶吼咆哮著，似乎在下一刻就要破窗而，可房間裏卻一點都不冷，窗簾被拉得嚴嚴實實，溫暖的小星星掛滿客廳，白曦裹著一條大絨毯坐在沙發上，雙手捧著熱茶，滿足到想歎氣。

韓卓調高音量，把竊聽放在桌上。

聽筒裏傳來的聲音很嘈雜，似乎是有人在遠講話。

金碧輝煌的大廳裏，王遠辰正靠在柱子上，冷漠地看四周。並沒有人膽敢上前搭訕，即便他漂亮到像是一顆耀眼的星辰，但整個人所散發出來鬱氣場，卻足以令所有仰慕者而卻步。

這是一場奇怪而又無厘頭的慶功宴，沒有畫展的主角，唯一能代表他的經紀人看起來心也相當不愉快，隻有西畫廊的老板、也是界赫赫有名的大佬蔣峰巒，還在臺上盡職盡責開場講話，全方位深刻讚著新銳畫家215先生。

賓客盡職盡責開始鼓掌，力圖衝淡宴會廳裏濃濃的尷尬氣氛。

王遠辰打著嗬欠放下紅酒杯，他對這種劣質的沒有任何興趣，對在場所謂“名流”也沒有任何興趣，要不是看在韓卓的麵子上，他簡直想親自去嘉賓臺，把那個喋喋不休的禿頭胖子丟到下水道。

“王先生，您好。”後突然有人說話，“這邊請。”

王遠辰回頭瞥了他一眼。

對方是個普通的侍應生，他又低聲補充了一句：“施先生正在等您。”

……

“施先生？”白曦塞著耳機，“我以為會是黃靖遠，你上次說他在地下倉庫很有地位。”

“很有地位，不是最有地位。”韓卓說，“對於今天的談判來說，他還不夠格。”

“那這位施先生是誰啊？”白曦又問，“黃靖遠的上司嗎？”

“不止是黃靖遠一個人的上司，”韓卓明顯遲疑了一下，不過還是繼續道，“他是整個地下倉庫的負責人，之前一直在國外。”

白曦手裏的果凍“咕嚕嚕”滾到地上，震驚道：“幕後主使？”

韓卓點點頭，實上連他也沒有想到，施天會選擇在這個時候出現。

西畫廊會客廳裏，王遠辰重重拉開一把椅子，坐姿不可一世，眼神也很不可一世，他轉了一下手上的鑽石指環，一言不發看著對麵的男人——大概四十多歲，材悍瘦削，黑西裝質地優良，頭發梳得整齊油亮，整個人看起來教養良好，笑容也頗為和善，完全就是雜誌裏的慈善企業家形象。

但他卻是所有異能者的噩夢，也是多年來一切腥事件的主謀。

“小寶貝，你還是這麽漂亮。”施天親自替他倒了一杯酒，“試試看，如果不喜歡，我們可以換一瓶。”

“說吧，目的是什麽。”王遠辰向後靠在椅背上，“我隻負責傳話。”

“明白，不過我很意外，韓卓會讓你來和我談判。”施天微微俯，雙湊近王遠辰的耳邊，“他明明知道，我一直就很欣賞你。”

“他大概和我一樣，覺得你已經死了。”王遠辰語調冰冷而又機械，“滾回你的椅子，否則我就親自手，讓你滾回去。”

“我現在沒興趣和你打架，而且你也不是我的對手。”施天嘖嘖搖頭，轉回到原位，“好吧，其實這件事真的不是什麽謀，我隻想找個機會和韓卓當麵談一談，隻是沒想到，他居然能控製你。”

“你有很多方法可以見到他。”王遠辰抬抬眼皮，“最後卻選了幫一個陌生人開畫展？”

“我可以親自向他解釋，”施天提議，“你覺得怎麽樣？”

王遠辰把竊聽丟到他麵前。

“謝謝。”施天笑了笑，然後拿起桌上的小話筒，“很憾這個小玩意沒有視頻功能，我們似乎已經很久沒見過麵了，讓我想想，五年？”

……

耳機裏傳來的聲音沙啞而又森，白曦有些張。

韓卓安地拍拍他，示意暫時不要出聲。

“我需要先解釋一下畫展的事，真的沒有任何謀，隻是想單純地表達友好，因為我確定你在獲悉這件事後，會親自接手。”施天並沒有在意另一頭的沉默，繼續耐心道，“這件事要從你的新雇主開始說起，我們之前隻是懷疑，但並沒有真正確定他就是當年那個小的變異者，直到你出現，才間接證實了我的猜測。”

“你想做什麽？”韓卓冷冷地問。

“我想讓你回家。”聽到他的聲音，施天明顯變得起來，他向前撲在桌子上，看起來恨不得立刻從那小小的話筒裏鑽過去，抖尖銳的嗓音如同鐵勺劃過玻璃，源源不斷地湧出耳機——

“我更想提醒你別忘了當初的誓言，會永遠留在地下倉庫，做這個世界上最好的追捕者。”

客廳裏的小星星瞬間熄滅，白曦不自覺就打了個冷。

韓卓單手把他摟進懷裏，低聲說了一句：“別怕。”

“你在和誰說話？”施天警覺地問。

沒有人回答，竊聽裏先是傳來刺耳的聲音，後又歸於寂靜，像是已經被徹底損壞。

“他的誓言從來就不是效忠你。”王遠辰輕蔑嗤笑，眼神逐漸變得危險暴戾，“而是徹底毀滅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