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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白駒》第15節

說不清楚,自己對杜景是什麽覺,說是彼此最好的朋友吧,仿佛早已比朋友關係更進一層。說破鏡重圓的人嗎?事實上他們就從來沒有真正在一起過,何談“重圓”?

當年在杜景離開後,周也懷疑過自己的取向。他們仨人裏,周與杜景都是直男,隻有方洲是彎的。念書那幾年,周見過方洲談過的兩任青蔥小男友,但他從來不過問,對男生也沒有太多的想法。

“沒有。”周最後答道,看了眼手機,杜景的消息來了。

【我請了假,目的隻想找你說說話。去哪裏都可以,我們已經很多年沒見了,有太多的話要說。你不明白?你心裏清楚得很,你在回避什麽?】

中午十一點,公司:

要在白天把偽造後的文件袋放回餘健強的保險櫃中,是個很有挑戰的任務。尤其在杜景還很不舒服的前提下,但他還是功做到了。

他像一盆鬱的綠植,坐在工位上,先是一口氣給周發了六條共計四百字責備他的消息,散發出生人勿近的氣場,再沉著臉起,拿著文件袋,用碼打開餘健強辦公室的門,徑自進去,關上了門,戴上手套,開保險箱,作一氣嗬,三分鍾後走出來,開始給周打電話。

是時所有的同事都隻以為餘健強吩咐助理,把一份文件送進他的辦公室裏,誰也沒有產生任何懷疑。

沒有回杜景消息,杜景打開外賣盒,獨自坐在工位前吃午飯,吃到一半時正想將飯盒扔了,一隻手卻按在他的肩上。

“怎麽來了?正想找你,來我辦公室,有事找你商量。”餘健強朝杜景道,手還有點發抖。

杜景坐下後,有點不耐煩地看著餘健強,不時看看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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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回來兩個電話,被杜景掛了,不片刻他回了消息。

【不是不重視你的。以後相的時間還很多,既然你不走了,何必急著現在?我現在很缺錢,異常焦慮。你就不能努力工作下,好借我錢?】

“那件事,我怕兜不住,”餘健強說,“他們查到當天晚上逃掉的另一個人的下落了。”

杜景自然知道,餘健強所指,無非是那夥勒索犯的行蹤,工地上發生了墜樓案,公安當然要查出個究竟來,不能不明不白發現了一個死人就當作自殺結案理。餘健強有充足的理由置事外,畢竟誰也不會特地來懷疑,一個當老板的會親自跑到爛尾項目樓頂把人推下二十七樓。

於是餘健強從他的渠道中獲知,警方正在尋找死者生前的小弟們。這四人平時常催收高利貸,本在從事犯刑法的行當,被盯上之後,隻能跑路避風頭。

警方很快就查出,當夜逃掉那人名吳興平,有人看見他在酒吧裏與頭目一同出現。於是他為了頭號嫌疑人,至也是汙點證人。

而這個吳興平的,眼下還躲在宛市,正等待一筆酬勞,拿到以後便會盡快離開。

吳興平萬一被抓,勢必會招出來更多,包括王克之死。餘健強必須確保,讓他盡快離開,不至於出自己的麻煩。

這幾天餘健強翻來覆去地想,最後決定用一筆錢來換取息事寧人,畢竟當夜那筆錢也並未給出去,正好給吳興平,這錢足夠他遠走高飛。

然則想來想去,餘健強總不好親自出麵,唯一適合的人選就是杜景。

“找到他,”餘健強說,“給他四十萬,二十萬給你,當勞務費。再問出是誰在背後想搞我。”

杜景說道:“二十萬很多,好的,我這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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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健強說:“雖然我不知道他們在哪,但可以為你提供一點線索。”

餘健強不是第一次遭到敲竹杠,被勒索多了,多總能知道一點蛛馬跡。第一次被要走八十萬時,他就委托一家私人事務所打聽過這夥人,他本不知道他們是怎麽盯上自己的,隻知道他們在宛市有自己的據點。

餘健強給杜景詳細說了定位,又千叮萬囑了一番,說:“警方也在找他,這個時候誰先找到他,誰就贏了。千萬別讓警方發現,小杜,全靠你了。”

杜景簡單點頭,餘健強用私人賬戶轉款,杜景便離開了公司。

第12章現在

下午五點,杜景邊開車邊打電話。

“去吧,按餘健強說的做,上刑警,我再給你想想辦法。”電話那頭說,“你是不是該帶小力做點事了?天天讓他在公司裏坐冷板凳。”

“他是我的下屬還是你的下屬?”杜景答道。

“隻是提醒你一句。”那邊老大的聲音又道。

杜景把車開到昌意事務所樓下,莊力馬上拉開車門坐進來,說:“景哥好。”

“後座。”杜景沒有開車,沉聲道。

莊力茫然地看了杜景一眼,再看後座,杜景驀然道:“讓你坐後座!聽不懂人話?!”

莊力馬上解開安全帶,坐到車後座去,嚇得有點發抖。

就在這時候,杜景的手機響了起來,他看了眼,開了外放。

“你在哪兒?”周問。

杜景冷淡地說:“上班。”

:“明明在開車,好點了麽?”

莊力聽著兩人的對話,杜景說:“明明在開車,我不是明明,我沒有開車。”

聽到這話就知道杜景稍微好點了,說道:“可以來接我嗎?買的東西太多了,商業街外頭不好車。”

“等,時間可以解決一切問題,”杜景說,“我不是你的司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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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是我還了錢給方洲,上一分錢也沒有了,不想再欠花唄。”

杜景於是去接周,莊力始終規規矩矩,坐在後座上。

“景哥您不舒服嗎?”莊力等到杜景掛了電話一會兒後,才小心翼翼地問。

“我現在舒服得很。”杜景冷淡地答道。

莊力實在不太能理解杜景什麽時候在開嘲諷,什麽時候是認真地在朝他代事。這名喜怒無常的、剛職半年的上司,已經為了本事務所中的傳說。

從來沒人一進事務所,就當上主管,昌意在中國開辦將近四十年,從改革開放那年就開張了,直到如今,杜景是唯一的一個。

關鍵老大還非常信任他,莊力總覺得能跟杜景學點東西,也許是自己的運氣。但就像高智商同事表現出的病一樣,天才大抵是難以相的。

杜景掏了掏耳朵,認真地觀察路邊行人。

他看到了周

眉眼之間滿是年輕的氣息,眼神溫暖,就像明亮藍天裏一朵隨遇而安的雲,和而閑散。他在看路邊穿著時尚、來來去去的孩,手裏拿著一杯飲料,腳邊放著兩個大紙袋。路過的漂亮孩們也在看他,各自笑了起來,周也笑了笑。

杜景的車停在周麵前,擋住了他的視線,周便把買來的東西放到後備箱去,上了副駕駛座。

“您好。”周有點詫異,發現車上還有人。

“您……您好。”莊力馬上拘束躬

不太能判斷莊力是杜景的領導,還是同事。莊力一時也無從判斷,周究竟是杜景的領導,還是朋友,但一聽聲音就想起來了,那天在車上周過話。

“下車。”杜景沉聲道。

莊力茫然看著周,再看杜景,不明白為什麽周剛上來,杜景就讓他滾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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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道:“趕別人走做什麽?我走?”

莊力才明白過來杜景在說自己,正要開車門時,杜景卻開車離去。

“給點錢。”周又貪得無厭地朝杜景手了。

“麻煩不麻煩?”杜景說,“讓你一次全轉走。”

“不。”周固執地說,接過杜景的手機。

“我去看了下門麵,”周說,“晚上找你商量地址,都不錯,就是租金有點貴。下班了?”↓↓

“加班。”杜景簡單答道。

“去哪兒?我陪你去。”周回頭,朝莊力說:“一起吃晚飯吧?”

“我……不知道,”莊力有點惶恐,答道,“我也不知道現在要去哪兒。”

杜景沉默無話,帶兩人去吃了晚飯,掃碼後手機給周點餐,周看見手機上彈出餘健強的消息,讓杜景務必小心警察,找到人以後給他發條消息,便留了心。

他看得出杜景況有改善,但有外人在場,他明顯地不想說話,周習慣了這種相,大可以自娛自樂玩玩手機,隻見莊力則一副如坐針氈的模樣。

“他一向這樣,”周說,“沒關係。”

也不好朝莊力搭訕,想來這就是杜景的同事室友,他們這行上全是,問多了莊力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隻會給他平添麻煩。

“門麵多錢?”杜景說了晚飯後的第一句話。

:“兩百萬一年,過幾天找銀行談談看,可以把倉庫那套小房子抵押,你有認識的人嗎。”

“我去想辦法。”杜景說,“還要裝修,你確定想開在這裏?”

“這裏?”周茫然道,“不在這裏,這是個商業中心……”旋即他意識到杜景所說的是“宛城”。

“不在這裏在哪裏?”周反問道。

杜景沒有說話,周卻想起來了,他們還在念書時,周就曾經想過,在杭州的北山路,開一家小小的鍾表古董店。那年鋪麵租金不貴,這個小理想似乎仍是可以達的,但在五年後的如今,卻變得如此的艱難。

知道杜景喜歡杭州,煙雨蒙蒙的,有種江南的秀氣,比起燦爛的加利福尼亞與塞羅那,顯然他更喜歡溼潤、靜謐的城市。

“再說吧,可是樂遙怎麽辦呢?”周最後說,離開餐廳,看了眼杜景的導航,說道:“先不回家,不是要加班麽?我陪你去。”

“不行。”杜景拒絕了周

“樂遙又不在家,”周說,“讓我回去做什麽?你好意思?”

杜景說:“我要去的地方,你不會想去。”

“去哪裏都行,”周道,“我都陪你。”

“你自己說的。”杜景改變了主意。

“當然。”周答道,他太想與杜景待在一起了,闊別多年後,他意識到一件很重要的事——當初自己總覺得,杜景隻是許多朋友中的一個。如今卻發現,就像他在杜景心裏的地位一般,杜景對他而言,也是那唯一的一個。

接下來,杜景把車停在了一個洗浴中心外。

:“……”

杜景看了周一眼。

“來這裏做什麽?”莊力小心翼翼道,“景哥想按嗎,其實有一家不錯。”

“你要找的人在這?”周說。

杜景點了點頭,朝莊力說:“車上等。”

莊力隻好接了杜景的安排,杜景便帶著周進了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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